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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那么生气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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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白里鸣差点以为自己又重生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病床,眼前的房间正是前两天溺水住过的房间。
没有迷糊多久,喉咙的剧痛,把他拉回了现实。与之前溺水相比,他的呼吸系统更加破败,像针扎一样的刺痛让白里鸣连吸气都忍不住皱起眉。
他疼的哼出声,转动脖子,注意到床边坐了个人。
席陆声穿着黑蓝色条纹衬衫,带着蓝牙耳机。左手握着平板,右手放在床头笔记本电脑上,正偏头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说不上有多开心。想到自己把对方送的“监视器”给剪了,白里鸣忍不住的心虚。他逃避似的把头转回天花板,身旁的男人却站起身,重新入侵了他的视野。
白里鸣继续转动脖子,想着再次把人从视线里丢出去,下一秒又被掐住了下巴。
“……。”
低垂着眼睛努力不去看对方。像是被这反应气笑了,头上的席陆声呵了一声。他的手下移,指尖在白里鸣脖子上来回摩挲。轻声道:
“这么白的脖子,搭配链扣更适合些。”
低沉的话,让白里鸣全身冒出鸡皮。他忍不住想:怎么回事?这人以前明明很有风度,不经允许从来不会随便触碰。但现在却频频对他下手。
“想什么呢?”习惯性循声而望,视线对上后,白里鸣像是被定住般不敢动弹。
席陆声的脸靠的很近,见他抬头,男人眼睛危险的眯起。脖子附近游荡的手缓缓移到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触摸皮肤坏毛病,上面人低下头,白里鸣缩着脖子无处可躲。
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不行。
自从看到小鱼从疾控中心走出的照片后白里鸣开始有些害怕与席陆声接触。想抬手推开席陆声,还没来得及行动,视野明亮。
床边的人直起身,对着白里鸣的侧脑轻轻拂了一掌,淡淡道:“不让人省心。”
这次席陆声主动离开了白里鸣的视野。白里鸣只听脚步声响起,不久,窗边咔哒一声,一股清风便吹到了他被扇的脸颊上。
白里鸣木着脸,感觉自己心也被他哥这股妖风吹的稀里哗啦。他把被子拉上去,嘶哑着嗓子问道:“我被下了药。”
窗边的人回到:“没事,一点中枢神经抑制剂,已经代谢了。”
“哦。”
屋内安静了几秒,接着脚步声响起,席陆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男人没有再对白里鸣说什么,他带上耳机,重新敲打起笔记本。
白里鸣偷偷用余光撇了一眼,屏幕上是看不懂的英文公式,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幸好没碰上。”
自从看到小鱼从疾控中心走出的照片后,白里鸣又变回畏缩在破旧公寓的自己。他开始有些害怕与席陆声接触。
席陆声工作很认真。偷瞥几眼,见男人没有任何回应。白里鸣就放任视线细细扫视对方。
男人背影挺直,认真对照着电脑与平板写写画画,好像耳机里接了和谁的通话,偶尔还嗯两声作为回应。白里鸣看着看着,目光就有些涣散。他知道席陆声很忙,但那么忙却仍然选择在自己身边办公。让他有种被重视的错觉。
“如果他们之间没发生那些事…”白里鸣想,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理所当然的独占这一切?
滴滴滴电话响起,打断了白里鸣的思绪。男人停下手,接起电话,先嗯了几声,又说了句在医院。白里鸣隐隐约约听到了辛磊的声音。
半分钟后电话被挂断,席陆声转过身。“一会儿辛磊会过来。”
白里鸣点了点头,传达完这句的席陆声没有移开视线,他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他接了我妈的任务来监视我,一会儿,你的眼神别这么直接。”
轰。
白里鸣的脸半红半白。
他不再看席陆声,狼狈的收回视线,再也没敢往旁边挪半分。
旁边的男人轻笑一声继续工作,白里鸣费了不少时间平复心态,调整好后,他躺在病床上开始回忆席陆声救他出来的情景。那个刚好出现在电梯的身影,那个出收费口上显示的23分钟。
白里鸣摸出自己的手机,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他已经把项圈剪断扔在家里了,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颈圈和手机里都有定位装置。他翻了手机所有程序,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不知道席陆声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难怪住院的时候,没找到手机。原来被拿去改造了。颈圈说不定还是个幌子。
以后拿这个手机怎么办?某人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放弃。他解了锁,没有未接来电,宋义林没有打电话给他。翻开黑名单把小鱼的电话号码放了出来,然后拨通,电话很快被掐断。一个短信发了过来。
“没事,先不要联系。”
看到小鱼没事,白里鸣稍稍放了点心。他关掉信息又打开了浏览器,跟进父母的事件。警方没有继续通报事件的调查结果,官方媒体新闻的稿件内容,也没有什么新消息。
白里鸣关掉浏览器打开微博。与官媒不同,网民们通过各种小道消息,自发维持着事件的热度。有个大v写了一条长文讲到:被恒东天城害死的两个女孩的家属疑似找到,父母们正准备赶过去认人。
这条博文太长内容被隐藏了一半,白里鸣还没来得及打开,叮咚手机一震。一条新私信弹窗出现在白里鸣面前。
骂人的私信时不时就会出现,但刚刚那条的发信人的名字好像有些眼熟。白里鸣犹豫了一下,点开后台。和那天晚上相比,新发来的辱骂信息明显又增加了很多。白里鸣忍着不看打开了私信。
以为是哪个互关的朋友发的,点开后才发现记错了。这个人并不是他的互关的好友,而是那天在他私信里喊着支持他的那个“小朋友”。
这个名叫人间舟的ID又坚持不懈的连发了两天私信,但与前面支持他爱他的信息不一样,这两天私信很奇怪。
与其说是来安慰白里鸣,还不如说他对着鸣声的账号自顾自的讲了个自己的故事。一个关于他和邻居大狗的故事。
私信里说他小时候邻居家养了个大狗,非常可爱。他想找大狗玩,但是因为身体不好,家里不让他和那只狗接触。
他很叛逆,越不让接触的东西,他越想得到。于是开始和家里人斗智斗勇。
最初他趁邻居不注意的时候把狗拉进卧室,很快被发现,因为狗叫出了声。于是第二次他把狗拖进卧室的时候,绑了狗的嘴。很可惜这次依旧很快被发现,因为狗在他房间上窜下跳声音太大。于是第三次的时候,绑上了四肢。
他以为这次成功了,可以好好和狗玩了,好巧不巧的是母亲敲开了他的屋门。
又失败了。
于是第四次,他把狗绑住嘴绑住腿,藏在了箱子里。这次谁都没发现,他得意洋洋抱着箱子玩了好久,直到家里人闻到臭味找来,才发现狗早就死了。
人间舟说狗死了,全都怪父母。
他说:“如果最初同意让我和它玩一天,它也不至于死。”
他又说:“鸣声你和那只狗特别像,我很喜欢你。”
白里鸣看着私信四肢生寒,比起那些粗言暴语,这句喜欢更让他感到害怕。他看着喜欢俩字,想到小鱼。小鱼说宋义林上面的人,看上了他。
三年前,宋义林把他灌醉,推到小黑屋。就像私信里这条被绑住装进盒子里的狗。
现在重生了,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他一开始觉得只要不接触宋义林这些不会再经历。但如果看上自己的是和恒东天城命案有关系的人,那么那个人会轻易放弃吗?
“喀喇!”
白里鸣吓的一哆嗦,他抬头看向病房门口,是辛磊到了。
……
辛磊插着兜迈着大步走进来后,就见床上的白大少爷一脸苍白的看着他,仿佛见了鬼。他莫名其妙,拍了拍旁边认真工作的好友。
席陆声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摘了耳机。辛磊看到好友把一堆办公文件挤在小桌子上有些不悦,忍不住开口嘲讽:“NIN最近这么清闲么,办公都不用去公司了?”
也不等好友回话又转向白里鸣:“你怎么又回医院了,这病床比你家舒服还是怎么的?”
白里鸣张了张嘴,他知道辛磊怪他给席陆声增添负担,但又发不出声音,还是席陆声替他接了话:“鸣声去见了宋义林。”
“哦。”辛磊点点头,大大咧咧的在床边坐下。“我也想见见那玩意儿。然后呢?”
“被下了药,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建议最好留人24小时监护几天。”
“啊?这么严重?”辛磊狐疑的看了一眼白里鸣,见人脸色正常躺在着疑惑道:“那他怎么出来的?”
“我救的。”席陆声说:“他们去了我朋友的店。朋友打电话通知我…”
白里鸣表面维持着木脸,内心浪涛四起。下的药已经代谢了,嗓子也就是被酒呛了两下,怎么就变成身体特别虚弱了?还有朋友打电话通知?自己也就在店里待了二十分钟。席陆声的车在停车场停了二十三分钟。如果不是自己看到停车场的计时……
白里鸣吃惊的发现,这个男人竟然会说慌,而且面不改色。
任这边内心狂风骇浪,辛磊倒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白里鸣:“你傻吗,毫无准备就敢单刀赴会?”
白里鸣努力张嘴道:“我…”
“我知道,”辛磊摆摆手:“你是去找线索了是吧。幼稚!他们那种人,下套一个比一个狠,哪可能让你一个小屁孩找出破绽……”
确实。白里鸣一开始也不指望自己能获得什么线索,主要是之前席陆声问了一句:宋义林找的主播都是哪个网红娱乐公司。
他想着打听这个应该不难,想着趁和宋义林关系还没破裂前多问几句。没想到这个消息没打听到,却知道了令他更震惊的事。
辛磊还在那里对他幼稚的行为评头论足。白里鸣招了招手,努力吞下一口唾液开口打断道:“有。”
“啊?”辛磊懵。
“有线索。”白里鸣努力呼吸,慢慢平复心情肯定道。
……
当年小黑屋那件事发生后,白里鸣虽然心里难受但并不知道怎么去归类它。他确定自己受了伤害,但…承受方是对面,宋义林把人推进来的时候,用词是“伺候你”。
他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过了三年。听了小鱼的话才后知后觉,三年前的自己,和恒东天城里的受害者没什么区别。
如今他重生,那件事还没有发生,身体也没有遭受侵害,但是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消。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对任何人提起。
但……这毕竟是一条有效的线索。
他忍着喉咙的剧痛把小鱼提到的事说了出来,还根据三年前的印象,描绘了一遍,那个人的身形。
话间,席正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差到辛磊都感觉到不对劲。
等白里鸣说完,男人从凳子上站起身,他双手砰的抓紧病床的护栏,身体前倾,微微侧头不容置疑道:“你是说,我在电梯里遇到你时,他们是要把你带去送人。”那语气像极了对下属训话的白父。
白里鸣没见过这样的席陆声,瞬间不敢再出声。他无法承受那审问的眼神,求助的看向辛磊。辛磊好像也被震到,手凌空握了两下才皱起眉拍了席陆声的肩膀。
“又没发生什么,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对啊。白里鸣就没见席陆声这么生气过。就算是那个三年前,席陆声也只是快速和他切断关系,不再施舍一丝关注。没有对他发过火。虽然当时白里鸣宁愿席陆声骂他,宁愿他火冒三丈打他一顿。
但现在,只是未遂。为什么?
辛磊的话并没有让紧张的空气得到缓解。白里鸣被盯着实在无措,又无处可躲。他用力咬了咬下唇,壮着胆,把手从被窝里伸出,男人因为身体是微弓,所以胸以下的位置离病床并不算特别近。
白里鸣大半个胳膊全都伸出去,才堪堪抓住男人的衣摆。他拽了两下,像是服软般,轻声安抚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