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沙》猫小二

26、第二十二章

　　天蒙蒙亮，姬昌从睡梦中醒来时眼角还带着残留的泪痕，晨风袭人，他草草用过膳食去上早朝。
　　参谒完毕，姬昌宣散宜生出列，道：“孤昨夜梦见东南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扑入帐中，台后火光冲霄，不知此兆主何吉凶？”
　　散宜生回道：“昔日商高宗曾有飞熊入梦，得传说于版之间，今主上梦虎生两翼，乃熊也，台后火光乃火象，西方属金，金见火，必成大器，此乃兴周之兆，大吉。”
　　众官听毕齐声称贺，姬昌大喜，心欲访贤以应此兆。
　　正值姜子牙携姜离一路前往西岐，他们来到渭水边隐居于林，终日垂钓，时间过得倒也快。
　　一晃小半月的光景已过，姜子牙依旧无所作为，姜离却老实不得，猴子一样窜到树上摘了几只野果，远远看到天边飞来黑色的怪鸟，鸟身兽首，两只羽翼拼命扇动逐渐靠近。
　　“哥，你看！”姜离手指一伸，对着水边上的年轻隐士道。
　　姜子牙手执钓竿，不为所动，许久，才微微偏过头，银发攒动，他抬起眸子，只见那怪鸟逼近而来。
　　“没事，廑羽而已。”
　　“啊？”姜离跳下树，三两步窜到姜子牙身边，“廑羽不是住在九龙山么？怎么会跑到这儿？”
　　“那就要问它了。”
　　廑羽鸟落在姜离刚刚爬过的树上，对着两人凄厉的叫了一声。
　　姜子牙点点头，姜离却是一头雾水。
　　“它说什么？”
　　“它说它是逃出来的。”
　　“九龙山出了什么事么？”
　　廑羽连叫几声，这次不等姜离发问，姜子牙便解释道：“九龙山被一个叫申公豹的人占了，他凭喜好赶走了一部分兽禽，其中包括廑羽。”
　　“这个申公豹真讨厌！！廑羽好可怜哦，它长得这么丑，一定没有地方欢迎它。”
　　听到姜离说自己丑，廑羽凶恶的吼叫几声，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姜离伸长双臂想要挽留。
　　姜子牙望着水面，眸光平静的自言自语：“申公豹……这个名字好熟悉……。”

　　朝歌城此时一片混乱，纣王无心过问百姓疾苦，乱纲暴政一心寻欢，在苏妲己的唆使下于月满之夜在鹿台宴请神仙。
　　日沉月升，鹿台上早已摆好龙宴，珍馐美食琼浆玉露应有尽有。纣王坐在席上，手撑住下巴静静的等候，半响扭过头去看妲己。
　　苏妲己着一身白色袍衣，披着刚及腰身的毛裘以御夜风，他望望天，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哈欠。
　　一更时近，四下风起，霎时间明月被迷雾隐去，只见台上倩影飘落，苏妲己嫣然一笑，伏在纣王耳边悄声道：“仙子来了。”
　　纣王点头，待众仙华服翩然绰影而立，他便对领头的仙人道：“众位道友稽首了。”
　　众仙答礼，妲己转而传旨：“宣陪宴官上台。”亚相比干奉旨前来。
　　他甫一走近，见来者各个仙风道骨长生不老，正要行礼，却闻得一股子狐臊扑鼻而来，心下起疑。“国风衰败，妖孽横行，恐怕是妖非仙呐。”他暗想，不做声色开始依次奉酒，连饮两回，那群仙人便不胜酒力显露醉态。
　　苏妲己冷眼旁观，心中暗笑。他走到比干身边，假借吃酒，与比干耳语道：“老丞相不好了，原来他们不是仙人，是妖怪。”
　　妲己的话出乎比干意料，他原以为是妲己惹来这群不伦不类的妖仙，顺着苏妲己的眼色望过去，仙人的衣摆下面都露出毛茸茸的狐尾。
　　“这……”他惊骇的望向苏妲己，苏妲己淡笑，对着比干做了一番口型，比干深谙唇语，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用力眨了双眼。
　　这时，妲己传旨命陪宴官暂下台去，不必奉酒，任众仙家各归洞府。
　　比干奉旨下台，出了内廷，过了显庆殿、嘉善殿、九间殿，出了武门上马，立刻引兵领将，守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等着狐妖离殿。
　　五更时分，所谓的道人仙子三三两两拖拖曳曳出了南门，哨探一路尾随，到了离城三十五里的轩辕坟旁，眼见他们入了石洞。比干闻讯，趁着狐妖酒醉大寐，亲自带了二百将士，用柴薪塞住洞口，放了一把大火。火光冲天，烧的无尽无休，最终覆灭余灰。
　　这一次，烧的比干心中痛快，对苏妲己有了几分改观。

　　料想比干已经将自己的话付诸行动，苏妲己有几分欣慰的坐在摘星楼，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欢愉。
　　“终于报仇了！”他冷笑一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听信狐友的谎话跳进炼妖池，差点命丧黄泉。
　　“你们骗我跳炼妖池，我骗你们来吃九龙宴，大家彼此彼此，你们本事不够，怪不得我了。”
　　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丑八怪眨了几下眼睛，卷翘的睫毛忽闪，眸子黑亮，笑容妖冶。
　　“素衣，你看，摘星楼多美，鹿台多雄伟，纣王的江山多广袤，它们终有一天会毁在我手上，你心里是不是在祈祷那一天不要来临呢。”
　　素衣垂着头不说话，他的脚跛了一只，站姿并不好看，衬得苏妲己愈发美丽不可方物。
　　纣王现在不认得他了，他垂着头想，一日他给纣王端茶，纣王忽然看见他的脸，竟吓得推翻了茶碗。
　　纣王觉得他很丑，他的确是很丑。那一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才是苏妲己！！”可是他没有说，因为知道纣王不会相信。
　　“白童子”他嗫嚅着张开口。
　　被苏妲己狠狠瞪了一眼，“叫我苏贵人。”
　　“好吧，苏贵人，给我安置灵魂的道士每天晚上都不肯睡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对那家伙的事不感兴趣。”苏妲己漠然的把头转向一边。
　　“他每天晚上都盯着草席发呆，我听说那草席曾经睡过一只狐狸。”
　　“你又想说什么！！”
　　“贵人息怒，我只是想告诉贵人，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浪费了大好光阴。”
　　“那我也要告诉你，你已经不是苏妲己了，更重要的是你已经不是活人了，别再对我指手画脚，否则我让你死的难看！”
　　素衣浅笑，淡淡的合眸：“既然不是活人，还怕死的难看么。”
　　“苏妲己！！”
　　“贵人还是叫我素衣吧……”
　　风起，纣王托着一件寒衣信步走上摘星楼，“哎呀，让孤好找。”
　　“天凉，孤怕你染了风寒。”
　　“陛下真是贴心。”
　　素衣一瘸一拐让出路来，令纣王看了心觉碍眼。
　　“你下去吧，免得叨扰孤王。”
　　素衣感到一瞬间的窒息，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苏妲己嘲弄的笑意。他领命，离开，转过身的刹那，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