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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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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故人归
温客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周子舒笑道:“我说,我有眼无珠,竟不知道救命恩人是当朝王爷,子舒失礼了。”
突然冒出的白发王爷代替皇帝理政之事已经传遍天下,甚至传言他要取皇帝而代之。以周子舒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温客行的真实身份。
温客行道:“周庄主说笑了。”
周子舒道:“父亲告诉我,你是陛下身边的暗卫,我就真的信了。”
温客行道:“我的身份不宜张扬,是我故意让大将军这样说的。”
周子舒点点头,“原来如此。”
温客行问:“周庄主千里迢迢造访神医谷,敢问所为何事?”
周子舒道:“家中小辈胎里落下的病根,寻遍名医无法根治,就带他来神医谷看看,加上有些事想要问清楚……王爷来到神医谷又是为了何事?我听闻,陛下已经伤病痊愈,重执权柄。”
温客行道:“我来找老谷主,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他。”
周子舒似乎有些好奇,“哦?什么消息?”
温客行:“就是岳凤儿和容炫——老谷主曾有一爱徒,叫岳凤儿,成婚后与丈夫隐居他乡,十五年前突然失踪,生死未卜,成为谷主一块心病。”
周子舒:“你有他们的下落了?”
温客行:“他们夫妻二人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
周子舒:“去世了?”
温客行:“岳前辈和敌人对战时伤重不治,她的丈夫殉情而亡。”
周子舒惋惜地说:“太可惜了。”
温客行确说:“生同寝死同穴,未必不是一种缘分。”
周子舒看着他的脸,问:“你很羡慕岳前辈夫妻的感情?”
温客行眼神闪避,“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样的爱情,他亦拥有过。
周子舒说:“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坐吧。”
温客行:“走吧。”
他们回到草堂,里面只剩下老谷主一人,站起来欲行礼:“王爷……”
温客行扶住他,“老先生何须多礼?”
三人落座,老谷主给他们倒茶,道:“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温客行说:“我有岳凤儿前辈的消息了。”
他把曹书生之事说出,老谷主终于得知爱徒消息,却是天人永别。他混浊的眼睛含满泪水,手微微颤抖,久久不能语。
周子舒道:“老先生节哀顺变。”
谷主叹气道:“她十几年没有音讯,我大概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亲耳听到凤儿消息,老朽……唉!”
温客行和周子舒相视一看,默契地起身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老谷主。
出了门,周子舒问:“王爷接下来要去哪里?回京城吗?”
温客行道:“不回了,我长居长明山。”
周子舒道:“如果有时间,不妨到我们昆州走走。那里温暖如春,四季花开,王爷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温客行说:“好,有机会我去看看。”
他们闲聊几句,在门口分别。
温客行走在路上,神医谷一位弟子赶上来说:“温大人,等等!师父这几年一直惦记着你的病情,研制了几方新药,正巧大人过来了,不如我们试试?”
温客行愣了一愣,苦笑道:“现在治好不治好,已经不重要了。”
弟子道:“难不成大人甘愿一辈子困在雪山上吗?”
温客行本想说,对于他来说,皇宫也好雪山也罢,在哪里都一样。但思及这是神医谷一片好心,说道:“好,那我试试。”
哪曾想一碗汤药落肚,他就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当他意识模糊地醒来,感觉摇摇晃晃的,像是在马车上。他眼皮沉重,努力睁开一条缝,看到周子舒的脸。
周子舒把他搂在怀里,替他紧了紧被子,声音温柔:“把你吵醒了?”
温客行想问他这是哪里,但发不出声音。
周子舒把手盖在他双眼上,“睡吧,再睡醒就到了。”
也许是药效,温客行很快又陷入昏睡。
再次醒来,他是被女性的谈话声吵醒的,好像房间里有好几个女性在聊天,她们在房间匆忙地走来走去。
温客行张开眼睛,看见红色的账顶。
“哎,公子醒了?”
有人发现他醒来,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嘴地说起来。
“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公子快起,有得忙活呢!”
“先梳头,梳完头再换衣服。”
她们像一群花蝴蝶,簇拥着温客行,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拽到梳妆台前,给他洁脸洁手,上妆梳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比翼共双飞。”
弄完头脸,又被拉去换喜服。
这是个灯火通明的新房,温客行怔怔地看着窗上红色的剪纸,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还是他身在梦中。
换好喜服没多久,外面鞭炮声响,响了好久好久,有人高声喊道:“吉时到喽!”
伺候温客行的妇人们满脸喜色,吱吱喳喳地说:“走啊,公子,吉时到了!”
温客行有心想问这是哪儿,却被拥着出门,外面也是新婚布置,满眼的红灯笼红绸带,来往仆从的腰间扎着喜庆的红腰带。
他被推到一个喜堂上,里面站满了人,老老少少,热热闹闹,大部分他不认识,只认得晋州周家老宅的几个老仆,以及秦三元、沈家兄弟,高堂上坐着周大将军。
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段红绸带,他顺着红绸另一端看去,看到大红的绸花,看到同样一身红色喜服的周子舒,另一端红绸在他手里拿着。
温客行神色恍惚地看着周子舒的侧脸,浑然不知别人说了什么。
愁得那群替他梳妆的妇人一个劲儿地冲他喊:“拜堂啊公子!拜完堂他就是你的人了,随便你怎么看都行。先拜堂,哎呀!”
周子舒转过脸,对温客行点了点头。
有妇人着急地过来对温客行耳语:“拜堂,该拜堂了公子。”
温客行不知道懂没懂,跟着周子舒的动作拜了高堂和天地,夫妻对拜的时候一直盯着周子舒的脸看,眼睛一眨不眨。
三拜完成,人群欢呼起来,爱闹事的男人们挤着温客行和周子舒,让他们面对面地近距离贴在一起,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的脸,微微笑着,烛光和满堂红色衬得他面庞绯红,眼珠子却乌黑如夜,倒映着温客行的身影。
他稍稍踮起脚,侧过头,在温客行温热的软唇上印下一吻,人群顿时爆出火热的欢呼声,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温客行抬手,用指尖按了按自己的下唇,凝望着周子舒,又看看四周的人群,恍恍惚惚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周子舒道:“对,你美梦成真了,高不高兴?”
温客行望着他的双眸,复问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周子舒眼神温柔,轻声说:“这不是做梦。”
温客行问:“我在哪?”
周子舒道:“晋州周家老宅,你来过,忘记了吗?”
温客行看了眼周围,问:“他们都是来参加我和你的婚礼的吗?”
周子舒道:“是,他们都是我邀请来晋州参加我和你的婚礼的。”
温客行看向人群中年轻妇人与她怀里的小男孩,问:“那他是谁?”
周子舒道:“你看仔细一点,他们身边站着谁?”
温客行凝神看了,发现他们身边站着秦九霄。
他回想起神医谷草堂,他们身边坐着的似乎也是秦九霄。
温客行道:“他说,他的父亲是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
周子舒道:“这孩子生来脾气犟,一跟他亲爹闹别扭,就说九霄不是他爹,要认我做父亲。孩子顽笑话而已,你以后就知道了。”
温客行似乎行走在真真假假的幻梦中,神情游移不定,一会儿觉得这是个梦,一会儿觉得这是真实发生的。
他问:“真的吗?”
周子舒道:“难道只准你算计我,不许我算计你一回吗?”
温客行又问:“我们成亲了?”
周子舒微微偏头看着他,眼眸柔和如春水,“你说呢?”
人群又开始起哄,“洞房!洞房!洞房!”
周子舒一直看着温客行,似乎在等他动作。
温客行也看着他,一动不动。
妇人们又操心起来,“公子,走啊,该进新房了,回去再看,慢慢看,仔细看,看一辈子都行。”
有人推了温客行一把,他结结实实地撞在周子舒身上,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发现怀中人的身躯温暖而真实,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暗香。
“新郎抱在一起啦!”
人群闹哄哄地笑起来。
温客行如梦初醒,打横抱起周子舒,周子舒预料不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面红如霞,低声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围观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呼声。
“新人进洞房啦!”
温客行稳稳抱着周子舒,走到门口,跨过门槛,绕过回廊,回到他醒来那个房间,才把周子舒放下来。
在宾客的热烈要求中,他们饮了合卺酒,温客行过分地含着酒嘴对嘴地喂到周子舒口中,周子舒挣扎不成,被吻得满脸通红,呼吸紊乱,又羞又气。
那几个妇人赶走了凑热闹的宾客,替他们关上门,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位好好享受。”
前一刻闹腾的新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温客行和周子舒二人,肩碰肩坐在床沿。
他们的交杯酒几乎在缠吻中全浪费了,温客行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歪倒在周子舒身上,靠着他的肩膀,牵着他的手,“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周子舒道:“不是梦。温客行,十五年了,你该回到我身边了。”
春将至,故人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