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扶桑》百里小师

40、清风有危，游子无涯（二）

　　“昨天那个小美女没事吧？”
　　暮晓刚出自己的房门，就被突然现身的寒霜宁吓了一跳。
　　“没事。”暮晓应道。
　　她倒没事，自己昨晚可真是落荒而逃啊！
　　“这个蓝魁真是可恶！”
　　只见寒霜宁一拳砸在柱子去，他似乎对于昨晚清风崖之事还有些自责。
　　暮晓道“这次不怪你，怪我，只想着他是个线索，却忽略了风险。”
　　寒霜宁沉声道“孤海无夜，万罗成王，真没想到四百年过去了，还有魔族在打他的主意。”
　　众所周知，四百年前万罗王在这仙山之上与当今的天君大战三天三夜，战死后被封于清风崖的崖顶之上。
　　如今要想取回他的尸身，就势必要先把整个龙卷风连带风眼一起带离清风崖，而蓝魁此行恐怕就是来探听清风崖虚实的。
　　对方先拿天刃与机关岭的恩怨作饵，引暮晓和寒霜宁前去，然后再灭了整个机关岭，留一个活口让他们带回扶桑山，真是步步为营。
　　“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这幕后之人必定亲现扶桑山，而到时候扶桑山会是怎样的一片光景就不得而知了。”暮晓不容乐观道。
　　“管他呢！”寒霜宁大大咧咧地坐在暮晓房门前的走廊上，翘起二郎腿不屑道“蓝魁那家伙不是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罗盘也在我们手中，对方再厉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扶桑山？不自量力！”
　　“我看不自量力的是你！”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雄厚有力的声音。
　　寒霜宁立马起身站立道“师...师父。”
　　他是真没想到师父会大清早的跑老暮这里来，暮晓也同样一惊，还没等他来得及作揖，素桑又道“你们跟我来！”
　　暮晓和寒霜宁相视一眼，虽然并不清楚师父要带他们去哪，但还是跟了上去。
　　只见素桑真人全程面色凝重，也一直未开口说具体去哪里，叫他们做什么，所以他们也不好多问。
　　但走了没多久，他们便认出这是一条通往桑山之巅的路，那里也是整个扶桑山离天界最近的地方，身为凡人只能步行前往。
　　一般情况下，每年只在太苍法师也就是现任天君飞升的日子，扶云派以及桑田门的弟子才会齐聚桑山之巅进行祭祀活动。
　　可现在距上次祭典才刚刚过去三个月，他们的师父又带着他们步行上山了，两人心中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晓儿，言姑娘没事吧？”
　　快要走到山顶时，素桑终于开口了。
　　“没事，师父。”暮晓应道。
　　看来他们的师父带他们上山也是为了昨晚清风崖发生的事。
　　“那就好。”只见素桑步履不停继续上山，过了半晌，又道“这次清风崖之事非同小可，如果对方真是冲着万罗王无夜而来，那此人的身份可能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认知了。”
　　“真有这么厉害？”寒霜宁疑道。
　　“非同小可！”素桑真人不苟言笑道。
　　看着他们师父如此认真的样子，寒霜宁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桑山之巅，只有小小的一块空地，摆着一张偌大的桌子，是用来做法事的，而它的存在就基本已经占据了这片空地一半的位置，桌子两旁，八面法旗迎风招展，各种香炉法器也是一应俱全。
　　素桑在最大的一个香炉上点燃了三支香，闭目做法，暮晓和寒霜宁随之也闭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香炉上的烟缓缓升空，延绵不绝，直至天际。
　　三人睁眼之际，腾空的烟雾变幻出“清风崖有危”五个大字，渐渐地五个大字随着烟炉缓缓升入天际。
　　“师父，您确定这管用么？”寒霜宁疑道。
　　也难怪他抱有这样的怀疑，他们每年都会举办祭典，但也从未见过天君现身的征兆。
　　素桑转身白眼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寒霜宁闭嘴了。
　　素桑转向暮晓，表情明显比面对寒霜宁时缓和了许多，问道“晓儿，我听说昨晚打开清风崖结界的是一方罗盘？”
　　暮晓从袖口中拿出罗盘，道“就是此物。”
　　素桑接过，端详了片刻，蹙眉道“你们认为这个罗盘是魔族之物？”
　　“不是魔族的还能是谁的，他们机关岭只能造出一些唬人的东西，哪能造出这玩意。”寒霜宁讽刺道。
　　但所言非虚。
　　不仅是暮晓所说的年代不同问题，另外如果机关岭所造出的机关要件真能打开结界的话，他们早就大肆宣扬了，怎么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
　　“师父，您怎么看？”暮晓问道。
　　素桑将罗盘还给暮晓，沉声道“这个罗盘确实不是机关岭所造，但也不是魔族之物，而是朔方星都的东西。”
　　“朔方星都？”二人一脸惊讶，异口同声道。
　　不过想来如果这罗盘真是朔方星都所造的话，无论是从年代还是工艺上来说，都能说得通。
　　素桑继续道“我曾在朔方星都的古籍上见过。罗盘有方，天，地，阴，阳。”
　　“原本以为是个邪物，真没想到还是个宝物，朔方星都那帮臭老头，没事造这种玩意儿干嘛！”寒霜宁纳闷道。
　　“不得无礼…”素桑厉声训斥道。
　　寒霜宁再次乖乖地闭上了嘴。
　　可素桑犀利的眼神丝毫没有要从他身上挪开的意思，继续问道“你师兄交代你好好看着蓝魁，你又跑哪里野去了？”
　　在素桑的印象里，寒霜宁闲着没事的的时候，不是在赌场就是寻一处风凉的地方嗑瓜子。
　　总而言之，在他眼里，寒霜宁除了跟暮晓在一起以外，除了暮晓交代的事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不务正事。
　　不过这次寒霜宁十分不服气地道“师父，天地良心，我这次真没去野，是师叔喊我去药坊护法的。”
　　“你师叔？”素桑疑道。
　　“对啊，师父。”寒霜宁无辜道“老暮可以为我作证，我真是去药坊护法了。”
　　素桑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望向暮晓寻求答案。
　　而此刻寒霜宁也正盯着他。
　　暮晓开口道“师父，霜宁昨晚确实去药坊了，而且之前几天他都没有玩忽职守。”
　　听暮晓说完，素桑也不好再数落寒霜宁。
　　暮晓接着追问道“对了，师父，我听师叔说，您跟她二人，一人做法，一人护法，为何昨日只有师叔一人去了药坊？”
　　素桑叹气道“昨日讲完学，伊人就跑来找我，说你师娘病了，头疼地厉害，我便去看你师娘了。”
　　想起昨日吃饭时师叔与师娘那剑拔弩张的对话，寒霜宁低声嘀咕道“不头疼才怪呢！”
　　虽然轻声，但暮晓和素桑还是听到了他所说的话，暮晓冲着他微微摇头，提醒他不要再多话了。
　　而素桑则指着他的鼻头，道“你师娘头疼多半就是被你给气的！”
　　闻言，寒霜宁又一次非常识相地闭了嘴。
　　在与他们师父分道扬镳后，暮晓与寒霜宁二人准备前往渊阁看望师娘。
　　在经过游子崖时，暮晓驻足。
　　寒霜宁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前道“老暮，别想什么蓝魁或者魔族之事了，师父既然已经告知天族清风崖有危，就让那帮人来处理此事吧。”
　　暮晓摇头，道“我不是在想此事。”
　　“那在想什么？”
　　“我曾在这看到师叔与...”
　　话音未落，暮晓瞧见瀑布忽而飞涨，他即刻退避到一旁，而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寒霜宁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筏梯在吱呀作响中缓缓升上来，同时，还伴随着两名弟子的争论声。
　　“我就说咒语要一直念才稳嘛，你非要说一遍就可以，现在你看看，搞成这样...”
　　另一个道“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坐这个筏梯，谁能想到寒师兄突然给我们安排这个活...”
　　“没泼到人还好，要是泼到了人，看寒师兄怎么收拾我们...”
　　话落，筏梯已经升到了最高的位置，可是刚刚还在争论的两人现在只想将筏梯赶紧再放下去，因为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挂着三条黑线的寒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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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师兄，我…我们不是故意的！”两人毕恭毕敬地异口同声道。
　　暮晓轻声一笑，而寒霜宁脸上的黑线更加深了，他阴沉着脸逐字逐句道“下次...把咒语练熟了…再用这筏梯...”
　　“我...我们知道啦，下次一定注意。”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寒霜宁来到一旁宽衣解带，去处理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
　　暮晓来到他身边调侃道“怎么样，落汤少侠？”
　　寒霜宁当即送了暮晓一个白眼，又死死地瞪着刚刚的两位弟子，道“这两个家伙，下次上剑课，我不先让他们蹲个一天一夜的马步，我就不姓寒？”
　　暮晓故作正经地蹙了下眉头道“不姓寒姓什么？落汤？”
　　寒霜宁气急，竖起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暮晓，道“老暮，你...”
　　忽然间，一五件从他的袖口掉落下来。
　　暮晓捡起一看，竟是一个胭脂盒，更有些哭笑不得了，道“我们的落汤少侠是中意哪位姑娘了？”
　　寒霜宁满脸郁闷地扯过暮晓手中的胭脂盒，道“别瞎说，这是我们上山前酒楼的店小二给我的，说是小林子落下的，让我还给他。只是可惜啊，上了山，小林子已经昏迷不醒了。”
　　“小林子的？”暮晓透着严肃的表情又从寒霜宁手中夺过这盒胭脂，片刻后，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道“走，跟我去扶云！”
　　“啊…扶云？”寒霜宁一脸懵，困惑道“不去渊阁了么？师娘还生病呢！”
　　暮晓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往扶云派走去，而寒霜宁也只好穿上自己半干半湿的衣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