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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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
沈是初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来，细细体味了几秒，之后便禁不住跟着这四个字笑起来。
沈是初没麻烦女孩去叫这位“张初安”。一个晚自习而已，沈是初想等他下课。这个学校的围栏挺矮的，那时候他直接翻进来就行。他可以等在高一的男生宿舍门口，给他一个......应该能算上是惊喜。
这边这么偏，放几个烟花肯定没人管。
他可以在烟花下祝白京平生日快乐。
想到这儿，沈是初又忍不住一阵唏嘘庆幸。白京平竟然真被自己找到了。
沈是初便告别了司机，他去附近找了家还算比较正规的小旅馆，今晚他不打算走了。沈是初开的是个标间，两张床。
如果转到这儿读书的是他，被一个人兜兜转转这般花心思地找到，沈是初是万万不会再把这个人独自丢在一个陌生的旅馆里的。
白京平大概也是这样。
只是单纯的推测，没什么凭据。如果白京平没有这种想法......
沈是初趴在柔软洁白的床单上，脑中印出不久前看见的四五层褪色有些严重的浅绿色教学楼，一侧的眉不禁挑了挑——
如果白京平没有这种想法，那就意味着他实在太喜欢我了，喜欢到担心跟我同住一屋会把持不住自己。
沈是初刚进门时就开了空调，现在温度刚好打上来了，暖气烘得他脸颊又红了一个度。他侧着脸在微凉洁净的床单上舒服得蹭了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现在猛一放松下来，困意便排山倒海而来。沈是初随便拆了个宾馆赠送的小面包草草安抚了下已经在抗议状态下的胃部，随后便脱下白衬衫钻到被子补觉。
虽然他感觉光想想几个小时后他就可以见到白京平这件事，就足以让他瞪着眼睛挺过这阵瞌睡，不过睡觉不光养神更养颜，沈是初想用他尽可能好的状态去见白京平。
在还挺柔软的床上放空着心神闭着眼睛，临失去思维前，他突然一个扑棱坐起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定了个闹钟，检查了一遍定好的时间。弄完之后，又像是在思考还有什么遗漏的似的，沈是初又方方面面思索预设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眼皮子撑不住缩进被子里睡了。
然而百密一疏，终有遗漏。
起初沈是初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白京平不喜欢拥挤的感觉，所以一般放学后总是不着急收拾东西，每每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出教室，所以沈是初站在男生宿舍楼唯一的入口处，并不着急。
他是在人声最嘈杂，周围脚步最混乱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不对劲的——
因为神思放松间，他突然意识道，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然而然地把白京平归为住校生那一类。
心脏像是被猛敲了下，一声，两声，蓦地敲开了某一段回影。
还是在那个四方木桌前，两人各一边，白京平给他检查数学题目。
160分的卷子，沈是初的分数刚刚过百。沈是初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白京平在把卷子还过来时双眉轻轻皱着的样子。
“太粗心了。”他这样说道。
沈是初接过卷子，白京平已经在上面把错误的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来，沈是初望着上面红色的笔记，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皱了下鼻子。
“嗳，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他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么回的。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沈是初心思有些复杂地眨了下眼睛，无措地责怪着自己。
明明......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地去准备了......
他抬起眼睛望着宿舍门口越来越少的学生，心中涌上来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
“同学，打扰一下......”沈是初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来到一位男生身前，“那个......张初安你认识吗？”
“张初安？”男生脸上亮着显而易见的答案，“楼下5班的那个？刚转来不久啊，你......找他？”
5班......这么巧么。不知道想到什么，沈是初有些愣愣地：“啊......怎么了？”
“没有没有，就是好像没在学校见过你，没事，你不是高一的吧？”男生用下巴朝宿舍楼里点了下，“张初安不在学校住，他是走读生啊。”
沈是初听见答复，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礼貌地扯起嘴角：“这样啊......”
这样啊......
沈是初有些失神地跟着最后零星的几个人走出校门。这个时间点，就算是校门口也没有多少人了。沈是初沿着人行道一直走，一直走，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不久前翻墙进校的位置。
这儿还藏着他准备的烟花。
沈是初低下眼睛很长地呼了一口气，就着马路牙子坐下来。
路灯是很暖的黄色，路灯下，沈是初吸着鼻子兀自愣了会儿神，后知后觉感觉一阵饥饿感。他用被冻得有些僵的手指从袋子里摸出早上煮的两个水煮蛋，呆呆地看了两秒，随后放在膝盖上磕了磕，一点一点拨开塞进嘴里。
蛋白蛋黄都是冰冷的，吃一口身上的温度掉一个度似的。
沈是初吃完后拍了拍手，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路灯是很暖的黄色，似乎这是唯一令沈是初稍微欣慰点儿的事情了。
沈是初把手指缩在脖子间暖了暖，目光转向那箱烟花。与全身紧缩的毛孔相反，他的目光又松又驰。
又过了会儿，他站起身，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太久不动还是因为温度低被冻得有些发酸的膝盖，随后摸出打火机。
点燃烟花后，沈是初往后退了退，一只肩膀靠在路灯上。分秒之间，一束微小的亮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绽放出令人惊叹的五彩斑斓。
一束接着一束喷薄而出，一场接着一场的盛大壮阔。
沈是初抬着头，耳边尽是烟花绽开的声音，接连不绝，好像响彻在整个校园之中。
不知道白京平现在有没有到家，不知道白京平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这片绚烂的天空......
“白京平......”斑斓的色彩映在沈是初柔白的脸上，他喃喃着，“白京平，我喜欢你。”
“沈是初。”
沈是初顿了那么一秒，感觉自己可能有些幻听。
“沈是初......”
是他。沈是初确定以及肯定地想着。
在这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转身。
“白京平，”沈是初下意识舔了下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你......”
你怎么......怎么会......
白京平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冲锋衣，头发也是很深的黑色，低头看着沈是初的时候，垂下来的头发堪堪遮住了眼睛。路灯从斜上方打过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沈是初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一天，交替着期待，失望与惊喜，每份情感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厚重。他本来都已经接受了空手而归的接结果了......
奇怪的，沈是初的眼睛忽然一阵发酸，几乎是同时，滚热的泪水蒙了上来。
他赶紧低头，又在低下去的一瞬间转身仰起头，快速地眨着眼睛，嘟囔：“先看烟花......挺贵的，不要浪费。”
白京平没有说什么，但沈是初还是感觉他的后脑勺一阵发痒，白京平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离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归于沉寂，沈是初也终于将泪水收了回去。
一如往常，先开口的是沈是初：“那个......生日快乐。”
沈是初下意识去摸口袋，接着便有些尴尬的皱了皱脸：“本来带了水煮蛋打算跟你滚霉运的，但，但刚刚我太饿了，我以为今晚见不到你了......”
沈是初结结巴巴的，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突然鼻子一痒，沈是初外头打了一个喷嚏，还没结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原因，后面又不罢休似的连了两个。
沈是初打完三个洪亮的喷嚏，按着胸口缓气的时候，白京平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冲锋衣，问他：“冷不冷。”
白京平穿的也不多，脱下冲锋衣后只剩一件t恤。
沈是初想了想，还是没跟他客气，伸手接过了衣服，只不过没立刻往身上穿。他低着眼睛看着手中还留有余温的衣服，组织着接下来措辞。
一句话还没想好，白京平竟然开口了：“晚自习有人跟我说有个......挺可爱的男生在食堂等我。”
沈是初抿了抿嘴，脸色发红：“......大概是我。”
白京平又道：“今天下午有些事，没去食堂。”
沈是初点点头：“嗯，我知道。”
沈是初还在攥着衣服组织着他那两句话，空气间沉默了会儿，白京平突然开口道：“衣服穿好，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宾馆，我带你去。”
沈是初闻言陡然抬眼。白京平明明在外面租了房子，还要把他送去宾馆吗......
沈是初的声音不禁干涩起来：“我......”
他咬着嘴唇，藏在冲锋衣下的手攥起了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沈是初道：“我不去那儿。”
他抬起眼睛，找到白京平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进去。
沈是初把手中的冲锋衣塞还给白京平，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道：“我今天穿了白衬衫，她们......她们说没人能拒绝穿着白衬衫的沈是初，不知道这句话在你这儿有用没用......”
白京平一瞬不瞬地看了会儿沈是初，不知道在第几秒时移开了眸子。
沈是初感受到其中否定的意思，皱着眉认真反驳他的动作：“你说过的，你说白衬衫很适合我。”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沈是初才会在这11月末的天气穿这这么一件薄薄的布料赶过来。
“我......”沈是初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后沈是初反而不再好意思盯着白京平，他低下了眼睛，目光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离沈是初半步远的白京平一直沉默着，刚刚被沈是初强塞回去的冲锋衣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又是沉默。
沈是初不知道白京平现在在想什么，难不成在想着如何礼貌地拒绝他吗？难不成......他不能接受男生吗？
可是，沈是初终于还是抬起眼睛看向白京平。
——可是他叫“张初安”啊。
沈是初不相信这是仅仅只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瓜葛的巧合。
沈是初认真诚恳，又带着点固执地看着白京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重复着：“我喜欢你，是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沈是初还想说：要是你继续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意外的，还没等沈是初说出后半句，白京平声音有些哑地低低道：“我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