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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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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狐,长别山中一只落单的雪狐,长别山中北面长年积雪,夜晚荧荧的白雪把半边的山映的雪亮,像我的毛皮一样,白的一尘不染。我就在这里出生。
我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这座山上半数的同类都是独居的,因为确切一些说,我们是妖,想融入人类生活,而修炼变化的妖。我是妖,但是我不是自愿的,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只妖了,我想母亲已经过了三世劫去了人间,但却不能带着我,因为我也是妖,如若过不了那三世劫,便只能一生留在这长别山中。
两世炼化,三世劫,这就是做妖的命运。
我想母亲的造化是极高的,否则我这一生也只是一只狐罢了。
长别山的另一面长年如春,我的家就在这里,这是一个极至的世界,我是不怕冷的,但总是面对半山的冰雪,时间长了也会倦的,于是我就搬到了这里,说是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山洞罢了。
这个山洞不知道是谁住倦了留下的,满满的全是冰冷的气息,也许这洞的主人也是落单的妖吧。母亲走的时候也只是留下了一把琴,一身狐的毛皮。这也许是她在这山中所有的家当了。我把这些全都搬到山洞里,我会抚琴,是母亲教的,我只记得,在白雪皑皑的长别山中,母亲的发和雪融在一起,她抓着我的手,琴声筝筝如水,在这寒冷的山中,她的怀抱很温暖,仿佛这满地的雪都是暖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满眼忧伤,我怀念母亲的怀抱,那样的温度一直伴随了我许多年,以至于真真正正一个人的时候,我还能看见那样的情景。
我是妖,却不懂得怎样修炼,或者说,我对这样的生活不熟悉,因为我没有狐的记忆,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人,在这样的夹缝中,我无所适从。
夜晚我是不敢出来的,因为我没有辨别动物和妖的能力,在我看来,这里处处充满了危险。
我就这样孤独的活着,漫无目地的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头,我只是知道,每当到长别山最冷的时候,山下就会燃起明亮的烟火,那是在山中看不到的,那里是这山中的妖向往的世界,他们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故事的,但那些与我无关,我想我是喜欢这里的,也许我就会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下山,对于那个莫生的世界,我没有向往,但我却是喜欢那烟火的,它把整个寒冷的夜空照的很亮,像母亲的琴,让我感到温暖,能把那些莫明的空虚填的很满。
对于对夜晚的恐惧,其实是有缘由的,未成年时,每到月圆的时候,我是不能变化的,那样细小的身体对于那些夜晚活动的动物来说,我是不错的甜点。在吃过苦头以后,每到夜晚,那种无助的恐惧就会伴随我一整晚。
多年以后,我也可以在月圆时变化的时候,那样的恐惧也渐渐的消失了。我喜欢在月下抚琴,像多年前的母亲一样,我看不到自己的容貌,但是我的发跟母亲的一样,三千银丝如月华,如清雪。
长别山北面的雪地是我常去的地方,那圆月仿佛长明灯,不知道在祭奠着什么。我就在那月下抚琴,扫去一身的阴霾,和着淡淡的琴声,我静静想我的心事。每当皓月当空的时候,对面的雪崖上就会响起狼哞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凄厉,一直传到很远。它们在呼唤他们的同伴吧,却在这样的月夜里,让我不寒而栗——那些动物,饿极了可是什么都吃的。我拍拍身上的雪粒,抱起我的琴回了山洞里。
雪下的更大了,风夹着雪片灌进山洞里,我突然就感觉到了冷。外面的青草已经被雪覆盖,没想到这山的南面也有下雪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温暖的我对这样寒冷的天气突然就不适应起来。
“咳咳……”我呕了一口血,自从那天逃回来受了伤,天冷的时候,我会偶尔呕几口血,我相信妖是长命的种族,呕这么几口血也死不了,就不去管它。反正哪天真的死了,也是我活够了。
雪越下越大,让我有些烦躁起来,突然,洞口有个影子有些蹒跚的走了进来,我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却听那影子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里:“这里有没有人?”
抬起头,映着满地的雪,我看清他的面容,却在刚想回答的时候,听到他一声惊呼:
“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