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①》烬妤

10、相救

　　“渴……好渴。”

　　我意识混沌着嚷着想喝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口中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就是水进入我的嘴唇，我开始凭借着生理的本能意识开始吞咽。

　　随之而来的，我的意识开始清醒，睁了睁眼，就听见旁边传来雀跃的声音。

　　“呀，小姐，他醒了。”

　　入眼的是白色的床顶，我偏过头循着声音望去，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坐在桌旁，神情温和，另一名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盯着我看。

　　此刻意识渐渐回笼，我才理清楚发生了什么，昨日傍晚我偷了一个壮汉的钱包，被他发现，与他搏斗了起来，因为近日未曾入食和病导致我四肢无力，打不过他，后来便意识模糊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端坐在桌边的少女轻声问我。

　　喝了点水，喉咙好多了，睡这一觉起来，身体也轻透了许多，明白应该是眼前的姑娘救了我，我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起来。

　　“哎，你这人，这么乱动啊，我们家小姐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那弄回来……”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扶我。

　　我半靠在床头，观察着四周，我的目光与少女相对，她朝我笑了笑。

　　我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这乃医者之责。”

　　一旁的姑娘便替她开口了:“你就这样啊?你得多亏了我们家小姐心善，像你这样的，她近日里在路边都救助多少个了。”

　　我看向林菁，心里微惊，来齐景的途中便听了路上人的闲聊说是齐景近日里有一位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姑娘救助路边的病人，并给她们钱财和药物，原来一路上听到的白衣姑娘便是我眼前这位。

　　“银环，吩咐小厮把饭端上来。”

　　“是，小姐。”

　　银环开门出去，少女才朝我解释道:“别听银环瞎说，我们方才已经吃过了，你应该饿了吧?”

　　我摸了摸肚子，的确饿了。

　　不一会奴婢跟在银环的身后将饭菜放置在桌上然后离开。

　　三菜一汤，对于一个流浪多天的人来说也是很丰盛了，闻道香味胃里面就叫了，我动了动，身上的伤口传来抗议，虽然痛，但是也能接受这种感觉。

　　“你这样能行吗？”

　　我摇了摇头:“不碍事。”

　　银环得了林菁的示意想要来扶我，被我摆手制止了:“姑娘且歇着，我自己可以的。”

　　我行动缓慢的来到桌上，坐下，虽然伤口扯着有点疼，但是比起饿着的肚子，算不得什么。

　　我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开始吃饭，吃完后，少女才慢悠悠的重新开启话题。

　　“我叫林菁，这位是我的贴身丫鬟，银环，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

　　我愣了愣，然后缓慢道:“姓谢，单名一个‘凛’字。”

　　“那以后就叫你谢公子吧。”

　　我点了点头。

　　南宫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最出名的就属十多年前被灭门的南宫一族，到现在整个沂都也没有这姓氏了，更何况齐景，所以我不能说出我姓南宫，以免遭来杀身之祸，而我母亲的姓氏却是随地可见。

　　银环唤奴婢进来收拾残局，林菁又问道:“不知道谢公子此行是?”

　　“实不相瞒林小姐，我本来是想去沂都，但如今这个状况，沂都并未开启城门，就辗转来到齐景了。”

　　她笑了笑，表示理解:“如今这局面，进沂都的确难了。”

　　我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等收拾完之后，那丫鬟端着东西出去，林菁才又开口，道:“谢公子是在沂都有亲人吗？”

　　“……没有，这一路其实是和我的弟弟来的，只是他现在仍然有病，我怕……”我起身朝她躬身道:“希望林小姐能救救我弟弟。”

　　她起身拦住我:“谢公子不必如此，你且说来，我立马吩咐人下去寻来公子的弟弟。”

　　我同他说最后将小虎放在的地方，她里面吩咐银环叫人下去，我才安下心来。

　　她思咐片刻:“见公子此时的处境，在沂都也没有亲人可以投奔的话，那如何立足呢？”

　　我摇了摇头，我的确是还没有明白，关于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如果连落脚点和稳定的生活来源都解决不了的话，怎么谈更进一步的复仇计划呢？更何况我还是如今这副样子，还带着小虎。

　　我随口回了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本来的计划是进入沂都，然后去探探之前父亲信中的我生父的挚友林业成的口风，但见那人一面却也让我犯了难，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我要怎么去找？去哪里找？

　　她笑了，道:“我到是可以给公子提个建议，不知公子认为如何?”

　　“林小姐请讲。”

　　“不如谢公子就在此处呆着，他日可与我一同去沂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一同去沂都?”

　　林菁点了点头:“家父前些日子让我回沂都，又因为天灾人祸给耽误了行程，估计要等到来年开春了，到时候谢公子可以和我一同去沂都，若是在沂都苦与生计可以随我进林府，当个闲差。”

　　一旁的银环见我犹豫，不客气道:“公子还犹豫什么呀，我们家姥爷可是当今圣上的姑爷，林家可是皇亲国戚呢，好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去呢。”

　　也姓林?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林业成，他也是姓林，按照当年和我生父的友好关系来看，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想来林业成如今在沂都也应该是个人物，而面前的小姐又同他同姓，也许有线索，于是脱口便问道:“虽然可能会有点冒犯，但是不知道林小姐是否听过林业成这个人?”

　　“你怎么认识我家姥爷？”银环惊叫一声，一脸不可置信。

　　“你家姥爷？”

　　我看向林菁，她点了点头，同时也很疑惑，便问道:“不知公子询问家父是?”

　　我心里震惊，但是面上仍然十分淡定，随手扯了个慌:“听闻林大人亲民，便想着哪怕能见上一面也好。”

　　这个谎言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她们听了也没有怀疑，我舒了口气，赶紧回道:“如果小姐不介意，他日入沂都我愿意随着小姐入府。”

　　先前还在担心如何寻找林业成，如今这个机会送上门来了，还是条最捷径的路。

　　“那好，时间也不早了，谢公子晚上早点歇息，明日便能见到你弟弟了。”

　　我强忍着伤痛起身送林菁出门，才又慢悠悠的看向房间，之前破烂的衣服已经没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旁叠放干净的衣物。

　　糟糕，玉。

　　我摸了摸胸口，还还玉还在，看来没有被取下来，父亲说这块玉是当年他从我亲爹的身上拿下来的，可以做个念想，玉自然是上好的，晶莹剔透，上面刻着南宫放三个小字。

　　见重要的东西还在也没其它事情了，困意袭来，熄了灯就准备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这几天我日日在梦里梦见阿爹阿娘和阿狼，每次都是想听他们说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不知道今晚是否还能梦见他们，那我会告诉他，我马上就快找到林业成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菁回到房间，银环便侍奉着她休息，忍不住嘟囔道:“小姐干嘛帮他啊，莫不是瞧上他了？虽然凛公子是生得好，但是这来路不明的人……”

　　林菁顿了顿，无奈道:“好了，你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银环好奇道。

　　“看他跟我有缘。”

　　其实银环不知道的是，就在前几日回沂都前，有人托梦给她让她帮助一位少年，若是能收服，该人对她日后必有大益。

　　在此之前，林菁并非信命之人，但是傍晚碰到谢凛却也让她对那个梦有点动摇了。

　　“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银环手拿着衣服，问道。

　　林菁回过神来，她上床，回道:“没什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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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日，我早早就起了，一时间意识还有点恍惚，想到昨晚居然出奇的没有梦到父亲他们，心里不由得失落起来。

　　对于死去之人，梦便是最好的寄托。

　　外面站着的下人敲了敲我的门:“谢公子醒了吗？”

　　我开口道:“进来吧。”

　　那人将膳食放到我跟前，说道:“昨晚小姐吩咐我们去寻回了谢小公子，现如今在您旁边的房间里。”

　　我点了点，连饭也不吃就让他给我领路，进去看见小虎果然躺在床上，气色也好了许多，他还未醒，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我在旁边等他醒，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虎才悠悠醒来，见我的第一句就是喊“阿凛哥。”

　　“我在。”

　　他环顾了四周一圈，有点懵:“我们这是？”

　　我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很安全。”

　　他点了点头。

　　小虎的病休息了小半个月完全好了，我们也从在林宅从冬末呆到了春中旬，沂都各地的天灾人祸才开始消减，皇帝下令便打开了城门。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看着小虎在园子里玩，林菁带着银环来与我告知此事。

　　“沂都城门开了。”

　　我回:“算些日子也估计是这些时候了。”

　　便又问她:“不知道林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进沂都呢？”

　　“近几日就该启程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小虎，下定决心向林菁说道:“我有个不请之请，还希望林姑娘能够答应。”

　　“你说。”

　　“小虎他……”

　　“我此行不打算带着小虎，还希望林姑娘能给他一个差事。”

　　她随着我的视线望去，小虎似乎是感知到了我们的视线，朝我们微笑。

　　“没问题。”

　　“多谢。”

　　此番前去沂都，我要做的事情面临着重重危险，带着小虎去并不方便，更怕他会重倒阿狼的覆辙。

　　我将这个决定告诉他的时候，他满脸震惊:“阿凛哥，你也不要我了?你也要走了?”

　　“不是的。”

　　他拉着我的袖子，质问我:“阿爹阿娘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你答应过我爹娘的。”

　　“你听我说……”

　　我只好骗他说我去沂都有事情办，等办好了便会回来找他。

　　他相信了，问我:“那我在这等你。”

　　我点了点头。

　　林菁在齐景经营了一家药房，便让小虎跟着药房总管学习经营之道，日后也好谋个闲差。

　　临安二十一年春，我跟着林菁一同去沂都，临别那日，她朝林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我们便踏上去往沂都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