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水，沉如冰》婳祎冉冉

12、今年冬天又下雪了呢

　　晚饭后，两个人分别给父母们叫了车，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温水没有喝酒，把车从地下室开上来，程立信站在酒店门口的垃圾桶边抽烟，看到温水的车马上就把烟摁在垃圾桶的石沙上，快步走向车边，携带着一股子烟味。温水皱眉，问他：“你什么时候又抽烟了？”
　　程立信抓了下后脑勺，把车窗降下来一点，然后把手肘撑着车窗框，有些心虚的说：“这几个月压力大，陪客户，偶尔会抽一支。”
　　“心情不好吗？”温水没有回头看他，目视前方，专注的开车。
　　“没有。”程立信看向车窗外，沿街的小店都已黑了灯，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反而照着这空无一人的人行道更加凄凉。
　　突然雪花落在车窗上，这一年的冬天竟然下雪了。温水在路口等红灯，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程立信，满脸的疲惫，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温水降下车窗深吸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中消散，独自呢喃：“很久没下雪了。”
　　程立信看着路灯下落下的大片雪花，点头说道：“是呀，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在高中吧。”温水没回他，只是望着车窗外。程立信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沉。那会儿，你们还一起回寝室，后面陆陆续续又碰到了几次。”
　　红灯变绿灯，温水发动汽车，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良久，才开口说：“那时候我们关系是挺好的。”
　　温水的小动作程立信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温水对陈沉避而不谈，是怕他有想法，但是他也知道，温水一直放不下的人也是陈沉。也许不再是喜欢，而是一种习惯性的关注，关注他过得好不好，最近在干什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程立信升上车窗，平静的说：“前段时间，我们部门开发组来了一个研究员，同事和我说那个男生叫陈沉，英国硕博连读，迷倒了一群小姑娘。”
　　“你们公司？”温水带着疑问，又夹杂着一些期待，脱口而出。
　　程立信揉着太阳穴，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待遇好吧，你知道我们公司给开发用钱，从不心疼，不然我想不出他这么抢手为什么还会回来。”
　　温水点头，也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程立信在副座上打盹，不一会车里只剩下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红灯的间隙，温水心疼的看着这个大男孩，她很爱他，但是又怕无意之间伤害了他，所以缄口不言曾经的那些事。
　　温水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车没熄火，维持着26度恒温。程立信还没醒，酒精的作用让他睡得很沉，却不是那么安心。温水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的睡颜，保持了好一会，开始蹑手蹑脚的解开两个人的安全带，向后放宽驾驶室的位子，半跪着座椅趴向副驾驶座，想要给程立信放下座椅靠背，可是还没摸到升降按键，程立信就醒了，懵懵的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温水。
　　程立信带着戏谑的语气调侃：“你这坏女人，想乘人之危干什么坏事？”
　　温水害羞的想要坐回去，却被程立信托着腹部，整个人跨过中控到了副驾驶室，跪坐在程立信的腿上。温水将计就计，双手托着程立信的脸，对着他的嘴就亲下去，然后快速的保持距离，得意的说：“就是想对你干坏事。”
　　“干坏事要小声点。”程立信搂着温水的腰，他好像特别喜欢温水这么坐在他的身上，这他很有安全感，这样的温水只是属于他的。
　　温水按下升降按键，程立信靠着椅背向后慢慢的倒下去，期待着她的下一步，温水撑着身子一脸坏笑的向他靠去，然后伸手拿上后座的外套，就坐起身，开门下车。冷风灌进车内，让程立信倒吸一口凉气，温水站在车门边上，叫程立信拿上后备箱里公司发的过节礼。
　　程立信像丢了糖果的小孩子，气呼呼的坐在车上，关上车门，扭过头不搭理她。温水笑着穿上外套，绕到驾驶室，开了车门坐进去，重新调节座位，熄火，准备下车，却看到程立信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温水示意他把脸凑过来，嘴唇正要在脸上划过的时候，程立信转过了脸，热切深情的吻下去，夺去了温水的理智，报仇的程立信终于露出笑容满足的下车，去拿后备箱的年货。
　　这回换成温水气鼓鼓的拿着包，站在一边等他。程立信走过来一手拿着年货，一边把空着的手搭在温水的腰上，时不时地还弯腰偷亲一下她侧脸，温水抽出手打在他的嘴上，骂他正经人不干正经事，两个人打趣着往单元楼走。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很久都没再听过的声音，喊着“温水”。两个人同时看向四周，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站在交叉路口，穿着短款羽绒服，黑色运动裤，手上握着咖啡杯，另一只手拿着公文包。温水看到他大步靠近，到面前才认出来人是陈沉。她怎么忘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程立信公司对优秀人才的奖励，原来程立信已经知道他也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
　　“温水，好久不见。”陈沉毫不避讳的打招呼。
　　程立信搭在温水腰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放下，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凉的让他的手心都有一点刺痛。温水感觉到程立信手心的温度，回过神，这么多年过去，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害羞又没有底气的女孩子了，四目相对，眼神中带着自信和骄傲，微笑着说：“是呀，你变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你。”
　　温水一直学不会怎么聊天才能不把天聊死，只能扯开话题，介绍程立信：“这位是我丈夫，程立信。”
　　陈沉空出一只手，伸出手，礼貌的说：“程主任，你好，在公司只听过你的名字，还没见过你人，我是开发组的陈沉。”
　　程立信松开温水的手，握住陈沉的手，同样礼貌的回复：“你好，我之前都在外地，还没好好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温水在一边对两个人打着官腔感觉别扭，她没见过他们这么认真的样子，向来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说：“又不是在公司，别搞得这么正式，看着好奇怪。”
　　陈沉笑着扶了扶眼镜，清了清嗓子说：“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要多多关照呀。”
　　还没等两个人说话，楼梯间就走过来一个女生，即使是大冬天也穿着单薄的衣服，踩着过膝的长靴，没有犹豫的挽过陈沉的手臂，红唇轻启：“你们好，我是陈沉的女朋友，陆欣。”
　　陈沉对她过于热情的行为感到有些冒犯，下意识的冷脸。温水和程立信面面相觑，空气中流动着一丝莫名的尴尬。温水受不了尴尬，先开口：“你好，我们是陈沉的...。”还没等温水介绍完，就被陆欣又抢过了话语权：“我知道你们，温水，程立信，我看过你们的结婚照，你们很配。”
　　温水不仅诧异陆欣认识他们，更惊讶她看过他们的结婚照。陈沉轻扯陆欣挽在他手臂上的手，不自然的说：“先上楼吧，这地下室挺冷的。”程立信点头表示赞同，他清晰的感觉到温水的手变得更凉了。
　　陆欣走在温水的边上，想要挽着她的手臂，表示亲近。而温水向来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于是在陆欣的手快要碰到她时，她赶紧抱住了程立信的手臂。陆欣扑了空，这让她很没面子，顿时红了整张脸。
　　温水也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近人情，出于礼貌的说：“既然是邻居又认识，以后一起吃饭吧。”
　　陆欣也找到台阶赶紧说：“今天除夕，碰到了就是缘分，正好我之前定的红酒送到了，一起去我们家喝点小酒呗。”
　　温水看程立信，自然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语出惊人：“好，那我们回去放个东西，你们到家了再叫我们过去吧。”
　　还没给温水反应的时间，陈沉就一口答应了，陆欣的兴致也很高，说着两瓶红酒不够，要和陈沉再去便利店买酒，只有温水一个人感觉到疲惫。
　　温水看着陈沉和陆欣两个人挽着手走远了，上了电梯委屈的看着程立信说：“我还以为你会拒绝，你隔了这么久才回来，都没和你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程立信看着温水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开心了，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像做错事的小狗狗一样说：“我以为你是让我同意，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温水就这样任由着他抱着，直到电梯门打开。
　　温水走在前面，先开门进去，借着月光脱了鞋和外套就窝进沙发。程立信跟进来，把东西放在玄关处，打开客厅的灯，换了鞋顺便拿上温水的拖鞋放在沙发边，坐在一边，等着温水发话。窝在沙发里的温水想打破沉静，却发现找不到可以说起的话题，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只好拉过程立信的手在手中反复揉搓泄愤。
　　口袋里手机的提示音在只有呼吸声的客厅显得格外刺耳，温水摸出手机，陈沉的对话框跳了出来，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年前“新年快乐！”。
　　他说：“温水，如果你感觉到勉强的话就不用过来了，我会和陆欣说。”
　　温水拿着手机的手用力，指关节泛起白色，片刻后又放松，关节处又红红的充血。程立信把这些看在眼里，小心翼翼的开口：“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温水坐起身，把手机给程立信看，一边喝了一大口放在桌上已经凉透的水说：“去，为什么不去，他什么意思？他不会以为我还在喜欢他吧！真是可笑！”
　　程立信看着聊天对话的那句关心，原来陈沉已经细心到看出了温水的勉强。他拿下温水手中的杯子，把沙发另一头温水的外套递给她。温水突然面朝程立信，一只手搂住程立信脖子，另一只手理着他额前的碎发，一脸妩媚的问他：“作为男人，你是怎么看我的？”
　　程立信被她看的心里发毛，赶紧拉下她的手，瑟缩的说：“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是善良可爱。”
　　“所以，我作为女人一点魅力都没有是吗？”显然这个送命题程立信答错了，温水闷闷不乐的起身去卧室并且锁上了门，留下一脸诧异的程立信。过了好一会才从卧室出来，带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套夏天的裙子，显露出姣好的面容和匀称的身材，走到程立信面前，问他：“现在呢？”
　　程立信抬头看了一眼，赶紧起身给她套上外套，皱着眉说：“你活的很真实，这也是你的魅力，所以别□□尘那一套，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那个爱傻笑，爱还和我耍宝的你。”
　　“你答应下来，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沉的女朋友？”温水配合着程立信穿上外套，“不都说男人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性感的女人。”
　　程立信笑出了声，从后面抱着温水摇啊摇的，带着笑意说：“那是男生才会有的悸动，我一个快30的大叔，哪还会吃那一套，有内涵的女人才更有魅力。”
　　温水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挣脱出环抱，准备把衣服换回来，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温水去接电话，显示着还没有备注的手机号，接起后电话那头响起温柔的女声：“温水，你们来了吗？陈沉已经把具体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
　　“好的。”温水挂了电话，看了眼微信的未读消息，10分钟前，陈沉的消息就已经送达了，赶紧回复：“好的，我们现在过去。”
　　温水还在原地踌躇着到底要不要换衣服，程立信就替她做了决定：“先去吧，都打电话来了，再迟就不合适了。”
　　温水也觉得这话没错，于是穿着夏天的薄裙和冬天的羽绒服就出门了，程立信跟在后面笑她傻。索性两栋楼隔得不是太远，不然温水觉得自己会冻死在去的路上，雪还没有停，落在透明的伞上，程立信一边撑着伞，一边搂着温水：“这还是第一次和你在雪中漫步。”
　　温水用手捂着程立信露在外面的手，相互取暖。
　　陆欣捧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们恩爱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陈沉，情绪不明的说：“他们应该是真的很爱对方吧。”
　　陈沉回头，看到雪地里的两个人，亦步亦趋，平静的说：“是吧，如果不是真的很爱，她不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