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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出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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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再见到阿瑾,那种被隐瞒的愤怒已经消散了。就在角角忙于工作的这段短暂时间中,那种堵的头昏脑涨的情绪消散了,角角的头脑开始变成空下来后的清冷,空荡荡的清冷感。
她角角凭啥生气呢?她在气什么呢?
对啊,她凭什么?
阿瑾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的爱人,她连指责的立场也没有。
她只是一条鱼,一只鲛人,她甚至不是她对外宣称的人类女孩王娇,不是那个贫困山区里走出来的普通女孩,她不是。不仅是阿瑾在隐瞒,她也在隐瞒,不是吗?
这样的她,凭什么要求别人告诉自己真实身份?
凭什么认为阿瑾在骗她?
是想当然的认为阿瑾一定早知晓她的身份,但她却不知道阿瑾的,觉得不公平。
也是她太弱了,连身边的妖怪也认不出。
是她自己蠢,自己笨,不是吗?
她凭什么生气呢?
是啊,她该生自己的气才对,一直都是她觊觎别人,她表白,然后她还恼怒于别人没对她掏心掏肺。
她就是这样又弱又废又痴心妄想的鲛人一只啊。
如果是雪鳗在,肯定又要嘲笑她了。
如果是雪鳗那样的鲛人,会怎么处理呢?会高兴自己眼光好吧?看中了妖族最厉害的那个,并为此自豪,更努力的去追,去爱吧?
哦,或者,雪鳗会干脆的放弃,然后努力去让自己变强,变得和自己爱的那个人一样强大。爱情,会是激励雪鳗努力的动力吧?
就算是茉茉,若是爱上妖族族长,一定会去热情的追求,然后伤心自己没追到,再找朋友们大哭一场,之后很快振作继续新的生活,甚至,她若是站在角角的位置,一定能继续跟阿瑾保持良好的关系,当好朋友的。
呵,她还真是顶级运气呢,那种情况下,来陆地上一找就找个惹不起的厉害角色呢。别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她角角,随便找个心里安慰就找到了呢。
这不是她的眼光多强,这是命运跟她开玩笑开大发了。
她,她没有那份去追求这样强大爱人的……勇气啊。
在最初的愤怒过后,冷静下来的角角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愤怒,而是借着愤怒的由头掩饰内心真正的感受——绝望,为自己无望的还没开始已经被打上痴心妄想标签的彻底浇灭的爱情。
从头至尾,角角只是大佬们用来演戏的道具小杂鱼!
这话在脑子里跳出来。
这句话,如果是前几天,角角该是极愤怒的,但现在,她觉得悲凉,这句话就是现实,她的确是条小杂鱼,无可反驳。
而别人,真的是大佬。
哪怕大佬说自己就是想找个小玩具,也有无数优秀的年轻人愿意去试试吧?那毕竟是大佬耶,别说一些心高的年轻人自己,就是各方势力恐怕也乐得送几个情商高有愿意这件事的孩子的。
怎么就轮得到角角呢?
她是连玩具的资格……都没有的。
角角的头脑在恋爱的诸多情绪干扰被踢出去后,终于清醒,开始认真思考了。
角角觉得,自己现在反而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痛苦,没有第一次来到陆地上,在满心欢喜以为能成为英雄解救全族,卸掉肩上重担和阿瑾相依相守的时刻,面对阿瑾突然被刺身亡,跌跌撞撞逃到海边时的那种绝望和痛苦。
虽然同样是失恋,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现在的她只有满心悲凉,不是伤心,不是痛苦,而是心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终于等到了,就这么自自然然的接受了。
就像到了凛冽寒冬,她觉得冷,却又接受的顺畅,因为心里早知春过有夏,夏末入秋,冬日不远。
或许,她早知道自己跟阿瑾无缘。
但是……但是……
但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种的,无缘!
不,不,是她奢望了,是她的错,她要的太多了,她自己钻牛角尖了。
现在,这跟她预想的有什么差别呢?
原本是鲛人和人类的无缘,她自己身份被揭露后的分别,现在是阿瑾为妖,妖族身份被揭露,而她,不过是自始至终没得到爱情的,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围着大佬打转转的丑小鸭。
是啊,她只是一只丑小鸭而已。
是她一直以来忘了自己的能力,忘了自己的地位,她做了一场虚无的梦,幻想这样的自己,会简简单单得到大佬们的喜爱,会让别人为她痴狂。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为阿瑾痴狂,她爱她,深爱的,但是,她角角依旧会去义无反顾的带着黑玉晶奔赴海底,她喜欢着阿瑾的同时依旧瞒着她做自己的鲛人工作,全没耽误自己找妖族招揽业务,她深爱阿瑾,却也牢牢瞒住鲛人灭族的事,没揭穿自己鲛人身份。
她的爱,同样不是第一位。
她有什么资格痛苦呢?现在的这种场景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心凉凉的,起不来波澜,一点点想法和抱怨,不过是泛起一点点小涟漪,转眼便归于平静。角角的心凉的像滩死水,或者该说是冰水,是接受命运调戏的那种无望的悲凉。
没有恨,因为没人有错。
没有怨,因为结局已定。
怪谁呢?只能怪她太弱了,怪她太白目了,怪她自己非要在别人的生死战场上玩言情戏码,被人嘲笑,不是理所当然么?
爱情游戏本来就该自己一个人玩,自己体会,就像工作生活间隙的调剂品,自己品味其中的苦乐酸甜。
现实中,那是生存还是死亡的残酷剧本啊。
没有上一次的刀扎一样的痛,只有死灰一般的平淡。
慢慢踱步的角角在匆匆人流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自嘲道:“我曾经以为极致的痛便是如此了,就是那时的痛,那时那般即使被人在身上扎一刀都不会感受多难过,因为心里的痛早已盖过身体的痛苦,可原来最大的痛并不是那样的,最大的痛是心死,是不痛的,是让人连死都无所谓的。”
好像自己真的也不痛苦,不伤心呢。身体原本的状态就该这样吧?
角角已经忘记了原本的样子,忘了真正的自然的身体感受该是怎样的,心的疼痛疼久了,就感受不到了,麻木了,习惯了,似乎身体天生就是在疼的,心脏就是扭缩成一团的。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这样才合情合理吧,是吧?
拖着只装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文件的行李箱往宿舍走,角角觉得心脏空了。
没有了曾经那种挠心挠肺的坐立不安,再想起阿瑾,只有心脏猛的一痛,尖锐的痛,眼睛不由得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