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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夜半三更忌出门 ...

  •   疑点重重,不过殷司谈没想懈怠,他从袖口摸一张符咒,闭眼凝心,酝酿片刻,两指刹那抛空一燃,汲取附近的风吹草动。

      殷司谈眼瞳再开,恰是法力正聚,勾勒着方圆内万物的动态,不过他忽的蹙起眉,见了鬼似的,目睹到一处地方出奇的亮,程度大概就是生怕自己看不到。

      殷司谈也不清楚自己心情,不过既然都是未知,便一不做二不休,探个真切来。

      方才发光的茅草房,越发真实。

      殷司谈冷汗直冒,脚上不自觉地在与自己绕路,顺带徘徊了几眼大敞的木门,倒是不像有何蹊跷。再往里眺,屋内被漆黑包裹,不过多留意些,看得出,其中应该还有东西动了动。

      殷司谈抱臂靠到门框,夜风久久刮过他肩侧的黑发,他细细确认这位黑衣人是否眼熟,无误后,才道:“赶巧又见面了。跟我唠唠?”

      黑衣人刚开始是背对殷司谈,手里捯饬着什么,他缓缓回头,认命似的扯下了面罩。

      “若能知今日来的是位神仙,我定不没事找事,接这行。”黑衣人似乎早有预料,也就鱼死网破了。接下的动作更令殷司谈想都不敢想!

      只见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脑顶,指尖发力、狠狠一扣!目测这深度都得往下三尺!

      殷司谈看的心惊肉跳,刚想拦住他,不料已晚,那头部被一气呵成掀开、一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皮囊大裂八块,不见半分流血的影子!

      藏起的白发直涌而下,一副崭新的面孔道:“不过要恕我无能,她方才给的法力只够使唤你跑来、与我面对面才辨识的出。”

      殷司谈不禁站直了身子,瞳孔颤抖不停,看得出是很震惊。他昏头转向,不知为何,脑袋里还若隐若现飘出了三个字——顾润冶。

      对于殷司谈这明摆着的惊诧,黑衣人只是淡淡道:“地上那物非我本相,我叫徐子半。”

      殷司谈大老远跑来,又不是听他自我介绍的,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神仙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或他们总不知人间尚处的是何境界。”徐子半神色夸张,殷司谈盯的毛骨悚然,遂无视了他的眼神,“看你在这凡尘的阅历还不够,我来讲个故事吧?”

      “一年大旱,闹饥荒,人们连汗珠都不舍落下,捧着接入嘴中。老少满街乞讨,却不见得能求来一粒米的施舍,饿死的人数不胜数,暴晒数日无人收……全是被摅去生啃了。”徐子半看了一眼殷司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强颜欢笑,“呼吸都只剩一点儿力气了,哪有闲暇在乎周围臭的发慌。”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何才好?只能求神官下凡,当日祭器便郑郑重重摆满了道,以往不供也不信的,现在全来了,没空位置就挤在怀里,不到五更天,跪了几十日,再倒下已然成了一具白骨。”

      看他讲的这么激情澎湃,殷司谈也不忍问道:“哪路神官?”

      “霞梧神官。”徐子半有些精神恍惚,不明思议地乐呵道,“不过我们已经把供她的一切全砸了。”

      殷司谈凝噎,他想到过,但此时还是万般糅杂、濒临崩溃,努力克制,却也恨不得把那张碍事的嘴给堵上……再发不出声。

      “还烧了十几日——”

      话音未绝,殷司谈便一个大步扑上去,忍无可忍地扇了徐子半一巴掌,回声震荡在空气中。撕心裂肺地喊道:“喧宾夺主、胆大包天!”

      “下手真狠。”徐子半解气似的啐了一口,嘲讽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殷司谈又遭罪般听开他胡言乱语,“这是我第一次见真神,长得还真是不染凡尘的脱俗……却与那群乌合之众没有什么区别。”

      “天无绝人之路,要挟神官只是图穷匕见。”殷司谈手里握紧拳,咽了口唾沫压抑心情,“而你知错不改,如今还亵慢神官?”

      “那又如何!这能怪着谁、能怪谁!”徐子半狠狠推开殷司谈,目眦欲裂,“你现在劝还有用吗?我又是做错了什么?若非拜神官所赐……我们至于信了邪吗!她为何不来解难?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就丧命于这些神官手下!”

      殷司谈也怒火中烧,又给了他一巴掌:“说了这么多,也该心知肚明了——你从未有信仰过霞梧神官,你信的一直是贪得无厌,换句话说,是欲望在明目张胆的作乱!”

      “别欲盖弥彰!”徐子半情绪激动,一把扯住殷司谈的衣领,将他直接磕在墙壁上,眼眶里闪着仇恨的泪光,“你觉得眼睁睁看自己亲人一个个离去是什么感受!都是一条条的命啊……”

      殷司谈一恍,被生生勒出了眼泪,他想挣脱开,却被徐子半两颗眸子里滑过的狠厉一惊。

      “不老不死的畜生!欲盖弥彰的走狗!”徐子半叫道,“你凭什么说我!”

      殷司谈被吼地有些眩晕,脑袋嗡嗡的、也没听清话是什么,只知道徐子半很恼怒,现在劝这家伙回心转意,顾忌比神农尝百草还不易,但他又不愿以暴制暴:“你是凡人……我自然希望你阳和启蛰,活在朗朗乾坤之下。”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殷司谈呼吸开始困难,眼眶映出一层浓浓朦胧的水雾,他感到空气逐渐削薄,大概是徐子半捏他脖子的力量更大了。

      这是要至他于死地?殷司谈手指颤了颤,缓缓摸到溪渡的影子。

      “你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殷司谈一想到霞梧神官被这般诋毁便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徐子半,正欲出现的乜白恰好被他握拳而中断了,“我不管你是疯了还是被洗脑,我最后说一遍——”

      “神仙一向是为民造福、除害!”殷司谈步履悬浮,眼神在四面八方流离,终于撑起身子走去墙角,弯腰抡起零落的瓦片,顺手就对徐子半脑袋干脆一砸,怒吼道,“而你居然敢在我面前忤逆霞梧神官!”

      被迫撒手的徐子半瞪了一眼殷司谈,嘴角笑的非常诡异,手里又不知在捯饬什么,他犹豫似的揉搓了半天,忽然抬手就往嘴里塞!

      殷司谈看清了——是蛊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子半嘴里失控地发出巨大噪声!殷司谈甚至不知这是什么动物的悲鸣,不像人类,而更像那镇子外的唳嘹!

      还未有做出任何反应,就有一股浓烟排山倒海而来,立刻将屋子包围,欲要挣脱什么束缚。

      顶梁瞬间崩坏,殷司谈根本来不及惊愕,只好一个闪身,奔到了外面。

      邪祟。

      而且能力百分百在他之上!

      接着逃?可被发觉后要如何逃?

      “好久未见。”倏然,邪风逆过殷司谈的脸颊,娇媚的声音愔愔传来,“你可不能淡忘了我。”

      殷司谈回过头,只见一个妖娆的女人倚在地上,嫣红的衣袍下露出比月皎洁的皮肤,好似一枝盛开在血泊中的荆棘,红唇挽出一抹类似调情的笑容。

      单是一瞥那神似霞梧神官的脸,殷司谈便认出了这位“疯婆子”。

      殷司谈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未曾见过你。”

      “真的吗?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可是将你这张皮留了这么久没取……不信?”疯婆子站起身,笑眯眯地拿出一块儿盒子,扔到殷司谈的脚边,“打开亲眼看看烟鹭神官,他也在等你。”

      邪祟敌不过神官,殷司谈心知肚明,烟鹭早该灰飞烟灭了。可这疯婆子竟如此大公无私,不惜自身背锅?

      “再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疯婆子娇滴滴的歪过头,眼神充满了暧昧,但背过的手爪却露出了同朝天椒一般的指甲,她纵过身,猛扑向殷司谈!

      邪怨以疯婆子占据之地为中央,四面八方俯冲而来。

      树木被磅礴的气压连根倒下,出其不意的尘沙湮弥漫狂飞。若非切身体会,是再深谋远虑也没想到这般始料不及的速度!殷司谈险些被这些扑面而来的怨气撞的人仰马翻。

      那疯婆子蠕动一阵,又迅速踏空而上,频频切换动作,语调兴奋不已:“若能有你这容貌,定又能离霞梧神官近一步了!再近看——怕是我这样的邪祟都舍不得动呀。”

      黑红的鲜血顺着殷司谈的双目、鼻子、嘴角,滴滴滑落。他拎起乜白一转,剑光转瞬即逝,劈头盖脸的怨气过于浓烈,将溪渡抵挡身前也是无用功,根本占不到上风。

      毫无破绽!

      鬼魅般的身影似一把利刃,层层千刀、次次万剐,将殷司谈逼的节节败退!眼前这疯婆子愈是强,他愈是毛骨悚然……要杀多少人、吸多少怨气,才能有如此阴森气场,令人闷不透吸!

      四周漆黑至极,殷司谈大抵是疏于察觉,此时被当头一棒才发现——那些无头无尾的怨气早凝固在一起。肃杀四起,正找准方位刺来!

      疯婆子的大笑拉开了天际:“神仙就这么鸡毛蒜皮儿的法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夜半三更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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