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 ...
-
事实摆在眼前，隔了好半晌，年轻公子颤抖的问乌南：“我、我能再回去看一眼云云吗？”
乌南想起来他刚入地府之时，想迫切回去再看一眼符棠的心，就对年轻公子突然产生了一丝物伤其类的情绪，只不过他无魂魄归去之法，不禁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禅悦脚步突然动了动，沉声道：“你只有一日时间。”说着便走至年轻公子面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打了一个无恙佛印。
“这个佛印可保你神魂不散，一日万里，去吧。”禅悦伸手轻轻一推，年轻公子身形不过原地一闪，便没了踪影——魂归故里，告别故人。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吹动中庭二人身旁老槐树浓密的叶冠，叶子互相摩挲，发出簌簌之声，衬的后院一时寂静。
“所以……这是我的衣冠冢？”乌南忍不住伸出手指，指向方才被自己用竹骨剑掘开的坟，问道。
禅悦点点头。
“你立的？”乌南忍不住问，又指了指一旁墓牌上的字，“你写的？”
禅悦看了眼墓牌上那句题词——君埋泉下泥销骨，心情不禁一时又回到当初之境。他低头沉默的看着，片刻过后才道，“当初你走后，我觉人生了然无趣，但又想为你复仇……”
——所以才独自一人苟活了那么多年，没有直接殉你。
禅悦虽然没有说完，但乌南已经领会到他的未竟之言，心下一时有点酸涩又有点回甘。
乌南默默的将所有东西又放回当初的棺椁内，弯腰推上了棺盖，冲禅悦道：“那就还让当年的心意恢复如初吧。”
六指道人武器细钩之上的毒好像只作纯粹麻痹用，毕竟他要将捉来之人的神魂奉给他所谓的主人。是故，乌南此时毒性已自行缓过很多，但施展真气之时仍有些不畅之处。
禅悦示意他站往一旁，挥手将之前坟土再次覆上棺椁，重新筑起一个小小的坟包，那块墓牌也被他施了一个小清净咒，清洁一新的被重新小心珍重的立在坟前。
一切回归原位，无论是物还是人。
乌南看向身旁禅悦，想着他原是与符棠早就重逢，便有些忍不住心绪上前，想握禅悦的手。
他手伸出去，却不知禅悦是有意无意，抬袖指了指后殿，错开了他伸出来的手，道：“你可曾见绿僵从殿中出来？”
乌南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很快接过话来：“没有，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早已逃了，我们去看看吧。”
帘幕重重密遮灯。
二人很快进入后殿明堂，但后殿帘幕本就垂摆的厚重，加之满殿黑棺，纵使白昼，亦昏暝不清。
乌南与禅悦分别从大殿两侧分头摸索，一直搜到大殿正中烛火微微的香案前，都没有发现绿僵的任何踪迹，确如乌南所猜，绿僵早已逃离。
“这是什么？”明堂正中香案上除摆了寻常的瓜果供奉以及香炉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四角嵌螺钿的乌漆木盒摆于其上，乌南伸手拿了过来，将搭扣一拨，就打开来。
“等等！”禅悦注意到立刻一挡，啪一声将盒子狠狠扣上，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盒子甫一打开，就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影突然飞出来，在乌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倏的顺着禅悦挡着乌南的手，钻进了禅悦手背，并立刻顺着手背一路向上。
“什么东西！”乌南瞬间将木盒放到香案上，去捧禅悦的手探看。禅悦却收回手，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和之前一样，应当是情蛊。”
乌南：“我帮你逼出来。”
禅悦摆摆手，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打坐：“你修为不够，压制不住。”
禅悦开始运转真气，乌南在一旁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和额头逐渐沁出的汗珠，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禅悦明明闭着眼睛，却似能看见乌南神情一般，安抚他道：“无妨，”接着他顿了顿，又道，“棺椁中还有许多残魂，我压制情蛊的时候你去看看，能否送归。”
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乌南开始查看大殿上用血画就的巨大符阵，边四处摩挲边思索起逆转符阵来。
转了半晌，乌南在香案一侧的夹层中寻摸出一盒朱砂来，用水和了，就着眼前的符阵和记忆中的符阵，一点点修改起来。
不知不觉已暮色四合，乌南弯着腰，用鲜红的朱砂改完最后一笔符阵阵眼，身旁突然响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乌南扭头就见先前送走的年轻公子此刻已经回转，正同他一般，弯着腰打量着他在做什么。
乌南惊讶道：“你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年轻公子突然挠挠头，道：“其实我在路上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想明白了，如今我已与云云阴阳两隔，再无可能。我再多做纠缠，对云云未必就好，我如今好好做了告别，只要云云以后一生平顺，我便也能放下心了。”
年轻公子脸上起了一丝伤感：“我去见了云云，云云虽日日以泪洗面，但周遭人劝着，看起来已渐渐振作，我便也瞑目了。”年轻公子说完，又看向地面上乌南改了个七七八八的符阵，好奇道：“仙长，这是在做什么？”
这人倒是有几分豁达。
乌南忍不住对其品性有些刮目相看，闻言道：“自古法阵助克相伴相生，我方才查看，殿内还滞留部分意识不清的残魂无法入轮回，我对着改了一番，稍等运转起来，可将这些残魂都送入地府，免的无处可归消散人间。”
说到这里，乌南抬头看向年轻公子：“一会你便站在中间，你也一并轮回了去。”
年轻公子点点头，乌南就绕过身侧黑棺，往禅悦打坐的方向走去，待走至禅悦面前，发现禅悦面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竟没有好转的模样。
乌南悬着心，但又不敢轻易打断禅悦，便想着先把此间送归残魂的事了了。乌南喊年轻公子站在法阵中间他改好的一个阵眼处，手指结了几个繁复的印，和以手指鲜血，激活法阵运转起来。
星星点点的荧光从十八口黑棺中渐渐升起，连着年轻公子的人魂也渐渐发出光亮聚成一点来，随着时间推移，所有荧光汇至一处，倏而越过窗棂，盘旋过老槐，归向远处。
法阵纹路上的光亮渐熄。
乌南这从敢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想着还是要交待一声，便并指给黑大人传了个音，告知他此事。
等转回头时，禅悦已经调息完毕，站起身来，但看他的模样并不轻松，乌南忍不住担忧道：“你现下感觉如何？”
似乎情蛊闹腾发作的很厉害，禅悦眼眶都有些发红，他定定的看向乌南，喘匀了一口气，缓缓道：“勉强压制。”
二人很快回了栖成郡主府。
甫一回府，禅悦就将自己一人关在了房间里，看样子真的十分难受。
栖成郡主的小公子由于没有修为，所以禅悦帮忙便很快就将其压制住了，但禅悦不一样，禅悦自身修为较高，蛊毒发作只会更剧烈。以乌南浅薄的见识，除非中母蛊之人身死，蛊毒才可彻底解了，或者有更高修为的人帮他压制亦可，当然还有一个下下之策，便是中子母蛊二人双修，亦可缓解蛊毒。
毕竟，情蛊做出来的初衷便是使双方无法互相离开，尤其是子蛊那方。
乌南自身修为无法压制禅悦的蛊毒发作，禅悦本身压制想来也十分困难，而母蛊……
乌南看向手中装着情蛊的乌漆木盒，一时陷入了沉思。
--
乌南推开禅悦房门的时候，禅悦室内一片黑暗。
推门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卧房内的人，乌南就听到禅悦压抑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嗜人的凌厉：“谁！”
乌南在门口哽了一下，还是踏步走进来，而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就在一盏茶的时间前，他担心禅悦真的出事，终于还是选了下下之策，再次打开了蛊盒，母蛊比子蛊要大一点，但动作之快与子蛊不相上下，乌南还未看清母蛊的模样，早已躁动不已的母蛊就已钻进了他的手腕血脉，迅速向他周身游走。
乌南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情潮，陡然逼红了他两颊，润湿了他眼尾——那是母蛊与子蛊之间天然的感应。
一般来说，母蛊只会体会到子蛊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感受，乌南看向黑暗中那人方向，攥紧心口愈发剧烈的跳动，软着腿向屏风那边走，颤声答了一句：“阿棠，是我。”
屏风后粗重的呼吸一窒，下一秒，竟见禅悦罕见的发起怒来：“你来干什么？出去！”
乌南已绕过屏风，借着隐晦的月色，他看见屏风后卧榻旁放置了一个浴桶，浴桶内明显是冰凉的井水，禅悦整个人浸泡其中却出着汗，有热气从他赤裸的脖颈处升腾，他闭着眼在浴桶内也运转着真气压制，但效果明显不理想，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乌南又唤了一声：“阿棠。”
禅悦骤然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03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