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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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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是gay这件事情,顾言并没有想过要隐瞒不说,那天在电影院陆哲问他怎么看待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要陆哲多问一句他是不是,他便会承认。谁料得到陆哲话题一转就转到他自己身上去了,顾言说不清楚自己是逃过一劫还是错失良机。
那种气氛下,他总不能挥挥手打声招呼一样来一句:嗨,好巧,我也是。
后来他们也没有再聊过这个话题,顾言自觉没有做出会让他产生怀疑的事情来,怎么陆哲突然就提到前男友了呢?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在诈他?
顾言脑子转得飞快。
陆哲也不着急,面无表情啃着排骨,仿佛扔出炸弹的人不是他,一脸平静等着顾言的回答。他越是这样顾言就越是没底,他宁愿陆哲揶揄打探,或者是生气抱怨,有情绪表露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安静的陆哲让顾言捉摸不透。
“那个,前任啊……”
“是前男友。”陆哲纠正他。既然开口问了,就断不会让他蒙混过关。天知道他这一下午过得有多么糟糕,震惊、迷惑、愤怒、伤心,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备受煎熬,直到现在他还是需要耗尽所有的自控力才能压住想要嘶吼咆哮的冲动。
他要的不是吵架,他要的是真相。
既然顾言还想糊弄他,那他干脆就再逼一步。“怎么?难道你的前男友不止一个?那这样好了,我们今天就聊聊你的戴眼镜的前男友,其他的下次再聊?”阴阳怪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话外满满都是酸味。
顾言只谈过一次恋爱,能称得上前男友的也只有一个人,“戴眼镜”三个字不过是让他确定陆哲是真的知道了而不是在诈他,可是他如何得知的?还知道得这么详细?就好像他亲眼见到了一样。
等一下!顾言突然想到了什么。电脑!这一刻他多么希望世界上有后悔药卖,那他一定买上一大把,吃死自己得了。
直到现在,顾言才想起自己的电脑里有一堆不能让陆哲看到的东西,其中就有他和前男友的合照。陆哲一定是看到了那些照片,有几张挺露骨的,一般人看到了都会明白,更何况是对同性关系本来就处在敏感期的陆哲。
看不出来才有鬼。
不用再猜疑了,自己的马甲结结实实掉了一地,可笑自己还不知道。他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展露在陆哲面前,遮掩何处都显得可笑。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顾言支吾着,尽管他也觉得自己不必如此,性向的事情说与不说都是自己的自由,可是想到陆哲那么为难都还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而他却没有同等的坦诚相待,顾言心虚理亏。
“可你就是没有说。”现在说不是有意的又能怎样?他隐瞒不说是无法辩驳的事实,自己那么信任他,把藏得最深最严的秘密告诉他,而他呢?陆哲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顾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是可以拿出老师的姿态不理会他,也可以用成人世界的法则来教育他,无论用哪个他都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回答他的责问。可是他两个方法都不想用。
他很能理解陆哲为什么会生气。这条路太难走了,能遇上一个同路人不容易,他也经历过这一段独孤,当身边出现一个同伴的时候,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块浮板,有了生的希望。而自己明明就是那块浮板,却有意无意伪装了自己,看着他孤零零在洪水中漂浮挣扎无动于衷。这应该就是陆哲此刻的心情吧。
不算是完全冤枉了自己。
罢了,事实既定,辩解无用。“好,我承认我隐瞒了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你想知道我的事情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陆哲身子往后一靠,等着他讲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很简单很老套很俗气。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在一起了两年,大学毕业他出国我们就分开了,就和所有的校园爱情故事是一样的。”这段感情已经在两年前就结束了,连对方的名字他都觉得没有必要再提。
顾言的敷衍了事不能满足陆哲,他并不是非要好奇顾言的恋爱故事,他只是想报复顾言。自己当初的一字一挣扎,一言一彷徨,必须要他也感同身受,也经历一遍。陆哲死死盯着顾言,就是要看他闪躲、无奈、恼羞,他越是不痛快陆哲就越是痛快。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他追的你?”
顾言抿了抿嘴。“我先告白的。”
这一点陆哲没想到,主动方居然会是顾言,桌子底下的手抓紧了裤子。“你怎么告白的?”
“陆哲。”
“说!”
顾言不明白,顾言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回答陆哲,陆哲的行为已经触及了自己的底线,就算是朋友也不应该用审讯犯人的方式来盘问自己,况且从身份上来说他是老师,是年长者,正常人的做法是起身走人,一个毛头小子又能奈何?
鬼晓得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退让。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一直暗恋他,和他考一样的大学,直到大二的时候才下决心跟他表白。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他会接受,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顾言不会告诉陆哲,自己为了这个人放弃了家里安排的出国,也为了这个人跟家里闹翻,离家出走直到现在也有家不能回。
就他说出来的这点内容都够陆哲心烦的了。暗恋,主动告白,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随遇而安的顾言会做的事情,难道是“顾仙儿”这个绰号影响了他对顾言的认知?自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却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同样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那为什么分手?只是因为他出国了?”
当然不可能。顾言不是不能陪这个人出国,他也无惧异地分离,但是这个人对他说虚无的感情比不上现实的财富,顾言除了冷笑再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情愿接受他们只是不爱了。
“不爱了?你不爱了就分手啊?”原来他还是个渣男。“难怪他在国外还要打电话来跟你吵架。”之前还以为他是被纠缠的一方,还同情过他,没想到是他始乱终弃,活该。
你错了。那个人只是不接受自己在感情中成为了被动出局的一方,他认为提出分手的只能是自己。
顾言不想解释,是非对错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没必要说给别人听,就算全天下都站在他这边又如何?失去的,错过的,再也回不来了,即便时光回转一切重新来过,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爱那个人,不论今天的两个人结果有多么不堪,当时的心动不是假的,那一次又一次的面红耳赤,一声又一声的怦然心动,只属于那一年的那一个人。
否则,他也不会一直保留着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合照。他不留恋人,只是怀念那一份美好。
顾言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过这一段往事了,要不是今天陆哲不依不饶地追问,他可能都不会去触碰,就连电脑里的照片也是,上一次翻看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记不得自己还有照片,要不然他也不会随口就答应让陆哲用他的电脑了。
那此时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们还是会一如既往,陆哲做题的时候他就抱着萌萌看书,到点了做饭,吃饭的时候面对面闲聊,看陆哲被自己逗得七窍生烟或是开怀大笑……都要失去了,是吗?
陆哲突然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非常刺耳,打破了沉默也打断了顾言的深思,他抬起头看向陆哲。
“我明天回学校。”马上就开学了,早一天两天回学校也没关系。
顾言沉默的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陆哲生硬的拒绝像一记耳光打在顾言的脸上,顾言嚅了嚅嘴,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陆哲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再也装不下去,桌上的试卷皱皱巴巴,那是被他一时失控揉成一团,然后又一张一张展平。
“陆哲,你还在等什么?等他开口留你吗?”陆哲嘲笑自己痴心妄想。顾言根本不在意自己,就在刚才,自己明明那么生气,他还有闲心去想其他,他眼中的温柔不是因为自己,他嘴角的落寞也不是因为自己。前男友的事情是陆哲自己非要逼顾言说的不假,可他的目的不是要顾言回味往事。他讨厌看到顾言为了别人牵动喜怒哀乐的样子。
非常讨厌!所以,一秒都不愿意再待下去。
这一晚谁也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陆哲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顾言家,连招呼没有打一声,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关上门,顾言后脚就走出了卧室,站在阳台上看着他走出楼洞,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顾言还是站在原地。
今天天气不错,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顾言想起在陆哲舅舅家的那个早上,那时候的阳光也如今天这般,而阳光下的那个少年,却没有再朝他笑着挥手了。
美好的,终究是抓不住的吗?就像阳光一样?
初春的阳光晒不暖他,顾言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萌萌跑过来在他脚边摇着尾巴转圈,吸引他低下头就老实坐着不动,同样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他,片刻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等来了温柔的怀抱。
“又只有你陪我了。”顾言挺羡慕萌萌的,每天只要吃饱喝足就没有烦恼,自己跑跳玩乐也好,有人抱抱摸摸也好,至少它不会为一个人的去留伤感。
顾言一直盼着生活回归正轨,陆哲回到学校上课,自己正常上下班,他们之间不会有不必要的交集,他只是陆哲的英语老师,而陆哲见到他也只需要喊一声“顾老师好”,这就够了。
可是情况脱离了他的预期,朝向另一个极端发展,陆哲是带着对他的埋怨和误解离开的,这股气没那么容易消下去,开学快一个星期了,在走廊上见到他还是装不认识,连一句老师都不肯喊,轻飘飘的一眼扫过,还不等他捕捉就已经走过去了。
和谐相处一个月,一夕回到解放前,现在陆哲对他的态度比起上学期刚认识的时候,冷漠嫌恶有过之无不及。顾言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陆哲对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他的复习,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日转星移很快就会过去,等高考完,他毕业,进入新的大学,应该就能释怀,忘了也说不定呢。
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尾,想想真让人唏嘘感叹。
故事知道了结局就不会花心思去猜想,情节再是感人最多就也只是闲暇之余翻出来回味一二,刚开学顾言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学生懒散一个月要帮他们收心,寒假作业要批改,学期教学计划要做,公开课要准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悲春悯秋。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非常快了,一转眼就到了周末,顾言突然意识到明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了懒觉了。一个寒假,被陆哲逼着天天早起,都忘了自己对床的感情有多深厚了。他对久违的懒觉充满了期待。
放学回到家,他刚换了衣服,陆哲就背着书包进来了。
顾言傻眼了。“你怎来了?”
顾言家的门锁是指纹锁,寒假的时候为了方便陆哲进出就录入了他的指纹,寒假结束刚开学一个星期,顾言没想到也顾不上取消,他也实在想不到陆哲还会出现在他家。
“我为什么不能来?”陆哲没好气地顶他一句,然后理所当然地回房间了。
顾言茫茫然站在卧室门口,再三确定这是自己家没错,回想陆哲这一个星期对他的态度,分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他家里,还理直气壮好像这是他家,他理应回来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认为自己已经老到跟不上少年人的思维跳跃,但他真的搞不懂陆哲在想什么,跑来他家,又不跟他说话,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坚持和寒假一样的习惯,不准他睡懒觉,不准他点外卖。顾言以为他碍于面子,于是主动找他缓和气氛,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顾言咬牙忍住了。
谁料到了第二个周末,陆哲又来了,还是一样的态度。
“陆哲,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呆着不舒服,可以不来的。”顾言怀疑陆哲就是来摆脸色给他看的,不然的话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陆哲非要每周来家里报道的原因,总不能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吧。
“你是不是特不想我来?嫌我烦,是不是?”陆哲一听就来气了,摔了筷子倒打一耙。“顾言,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讨厌我?”
顾言气到无语。“我烦你?不是,我烦你什么了?”
“你都有勇气主动告白,就不能主动告诉我你的事情?不主动说也就算了,我都跟你坦白了你还要隐瞒。知道我生气你也不哄我,我说我要走你也不留我,在学校装不认识我,在家里也不理我。顾言,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讨厌我?”
顾言觉得陆哲在说他自己。对他的指控,第一条他认,但他也已经道过歉了,还要他怎样?说他不哄人?不理人?顾言好想拿面镜子给陆哲自己照照,就他那副“离我远点”的表情,谁想跟他说话?装不认识的明明是他,现在却一脸委屈瞪别人?哎呦喂,还泪花闪闪?顾言彻底服气了。
“陆哲,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这辈子才会对你毫无办法。“好,我错了,我悔过,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你误会了,行了吗?”
“不行。”
顾言忍。“那你想怎样?”他发誓,只要陆哲敢说出一句离谱的要求,他一定会把他连人带书包一起扔出去。
可是什么样的要求才算离谱呢?
“我要你今天晚上给我补习英语。”就像情人节那天那样。其实陆哲有其他想法,所思所想,真正想要的,在他心里勾勒出了轮廓,描绘出了形状,只是细节还没有整理清楚,他不想操之过急,他明白欲速则不达。
他才18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未来由他自己掌控。
他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