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猫万岁万万岁》沪弄

94、后悔结婚吗

　　从公交站牌到进家门，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知为什么，昊辰出了一身的汗。
　　一进家门，他就想去冲澡，鹭雁问他有没有吃饭，他随口回答了一句吃过了，便拿着毛巾，急急忙忙的进了浴室。
　　冲完了澡，果然一身轻松，昊辰光着膀子，从浴室走出来，却发现鹭雁在吃泡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刚才鹭雁说的，坐错公交的事情，时间既然都耽误在公交上了，那么她当然还没有吃饭。
　　昊辰清楚的意识到，他已经很久都没关心过鹭雁每天是吃了还是没吃，又都吃了些什么。
　　这段时间，鹭雁对他真的很好、很贤惠，可是他却揪着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故意忽视她的存在。
　　这样，真的不好。
　　“你怎么吃这个啊？”昊辰慢慢走到鹭雁身旁，深情的望了她一眼。
　　“天已经晚了，只有我一个人，凑合下算了！泡面也没什么不好，以前在学校，晚上睡前，我们寝室经常一起吃这个！开始是一个人在吃，味道一传出来，就传染成一屋子人都吃了。”鹭雁的声音很温柔，提起有趣的往事，她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笑意，用手轻轻地抿了一下头发，似乎是很不经意的样子。
　　昊辰却注意到，鹭雁的手上有一道伤疤，他忙拉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关切的问：“你的手怎么了？”
　　鹭雁蜷缩着手指，看了一眼伤疤，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微笑，满不在意的答道：“也没怎么，就是昨天晚上切菜的时候，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着急开门，刀没放稳，滑下来正好碰到了手背。谁知开门一看，原来是送快递的。”
　　“对不起。”昊辰拉住鹭雁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也许只是因为他最近对鹭雁关心的太少太少。
　　鹭雁笑道：“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为自己的工作努力，是一件好事。你不喜欢到爷爷的公司工作，那就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果真是如此吗？只要他开心，鹭雁就会开心？
　　昊辰从来不知道，鹭雁竟然这么好。
　　可是眼前的鹭雁，真的好温柔、好宽容，还在支持他的工作。
　　可是他的“工作”，是和若菲在一起，看店、谈天说地、吃饭，店里的生意并不多，他的大多时间都用来和若菲说话了。
　　昊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鹭雁抱有愧疚之心，之前，鹭雁也总是很晚才回家，也不曾关心他有没有吃晚饭。
　　但不同的是，鹭雁那个时候，确实是纯粹的为了工作，他现在并不是。
　　可是，他和若菲也并没什么特殊关系，他们仅仅只是经常一起说话而已。
　　说话，又有什么不该的呢？
　　昊辰仍然继续自欺欺人的以为着，自己是在正常的上班工作。
　　昊辰是真的很喜欢和若菲一起聊天，他们有太多共同的爱好，谈论文学著作、探讨历史、品评诗词，他们的话题，永远也说不完。
　　若菲那里，还保存了许多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写字、画画留下的笔迹。
　　鹭雁以为，凭借这次唤醒昊辰内心的愧疚感、勾起旧时校园生活的回忆，昊辰将会请假陪她回学校看看，然后他们将会重游许多故地，然后他们就会找回他们曾经美好的恋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只是鹭雁的想象。
　　事实是，因为若菲没有手机，门店里又只有昊辰和若菲两个人，昊辰在家是无法将自己请假的事通知若菲的。
　　因此，第二天早上，他还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答应鹭雁晚上早点下班，回家陪她吃饭。
　　在“上班”的时间里，昊辰捧着《京华烟云》的书，继续与若菲谈天说地：“我不明白，《京华烟云》为什么拍成电视剧和原著区别这么大呢？”
　　“你是不是觉得，姚木兰和姚莫愁的性格都快要被颠倒了？”若菲知道，昊辰所说的电视剧是指赵薇版本的，因为他们都只看过那一版。
　　“是啊！不仅如此！这原著与《红楼梦》相似的地方未免也太多了，我看了之后，都有一种把《红楼梦》从清朝搬到民国的感觉！可是之前看电视剧的时候，除了红玉之外，并没有感到它们有相似之处。”
　　若菲笑道：“相似是有挺多的，但还不至于说是照搬的吧？我想，林语堂肯定是受红学影响比较大，在写书的时候，不自觉的就给带进去了。”
　　昊辰点点头，他继续翻着书，又看到了新奇之处，拍拍若菲的肩膀，要她一起来看。
　　若菲伸过头来，她的长发落在了书面上，昊辰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若菲的发梢。
　　就在这个时候，昊辰的手机上，来了一条鹭雁的微信：“什么时候回家？等你哦！”
　　昊辰看了一眼手机，原来时间已经将近七点，他竟浑然不觉，和若菲一起聊天的时间，永远都过的那么快。
　　看看外面的夕阳都要落山了，他答应了鹭雁要一起吃晚饭，还是回去的好，不然，他生怕鹭雁一个人又要凑合着吃泡面之类的东西了。
　　若菲虽然没仔细看昊辰的手机，但凭感觉也知道，是鹭雁在联系他。
　　除了鹭雁，大概也没有人会每天联系昊辰了。
　　昊辰不敢隐瞒，半含笑半试探式的问：“要不……我今天就早些下班回去吧？”
　　“回去了，以后就不必来了！”若菲转身面向电脑，再不看昊辰一眼。
　　同是女人，若菲心里自然明白，鹭雁是在给昊辰设套布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若纵容，昊辰只会一天比一天回家早，最后就不会来上班了。
　　然后，鹭雁就得逞了。
　　若菲此前从来没有存心要抢昊辰，但是这些天，她习惯了昊辰的陪伴，无论为了什么，她就是想要把昊辰留下。
　　尤其面对鹭雁那样一个让她讨厌的人，她更不甘心拱手相让。
　　昊辰和若菲早有约定，谁有事都可以先走，他才第一次提出早下班，若菲就说出这种话，他很是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菲冷笑道：“我是你的老板，有权利解雇你。”
　　“我犯了什么错误要被解雇？”
　　“我这里不是你的避难所，你们夫妻不和了就投奔过来，和好了就拍屁股走人。”
　　“我没把你这里当避难所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如果是朋友，你为什么害怕被你老婆看见我们在一起？”
　　“你不喜欢她，我又没阻止你们见面，你不是自己不愿意见她吗？”
　　“我不但不愿意见她，还不愿意见你！你这个员工，比我这个老板都阔绰，失去这份工作，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走，永远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若菲坐在座位上，低下了头，任凭昊辰怎么赔礼道歉，她都不再说话。
　　在这个情况下，昊辰还哪敢“下班”，他只好改口说自己不打算回家，然后一口一句老板的央求了半天。
　　好话说了一大车，若菲才站起来，拿起新买的mp4，戴上耳机，走出了画店。
　　昊辰心领神会，便锁了门，随着若菲身后一起下楼。
　　鹭雁又仿照着烹饪的书，做了一大桌子菜，在家中的沙发上坐着等昊辰回来。
　　可惜左等右等，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昊辰也没有出现，连她的微信也没有回复。
　　她已经猜到，昊辰又陪若菲去吃晚饭了。
　　室内的灯，很亮，窗外的街景，很美。
　　鹭雁站了起来，走到健身房窗口，望着外面的塔，在夜色中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她的手握紧拳头又松开，深深舒了一口气，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呼出一团烟雾，然后咳嗽了几声。
　　鹭雁经常储备烟，但都是为了接待来宾，只有应对合作商或客户时才拿出来的。
　　她自己是第一次抽烟，只吸了两口却咳嗽个不停。
　　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鹭雁拿着打火机，走进卧室，到床前点燃了床单，床单迅速燃起火来。
　　她又忙拿起枕头拍火焰，拍了几下又给拍灭了，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又吸了两口烟。
　　晚饭过后，昊辰和若菲一起散步，走到了如意湖的桥上。
　　站在桥面上，望着湖水，他们又回忆起儿时的一些往事。
　　昊辰小的时候很怕过桥，他有强烈的被迫妄想症，每次走在桥上，他都会幻想桥会突然坍塌，然后自己随着砖木一起掉进水里，被水冲到很远的地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也许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昊辰常常被小朋友们孤立，致使他太缺乏安全感。
　　总要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他才能过桥。
　　不知道为什么，若菲就成为了那个最经常牵着他的手过桥的人。
　　别人都说她像昊辰的姐姐，不像妹妹。
　　凡是昊辰做不了的，若菲都可以替他做，昊辰需要帮衬的时候，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不过，这些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你已经很多年没有牵过我的手了，你自己可以过桥了。我想，你是真的长大了，不需要我了。”若菲目不转睛的望着平静的湖面，回首往事，带来的从不是喜悦，是伤感。
　　昊辰摇了摇头，轻轻拉起若菲的手：“其实，我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牵手也变得没那么单纯了。
　　“你后悔结婚吗？”
　　“后悔过。”
　　“想过离婚吗？”
　　“想过……可是，鹭雁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而且，她给我的，是她的第一次。”昊辰说着，又深深低下了头。
　　“那你还何必躲着她？”
　　“结婚之后，我总觉得，和她一起生活很累，不论她是忙着的，还是陪着我的。这种心累的原因，我竟然越来越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若菲笑了笑，笑的有点苦涩，她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吹到了昊辰的脸上。
　　昊辰握住若菲的一小束头发，放在自己脸上：“我最喜欢姑娘家长发飘飘的感觉，可是鹭雁为了工作，居然把她的长发给剪了。”
　　昊辰是一个很向往古典美的男孩，他的脸上写满了深沉的惋惜。可是，若菲却变了脸，忽然间将昊辰手中的长发抽了出来，冷冷说了一句：“你该回家了！”
　　“再呆一会吧！”昊辰正在享受夜晚水风带来的甜美意境，他还舍不得离开。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避难所还是备胎？”
　　“一定要想的那么清楚吗？我只是很随心的做一些事情罢了！”
　　“你的人生，就是活得太随心了！”若菲转身走下了桥，走到一旁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昊辰拍打了几下车窗，呼唤着若菲的名字，可是，若菲又是那副老样子，没再看他一眼，没再说一句话，直接开车离开。
　　路人都看着他，昊辰觉得好没面子。
　　他不惜失信于鹭雁，道歉央求了那么久，最后却还是把若菲给气走了。
　　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