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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闹市逢少年英气 ...

  •   梧桐山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师曲寞走进去,便是玉人添凄清,明月助苍凉。此亭不知是哪朝哪代所立,供路人往来休憩。如今虽然颓败倾倒,却也依稀可辨出当年的恢弘气势来,只是人多见其破旧,也就不理什么恢弘不恢弘的了。况且这亭子虽然宽敞,但是立在群山之间,还是显得沧海一粟。
      师曲寞在石凳上坐下,仰首看天上的明月。此时正是月初,月华微弱,星河灿烂。
      轩辕魔本想过去的,犹豫再三,还是止步了。现在的距离,已经是最近了,再近,眼前的人就会变成敌人。他只能安慰自己,有些传言倒也有些道理的,他只是喜欢美人,就比如此刻,沉迷于眼前这个赏月的人,只是眼前的美人,不是那么容易得到而已。
      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了。
      凉意渐渐凛冽起来,师曲寞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轩辕魔收起一片心思,走上前去,说道:“秋凉天气,冷起来也不是玩的,回去吧。”
      师曲寞便不再看月亮了,但是也没有起身。轩辕魔走到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说道:“我恍惚记得你对我说过,刃是玉菡宫的人。”
      师曲寞说:“是啊。”
      轩辕魔问:“你怀疑上次玉菡宫趁虚而入是他的缘故?”
      师曲寞道:“这倒不是,他大约已经背叛玉菡宫了。”
      轩辕魔问:“这又是为何?”
      师曲寞看向他,说道:“他对师兄芳心暗许已久了,师兄竟然不知道吗?”
      轩辕魔咳了两声,说道:“又不是女子,说什么芳心不芳心的。倒是很少听见曲寞说这样的玩笑话。”
      师曲寞道:“这可不是玩笑话,师兄何必自欺欺人呢?”
      轩辕魔冷笑道:“曲寞知道别人的心思,难道就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师曲寞仰头道:“若是不知道,也是好的。”

      师曲寞回来,乘风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匀匀的鼾声传出来,看去分外香甜。师曲寞将他往里挪了挪才腾出些空闲来,放下纱帐来。梧桐山的秋天蚊虫甚多,不及迷苍山上清凉舒适,因此纱帐也更多两层。师曲寞刚躺下,乘风就胳膊腿都搭在他身上,自己睡得十分舒服,小雪也在枕边的褥子上安眠着。师曲寞很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如此之近,只好马马虎虎的睡了,乘风放在他身上的手脚却始终没有拿下去,生怕动一动就惊醒了他。
      轩辕魔却另是一番情形,回到房中之后仍旧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便命人传画棠前来侍寝。又觉画棠事事不能合心意,更加烦躁,画棠不免要受些委屈。
      之后轩辕魔见到银刃,也如不知情一般,一切照旧。虽然如此,银刃还是觉察出些不对来,只是想破了头也不知什么缘故。轩辕魔也仔细想过,银刃大约是真的不再替玉菡宫左使了,三年前若水门被夺,玉菡宫死伤惨重,司空落棋想必也不再信任他了。如此算了,银刃倒算是迷苍山的人了。

      师曲寞和轩辕魔本想在梧桐山逗留几日的,谁知一个心事重重,一个疑神疑鬼,心思都不在山水上,没两天便又启程了。
      小二站在门口目送一行人远去,说道:“那个姓师的,也太目中无人了!”
      掌柜在里面听到,一面整理账簿,一面说道:“等你武功在他之上了,再说那些油嘴滑舌的话吧。”
      小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路马车轻快,直奔中原,半月不到就是星洲地界。秦梦之派人早早在城外迎接。进入城中,乘风就从未放下过车帘。街上热闹,几乎比乘风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许多倍,仅是听声音就够他新奇的了。忽然看见一年年纪不足十岁的小小少年,一身小小少侠的打扮,袖口裤脚处打着绑带,身后还背着一把小剑,一身英气,和好几个英气勃勃的少年走在一起,便大声惊叹起来,问师曲寞那是何人。
      师曲寞懒懒得向窗外瞥了一眼,说道:“大约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吧。”
      进城以后轩辕魔是最忙的,因要应酬各大小门派,好容易画棠得以清闲。乘风听说轩辕魔要忙好些时候,一时闲不下来,便让人去吧画棠接过来和自己一起。画棠本不敢与师曲寞同乘,只因乘风强拉,才敢上来,见师曲寞对他兴趣缺缺,不像是会生气的样子,似乎也不在意自己车中多一个人,不在乎此人身份卑微与否,于是才慢慢放下心来。
      听见乘风说外面的事,他便也往外去看,果然看见一个孩子和一群青年走在一处,既有些风尘劳顿,又洒脱不羁。那些人称他为小师弟,言语间十分宠爱,虽然心中羡慕,却终究不敢似乘风那样肆无忌惮,问什么师曲寞就答什么。乘风从师曲寞那里听了半日解释,什么世门派,什么是江湖,他们平日里做什么,和迷苍山如何相同,如何不同,问得心满意足了,便问画棠好不好看。画棠也只是默默点头。
      谁知师曲寞见乘风如此兴致勃勃,反倒注意起来,问道:“乘风喜欢吗?”
      乘风依旧盯着那小小身影,直到他在人群里看不见了,仍旧点头不止。
      师曲寞道:“若是乘风肯做一个少侠,不如我替你找一个师父,去拜师学艺,等乘风长大些了,有所成就,次然也可以如他一般行走江湖了。”
      乘风却说:“乘风不去,别人的武功乘风才不学呢,公子教乘风可好?”
      师曲寞只得笑道:“我的武功乘风练不得。”
      乘风知道为何练不得,他很想问问师曲寞,那为何公子练得,叫他不要再练了,只是心知不能改变,只好说道:“那乘风也不拜什么师父,不学什么武功了。”
      师曲寞笑道:“乘风的轻功极是厉害的,就是在各个江湖门派中也称得上不俗了,因此也称得上是一个少侠。若是乘风高兴,不如我带你去别的门派走一走,也好见识见识。”
      乘风一听,摇头不止,说道:“才不去呢!乘风就跟着公子。”
      师曲寞便不再说了。画棠看了看师曲寞,见他神情有些寞落,又看看乘风,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仿佛再也不想追究什么少不少侠了。
      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星洲城中一时人多起来,行走起来很慢。乘风坐在车中便听到了许多传闻故事。怕盛会之中闹出什么乱子来,官府也派出了许多衙役上街维持秩序。就是这样,事故还是不断。也左不过是些摩擦打闹的事情,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门小派间的争执。几大门派之间风平浪静,波涛皆在人的目光之外。
      乘风趴着车窗,忽听见一个男子的滔滔不绝,循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座茶楼外摆着一张桌子,前面坐着一个人,一群人围着他,听他讲某一门派的掌门夫人和另一门派的洒扫奴才的风流韵事,作为一个局外人,连人家的前世今生都知晓,连人家的闺中密语都一丝不落,连人家被捉时的情形都描绘得有声有色,连双方为了颜面不曾张扬只得忍气吞声也说得有理有据,就好像他亲眼所见的一般。周围的人也懒得追究真假,听得津津有味。行过一段,又听见喝彩之声,抬头望去,一座绣楼上众女子扶着一位戴着面纱的盛装姑娘,一个老鸨模样的女子高声呼喊价,多少钱揭下一层面纱,一共十层面纱。乘风也来了兴致,只顾看那女子的容颜,连周围一切热闹都忘了。最后一层面纱揭下的时候,乘风离那女子已经有些远了,只看见了个大概,在阁楼上如同降临的仙子,那呼喊声传过来,就知道相貌之美了。别人的声音且不说,那老鸨的声音是极大的,后面便是加钱脱衣,脱一件往后退一步。等到最后一件裙袄褪下的时候,大概已经退回房中去了吧,乘风想。他忽然有些心疼那姑娘,连道路两旁再大的热闹也看不进去了。
      乘风看了一眼师曲寞,开口说:“公子,刚才那位姑娘真命苦。”见师曲寞对此并不关心,有些失落。

      迷苍教一行人被安排在剔翎山庄上,山中有上百只野鹤,隐在树林溪涧之间,时时可见。秦梦之向来能投人所好,对师曲寞的喜好早有了解。也知道师曲寞若是顺心随意,轩辕魔也欢喜。
      山庄里有一片大湖,乃是人挖凿出来的,湖中引入活水,使湖水不腐。湖水之上架起一座阁楼,四面邻水。秋季因为蚊虫太多,平时不住人,只在冬季赏雪之时才有人居住。湖上比别处更暖,湖水冬季也不封冻。不过此处秋景甚佳,湖水倒映高天白云,时而有白鹤在水中漫游,湖上寥寥几枝枯荷,细细数来,荷花只有一朵可见,其余就是有开的,也或隐在荷叶之下,或躲在秋草之中,即使刻意寻觅也得费些功夫。师曲寞一来便要住在这里,乘风说怕蚊虫叮咬,武林盟的仆从忙说那青莲楼上早已点了香,不仅安神,还可防蚊虫,绝对是一只蚊虫也找不到的,公子不必担心。乘风才罢了。
      乘风先于师曲寞掠过水面,刚落到湖中阁楼之上,就看见楼中两个小姑娘迎出来,和乘风相仿的年纪,以为乘风是住在这里的主人,便行礼问好。乘风向来与人合得来,问了两个小姑娘的名字,一个叫风荷,一个叫雨荷。乘风说对这里不熟,要二位姐姐带他去走走,二人答应了,说要抱他的小兔子玩,乘风说这个得看小雪愿不愿意,风荷伸手来抱兔子,小雪也不躲,风荷以为它不让抱,乘风便说小雪不躲就是可以抱。
      三人在一处玩了半日,才知道乘风不是主子,那时师曲寞已经进了楼中,身边皆是迷苍山的人服侍。风荷雨荷又急又怕,又埋怨乘风怎么不早告诉他们。乘风哪里知道人家误会了,不过一再请她们放心,公子不会怪罪。
      二人小心翼翼来见师曲寞,见师曲寞已经梳洗了一身尘土,坐在窗前赏湖中秋情,果然也不怪罪她们。风荷说楼中仆从都在忙碌,等晚一些再来拜见,师曲寞也说不必,让他们去玩即可。倒是秦梦之听说青荷楼上的侍女怠慢了师左使,特地跑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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