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轻寒》咕咕小游

8、第七章

　　明镜自知事情做得不甚光明，被林轻寒看穿又有心要挟，便不再说些什么，只叮嘱叶蓁两人赶快回宫就先行离去。
　　叶蓁看着师叔离去的背影，觉得逃过责罚未免也太轻易了些，难道是师叔觉得自己这次毕竟保护了村民不再受妖兽的迫害，是功大于过？
　　他心里窃喜，还好这次遇到的是明镜师叔，要是宫主的话，一定要狠狠责罚两人了。自己从小没少被宫主罚跪挨打，倒是习惯了，轻寒姑娘若是因为自己又被责罚，可真是连累人家了，想到宫主总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叶蓁摇了摇头，叹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让宫主满意过。
　　林轻寒看叶蓁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却总归是放松而轻快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但猜他还是没有明了其中缘由。
　　总是这样单纯的相信着周围的人，相信身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正直，没有杂念，会很容易受伤，但也很轻松吧。
　　少年最难得的就是这份未被世俗欲望扰乱的赤诚之心，自己何苦这时就告诉他那些不好的事情呢？
　　林轻寒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明镜恰好来救他们的真正原因告诉叶蓁。
　　“天都亮了，少宫主还不回去，是舍不得此时同我独处的时光吗？”
　　“啊，确实，啊，不是，算了，那我们回去吧。”总觉得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但叶蓁又觉得这夜虽然惊心动魄，几次入险，可林轻寒在身边的时候，心中又分明安心。
　　回程时，他们吸取了经验，不再想靠着两条腿狂奔了，特地从山下的驿站借了马匹，但林轻寒受了伤无法驾马，两人共乘一马，自然又慢了些，等回到崇义宫已过晌午。
　　两人衣衫上皆有血迹，叶蓁的衣角为包扎伤口还撕的破烂，再加上两人脸上怎么也挥不去的倦意，这番情景叫人看了可真是想不问问都难，遂躲在后山的山洞里，想说等下午各派弟子四散练习的时候再偷偷各自回屋，若是问起来，说些练习剑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之类的借口也好。
　　“轻寒姑娘，这次下山真的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在，我一个人肯定除不了妖兽，说不定还会被他捉去直接吸干，变成山下另一具干尸，”叶蓁一边拆开林轻寒肩上包扎的布条换上新的，一边说着，“但是害你受伤，我还是很抱歉，你若有需要，叶蓁定当鼎力相助，绝不······”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一路上，谢谢还是抱歉什么的，听了百八十遍，刚开始还新鲜，听久了真觉得厌烦，这孩子哪来这么多内疚和感激？
　　林轻寒不等叶蓁说完，伸手捂住叶蓁的嘴，”行了，你表达的谢意太多了，我已经收下了，有需要我绝对不会客气，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嘴堵上扔在这洞里，等试剑会结束，我下山的时候再给你放出来。“
　　“你别乱动，一会牵扯到伤口又流血了。”叶蓁却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两只手扶住她的肩，又继续上药。
　　林轻寒看了看对面的小男孩，他正聚精会神盯着伤口处，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害羞的神情，想起大师兄之前给自己上药的时候还会避开这些稍显暧昧的位置，免得遭人言语，旁人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刻意疏远，所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以如此亲近的姿态靠近。
　　“你这人好生奇怪，之前我只是言语轻薄你几句，你就羞红了脸，怎么今日把我衣服都扯下来一半还丝毫不慌乱啊？”林轻寒问着。
　　“也，也不是不害羞，但是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受伤，你自己也没法上药，那就只有我了。”叶蓁本来还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是被林轻寒一问，脸颊羞的绯红，“你放心，我只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一眼都没看，真的。”
　　“哈哈哈，叶少宫主，别这么紧张，看不看的，反正也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不是吗？”林轻寒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觉得叶蓁处处耿直到不知变通让人恼火，有时候又总是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不是这样的，师叔们从小就教导我，所做之事，天地皆知，就算旁人看不到，也要力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所以，给你上药的时候，我绝对没有半分杂念，天地为证。”叶蓁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字一句说着。
　　但求无愧于心，无愧天地。
　　崇义宫长老们包庇妖兽的事情，真的是无愧于心吗，让无辜村民丧命，害叶蓁陷入危境，又能无愧于心吗？
　　林轻寒又想起这事，心里总是压了石头般沉重。
　　以往在青郦馆，什么事也逃不过大师兄，她自然不必用替他担心，至于别人，压根也用不着林轻寒的关心。但是叶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身居高位，却心思单纯，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他能应对的好吗，是不是该提点他一下，多留个心眼？
　　“明镜长老肯定是先我们回来了，你不怕他告诉宫主你偷偷下山的事情，然后责罚你啊？”林轻寒旁敲侧击。
　　“明镜师叔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看不透他的想法。刚才在山下他提都没提责罚我，我自己说了他又不搭理，我实在不好再问。但他们之间一般是没有秘密的，宫主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应该会把我关到水牢里泡一夜，再打个几十棍的吧，我小时候每次犯错都是这套，也习惯了。想想我挨次打，换静安村那一家性命无忧还是很值得的。”
　　叶蓁其实到现在也还是很多疑问，他想过会被长老们发现，但是没想到的是一向清心寡欲、不与人亲近的明镜师叔下山来救他，还在回程的还帮他们掩护，撤掉了后山的守卫，这确实很反常。以后师叔们总会告诉自己原因吧，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足够独当一面才不让自己下山，也许这次不让弟子们去也是因为那妖兽实在不好对付吧。
　　他心里倒是替宫主和师叔们找了合理的解释，林轻寒的旁敲侧击是敲到空心竹竿上了。
　　算了，日后若要出现的麻烦就待日后再解决吧，年轻人多见见世面就好了。
　　虽然觉得没有让叶蓁意识到问题所在，但他刚才这句话却给了林轻寒一点意外之喜。
　　传言七年前，狐妖晚媚偷盗崇义宫明字诀剑谱后不知所踪。但看今日明镜长老对那妖兽所作所为，会不会当年他也曽捉住晚媚 ，因不忍心杀害千年狐妖而将其囚禁在自己身边，或者是崇义宫看守最为严密的水牢。
　　若她手中的瓷片正是来自崇义宫，那么最有可能和晚媚下落有关的地方会不会就是水牢呢？
　　只是这地方要偷偷进去应该是很难啊。
　　林轻寒左思右想，又觉得眼皮直打架，还是先睡一会再想想办法吧。
　　因昨夜实在是惊险万分，始终紧绷心弦，现在解决了事情之后才感觉到疲惫，两人在山洞中一左一右沉沉睡去，醒来已是日落时分，
　　叶蓁醒来，看到外面已是晚霞行千里，橘黄色的日光照在林轻寒的半边脸上，明暗交替，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她不说话的时候倒是秀丽又不失大方，确实好看。
　　他被自己这番想法惊了一下，觉得太过失礼，方才还说心中绝无邪念，这下又贪图人家美色，实在是不合规矩。还是赶紧叫醒她吧，她这人一说话，就不会让我有那种想法了。
　　“轻寒姑娘，醒醒。”叶蓁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林轻寒。
　　林轻寒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消失了一天一夜，可要怎么和大师兄解释啊，他那么聪明，自己怎么说都会露出破绽吧。
　　“少宫主，我都关心你会不会被责罚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回去会不会被大师兄骂啊？”林轻寒随口问着。
　　“不用担心，昨日我去找你的时候，和暮笙师兄说，为了感谢你陪我修习剑法，晚上我会带你去山下逛逛，请他不要多虑来着。”叶蓁似乎觉得自己准备的很是周全，轻快的说着。
　　“那昨夜我们为何要从后山偷跑出去，说要下山逛逛，从正门正大光明出去不就行了，何况你连人证都准备好了？”林轻寒反问道。
　　他挠了挠头，“是啊，应该是第一次撒谎，我太紧张了，都忘记告诉你了。”叶蓁后知后觉，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撒谎。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吧。
　　晚间，叶蓁还在药房翻箱倒柜，想着林轻寒终归是女子，被妖兽所伤留了疤痕终归是不好的，希望找到些祛疤痕的药膏给她送过去，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一群人在追赶着谁。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外奔去。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他拉住一个正在跑的弟子问道。
　　“有人夜闯后山禁地，上次侥幸让他跑了，这次绝对要捉到他！”那人说道。
　　叶蓁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她，她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要是被师兄们捉到，又是再犯，麻烦可就大了。
　　他赶快跟上师兄们的步伐，想要若是能先一步找到她，至少还能帮她想想脱身的办法。
　　但可能是林轻寒受伤的缘故，也可能是后山增强了防备，她还没跑多远，就被师兄弟们擒住，叶蓁跑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被五把剑指着，一行人向西侧走去。
　　擅闯禁地，罚入水牢，视其原因，再论处罚。
　　她到底是有什么原因，为何几次三番在宫中乱窜，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想问的，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明明，明明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啊。
　　这边叶蓁又气又急，那边的林轻寒却是乖巧得过分，不动也不争辩，安安静静被带进了水牢。
　　偷偷进入水牢确实很难，但是如果是被捉住而正大光明的进去呢？
　　虽然被押住无法动弹的是林轻寒，但身边这些守卫才是真正的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