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夜》桓舞

1、第九十九夜

　　多雨的夜，让人哽咽，让我想起和你相遇的街。你说你可以不要永远，情愿陪我一百天。
　　我是一只猫。一只有着有缎子般光泽漂亮毛色，瞳孔一金一银的奇怪的猫。金银妖瞳，在人类世俗眼里是不祥的妖孽，可是我不在乎，我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猫。曾几何时，我是主人宠爱万分的掌上明珠。
　　一切，从那个雨夜结束，也从那个雨夜开始。倒霉的主人迁怒于我，终于把我赶出了门外，遗弃在冰冷的倾盆大雨中。饥饿、寒冷，无情地袭击着我；无人的街，无尽的雨，无目的的流浪……直到我遇上了他。
　　他是人类么？人类有这样精致完美的脸？他是神么？穿着一身素雅的平安时代的狩衣，温柔地抚摩着我，给我食物，让我蜷缩在温暖的火炉边。“我是阴阳师安倍晴明。”他微笑着，略带一丝傲气。“你会有一百天的时间，好好去感受吧，作为人类的悲哀与幸福。”
　　“辛苦了！”
　　“辛苦了！木下先生！晚安。”
　　木下拓也，日本连续多年最受女性欢迎的男艺人，一个无所不能，充满魅力的，会让人无法抗拒地喜欢上的大明星。可是谁也不会了解，现实中的寂寞与无奈。每天到凌晨才结束演艺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独居的公寓，淋在莲蓬撒出的清水中，强迫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要坚强。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被雨声吵得无法入眠的木下干脆上街走走。雨水很快浇灭了烟头，“我讨厌下雨。”木下扔下烟头，甩了甩长发，继续前进。
　　“喵呜……”墙角传来轻微的声音，似呜咽，似呼唤。木下蹲下身，捧起了这只湿透了不断哆嗦的猫。“好漂亮啊！”木下望着那金银色的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地喜欢上这只猫，想把它抱回家，尽管自己从来只喜欢狗。
　　好温暖，我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狐皮垫子上。我这是在哪里？天堂么？我抬起左前爪揉了揉眼睛，确信不在梦中。
　　“KAWAI！”伴随着性感有魅力的嗓音，他披着浴巾跑来，把我捧在手心，靠在胸前，像个孩子那样地笑着。
　　我眯起眼端详着他潇洒的长发、漂亮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的脸，还有健美的身材。我用前爪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他用一根手指牵住我，摇了摇就像握手，笑道：“我叫木下拓也，你呢？”
　　我忘了自己的名字，或许，我本就没有名字。我只是凝视着他：“是你把我捡来的？如果你只是可怜我，请放开我！”我真笨，我是猫啊，他怎么听得懂？
　　“不是！我要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就算你跑到哪里我都会再把你捡回来，我要定你了。”他说话时那么认真，眼神中透出一点任性。我瞪大了眼，惊喜地叫了一声。从他望着我的眼神，我喜欢上了他；凝望着他的时候，我把自己丢了。晴明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拯救我的人？幸福，终于又被我抓在手中。
　　那晚，柔软舒服的棉被下，我被他有力的双臂圈在胸前，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LION HREAT”我忽然想起了这个不知在哪听过的词，幸福地想哭，可猫是没有眼泪的。如果我是人就好了，我不满足于仅仅用眼神和他交流。晴明大人，让我变成人吧，为了在他身边，我愿意承受一切，即使只有一百天的幸福！
　　月是圆的，它也会缺，我们剩下多少悲欢的夜。我的手冷得没有知觉，抓不住正在逃走的时间。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后，木下匆匆洗漱完毕，要赶去TMC(演播楼)开始忙碌的一天。“乖！”他出门前对我做了个手势。我刚想回去继续睡觉时，他又开门折回来了，“今天跟我一起去吧，独自在家会寂寞的。”就这样，把我抱到副驾驶座上，向TMC疾驶而去。
　　“带着一只猫来录影、做通告？不愧是木下，这种事只有他做得出来。”工作人员苦笑着；而早早在TMC门口等候的FANS，见到木下出现兴奋地尖叫起来：“哇！KAWAI！木下君那么有爱心~~~`好可爱的猫！”
　　于是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录影，正在陶醉中，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社长早！”所有的人停下工作恭敬地向他哈腰。
　　“为什么这只猫在这里？！来人，快把它赶出去！这只瘟猫！”我躲开了随之踹来的一脚，拼命地向外奔去。为什么！那个把我视作灾星赶出门的前主人竟然是木下的社长！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我！
　　不顾路人的惊叫和身后木下焦急的呼喊，我只是拼命地跑，头痛地快要炸了。我的身体好热，要变成人了么？拜托，我不能在大街上变成人啊！穿过街口，红灯了，我把木下甩下，任他淹没在疯狂的歌迷与人群中。还能再见面么？还能再拥有么，昨晚和你共度的幸福？
　　因为你，我变成了人，可是，你会喜欢上那样的我么？
　　总算及时跑回木下家里，吃惊地对着镜子，一点没错，我真的变成了人！找了些衣服换上，没想到那样合身，他的身形跟我一样。开始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乌黑的头发优雅地微卷着，不再是金银妖瞳，乌黑深邃的眼看来忧郁而神秘，形状完美的唇，轮廓漂亮的脸……这真的是我么？没想到我这样有型。等一下！这样子很熟悉……晴明大人！是他！为什么，他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脸？
　　感谢晴明大人，接下来，我的幸福我自己去把握！
　　鼓起勇气，再次向TMC走去，木下以为弄丢了我，一定很着急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一向我行我素的木下忍不住和社长吵了一架，焦急万分却找不到猫。“从来没有想到，一只猫对我来说会这么重要。我怎么真的喜欢上一只猫？”木下自己也觉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跑遍了整个东京，终于在深夜，在台场的海边看到了独坐看海的他，寂寥的烟圈缓缓上升，长发在风中扬起，那样凄美孤绝，叫人心疼。我理了理头发，默默走上前，在他身畔坐下。
　　夜里的海，反射着远处的点点灯火，波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岩石，令人心情平静。“木下，我真的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我试探着开口，声音温柔有磁性。
　　“你是谁？”木下猛然回过神来，站起身。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就是你救过的那只猫。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我……想留在你身边。”
　　他认出我身上他的衣服，散发出他的味道；脸上表情由惊恐变成诧异，目光由凌厉渐渐变成温柔，最后他笑了，带点羞涩：“喂，你知道我找你很辛苦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低下头，玩弄着手指，来掩饰不安。
　　“算了！”他侧过头，专注地望着我，“我一直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随口道：“五郎，稻本五郎。”
　　我把从流落街头遇上晴明大人到被他所救的经历全告诉了他，他静静地听着，然后紧紧把我拥在怀中，坚定地说：“让我守护你！无论一百天、一天，还是只有一分一秒，再也不会把你弄丢。”
　　“就算没有永远、没有明天？你真是个笨蛋。”
　　“你也是！”
　　星空下，海浪声中，我和他，定下了这个常人听来最荒诞的誓约。
　　“喂，我可以叫你拓么？”我裹紧棉被，眨着眼问他。
　　“世界上只有你可以这么叫我，除此以外我会生气的。”他玩弄着我的卷发，“因为五郎说什么都是很可爱的。”
　　“除了我，没有男人喜欢被说可爱的吧？”
　　他忽然凑过头来吻向我的唇，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很长很深的吻，我感到快要融化了，全身酥软。压抑多时的激情，从他的吻开始释放出来……这是人类最大的快乐么？虽然美好的事物都会像烟花那样短暂，人类还是想尽力挽留，试图得到永远。这样缠绵的夜，我们还剩下多少？我闭上眼睛，发誓再不去想。
　　这是我们的第九十九夜，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你没说话，但是我听得见，爱情到不了明天。
　　天亮了，他起身拉开窗帘，让第一缕阳光洒在我脸上，我只得不情愿地睁开眼。“喂，懒猫，今天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你不用工作么？”我把手探出棉被外，撑着头问。
　　“我和社长吵了一架，我今天就不用去拍广告了。看他能封杀我到什么时候，那个变态老头！”木下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有的事！谁受得了那个变态老头呀！”他抚着我的脸颊，开玩笑地说：“五郎那么漂亮，可要小心一些。”
　　我对他镜台前的曼顿发胶很感兴趣，随手抹在卷发上，用去半支。
　　“好了没有啊？你已经弄了一小时头发了，已经很好看了啊！”他不耐地敲打着浴室的门。
　　开门的时候，他调皮地喷了一些香水在我脖子上，顿时空气中弥漫着遥远的地中海的气息。“这是AZZARO的CHROME，我最喜欢的香水，这样我们的味道也一样了。”他伸过头让我闻。未经大脑思考地，我主动吻了他性感的丰厚的嘴唇。“拓，我已经被你带坏了。”
　　我们去了东京很多繁华好玩的地方，当然，我还是对服饰店比较有兴趣。木下总是悠然地抽着烟，一脸幸福地看我试衣服，全然不顾认出他的人的惊叫声，有时还高兴地向他们挥手。结帐时，他吐了吐舌头：“你这家伙，都看中最贵的！”
　　我无辜地望着他：“知道么？猫本来就是一种贵族动物。”
　　“哈哈哈！” 他假装来掐我的脖子，“我要接几个广告才能赚回来啊！” 拓，你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么？
　　路过书报摊时，我看到几乎所有的流行杂志上都有他的名字，半数以上的都是他的封面，不愧是木下，真厉害呢！他的目光停留在最新出版的一本杂志上，大幅标题写着：“超级偶像木下拓也行为怪异，近日与事务所闹翻”我连忙翻开看，首页报道就写道：“据内部人员披露，木下拓也近日行为怪异，不仅手捧捡来的猫赴片场录影，还因为猫与事务所社长发生冲突，罢演手头广告上街寻猫，其行为和当红偶像身份严重不符。工作人员怀疑木下可能因精神压力过大而产生障碍。又据称木下与社长素来不和，故此次事务所很可能借此封杀、弃用木下。木下拓也的演艺前景令人堪忧。”木下脸色变了变，却故作轻松地对我说：“每天都有这种不负责任、夸大其辞的小道消息，我早就麻木了，反正没人会相信的。”
　　作为偶像，无论在舞台上多么光鲜亮丽，台下却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毫无自由。有时候舆论可以杀死人，需要怎样的坚强才能屹立不倒地走下去！拓，这样的你一定很累吧？我会不会像那老头所说的，为你带来不幸？
　　当作长假，我和他无忧无虑地过了两个星期，然后他的工作也渐渐恢复正常。
　　从那时起，每天晚上我都会在事务所附近等他，摄影棚的灯一暗，他就能下班，冲下楼来，我会用我喜欢的方式去吻我等了一天的，不，也许是几千年的，深爱的人。
　　罪恶的魔爪不知不觉中向纯澈无辜的我们袭来。
　　又是下雨的夜，我出来时没有带伞，躲在屋檐下，心情却很明朗。手里拿了一罐银色的宝丝咖啡打发时间，借着幽暗的路灯光反射，我把罐头当作镜子，整理着头发。
　　事务所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熟悉的大腹便便的身影——社长，那个残忍地赶走我的人！不过，若不是那样，我也不会在今生遇到拓也，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他呢，我微微一笑。他做梦也想不到面前的我曾经是他的猫！他没有走向汽车，反而向我这里走来。
　　“你好。你在等木下吧？”他作出一脸热情的样子，见我没有答话，又说，“外面冷，请进我车里坐坐，跟你聊聊木下。”
　　我随他坐进了车，如果当时没有坐进去就好了！
　　他继续说道：“你是木下的朋友吧？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贵姓？”
　　“稻本。”我淡淡道。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露出牙齿笑道：“真不错呀，如果来我们事务所一定会红的，就像木下那样。唉，可惜……”
　　“可惜什么？”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拓也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变态老头，我以前还不知道呢。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可惜木下不会再喜欢你了。哈哈哈，开车！”车子突然发动，急速驶出。
　　“你想干什么？！带我去哪里？让我下车！”我抓住门柄徒劳地敲打着车门。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我知道自己中计了，可还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没有人能跟我抢木下，何况你这小子，他是我的！不管他多红脾气多坏都离不开事务所，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车子开入熟悉的街道，在熟悉的房子前停下，他的家！也就是我以前的家！怨恨、愤怒、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挥出左拳，狠狠地向那森白的牙齿打去！
　　“放开我！”挣扎是徒劳的，我被两个大汉扛进楼里，打开房门，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动弹不得。
　　他冷笑着随后进来，反锁上门，掏出手巾缓缓擦拭着被我打破的嘴角。然后竟把我手脚都捆了起来，一边说：“没有人会来救你，木下更不会找到这里。”
　　“不要碰我！”恐惧和狂怒快使我的眼睛喷出火来。他的手却再次滑过我的脸颊，用怪异的声音轻叹：“真是漂亮啊，难怪他会喜欢你……不过过了今天，他就再不会要你！堂堂大明星，怎么会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他？你会连累他的，知道么……”
　　魔鬼！这个魔鬼！在丧心病狂的撕扯中，我的最后一点点自尊正被无情地夺去，尽管拼命挣扎，却一点也动不了。神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从幸福的颠峰一下子坠入无底的深渊！我前世欠了这个魔鬼什么？被他宠爱，被他遗弃，现在又要被他毁灭！！
　　我闭上眼睛，任凭剧痛吞噬着身体，可无法避免耳边传来的羞辱：“你这种人，就像我以前那瘟猫一样，只是个好看的玩偶罢了！只会给人带来霉运，永远得不到幸福！”也许他说得对，我真的是妖孽，我不配拥有幸福……我想哭，可是绝望得流不出一滴泪；我想死，可是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
　　晴明大人，这就是作为人类的悲哀么？善良的，在地狱苦苦挣扎；禽兽不如的，却像摸象样地活着！金钱、权势、嫉妒、欺骗、罪恶……如果做人都是这样，我宁愿回去继续做猫！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完全麻木了，绳索已被送开。我裹紧破碎的衣服，推开门冲入无边的黑夜和风雨中。
　　我在无尽的雨中踉跄前行，任凭雨水冲刷着被抓过被咬过的灼热伤口，冰凉过后是刺痛，忽然有一种残酷的快感。我用尽剩下的力气茫然走着，一心想逃离这个罪恶的世界，屈辱的经历和话语却一直缠绕在耳畔。“过了今天，他就再不会要你！堂堂大明星，怎么会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他？你会连累他的……”拓也，对不起，我还是爱你，但只能再见了……已经足够了，让一切在今晚的雨中结束吧。无尽的雨，落入心中的伤痕，让我遗忘所有的怨恨与悲哀，快乐与悲伤的日子都将离我而去。当我尝试去抓住你，你就在我眼前消失，你只是一个幻影。终于不支倒下了，滚烫的泪此刻才顺着冰冷的脸滑落，第一次，知道流泪的感觉。
　　为什么？那么多悲惨与痛苦的遭遇都不能使我流泪，而一想到你，拓也，我的泪是滚烫的！我们真的不能给予彼此幸福而是痛苦么？我真的是不祥之物么？
　　我奋力地站起，继续走了几步再次跌倒，我还是要站起来，我想见你，不甘心带着仅有的回忆在屈辱中死去！拓也，我会永远彷徨著，直到我能忘记你的爱。恍惚中听到你唤我的声音，却是如此遥远。
　　这是一场梦，我与你相爱没有对错，“木——下——拓——也——”我用最后的力量叫道，在半梦半醒之间紧紧拥抱著你。
　　无尽的雨，让我长驻你心中。
　　闭上眼是一片黑暗，睁开眼是一片纯白。我听见机器测出的心跳声；他头靠床沿睡着了，还紧握着我左手。我轻轻抚平他散开在床上的褐色的发。
　　“你终于醒了！”木下跳起来，“你知道你高烧昏迷了三天么？你这家伙如果不醒来的话，我……”他忽然停住，俯身注视着我，用布满血丝但温柔地要滴下水来的眼睛。一夜之间，这张令无数歌迷颠倒的脸此刻如此憔悴。发梢触到我的脸，痒痒的，我听到仪器里“嘀嘀”心跳声加快了。
　　我淡淡笑了：“放心，死不了，猫有九条命呢——咦，报纸上又有你的头条了？”我侧头看见床头柜上一叠报纸杂乱地摊着，随手拿来就看。
　　“不要看！”木下想抢过来，可我先一步看到了头条新闻。
　　[本报讯]当红偶像木下拓也涉嫌于昨晚殴打所属事务所社长致重伤，据知情人士透露木下此番暴力行为皆与一身份不明男子稻本五郎有关。两人很可能关系非同寻常而遭社长反对。警方目前尚在求证中，并未正式逮捕木下。另据民意投票，木下的支持率已降至近年最低，此案极有可能终结木下的演艺生涯。
　　[最新消息]本案令一关键人物稻本五郎亦因受伤并高烧昏迷住院中，木下日夜在其床边守侯。而关于稻本的身份调查仍无结果。本报将随时追踪报道。
　　“这也是乱写的么？”我丢开报纸，看到他额角被长发遮起的一块OK绷，眯起眼忍住快要流出的泪，继续装着坚强，“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说过就算掉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捡回来。”又是拓也式的任性。我该高兴才对，却为何转过身不争气地掉下一滴眼泪？
　　木下反而被这样的我逗笑了，“原来你那么坚强，可还是个笨蛋！”受了伤，竟然想一个人承受一切！
　　“你也是，原来你那么温柔，可也是个笨蛋！”为了我，竟然想放弃一切！“还痛吗？”我拨开他撩得我痒痒的头发，轻轻拉了一下。
　　痛！”他闭起一只眼，可爱地搞怪脸，“除非你快好起来！”
　　社长当天中风发作，从此失去意识，木下打人案件就因缺乏原告证词而不了了之。事务所由其侄女接掌，这个急于重振家族事业的新社长不可能放弃木下这个旗下最有成就的大牌。我伤好后，木下又回到了艺能界。
　　“嗨，木下，你瘦多了！不过欢迎回来！”木下早上刚踏进TMC(演播楼)，一个穿着时尚，戴着棒球帽和护腕的帅气男子拍了拍他，令人惊叹的帅样，一脸阳光地笑着。
　　“中井你又黑了！”木下毫不客气地开着玩笑。他叫中井广。是木下最好的朋友和竞争对手，也是事务所的超人气偶像、节目主持人。
　　“什么呀，人家关心你却一点不给面子！”中井调皮地嘟起嘴，又嘀咕了一连串。“对了，明天能上我的节目么？要“UDABAN”还是“KINSMA”随便你，你不是有话要对歌迷说么？”
　　“谢啦，我都会来。不过要再带一个嘉宾来，没问题吧？”
　　中井会意地一笑：“拿你没办法，不过我也想见见他。”
　　我莫名其妙地被木下推进UDABAN节目录影室。一下子面对白光灯与镜头，我不自在得要命，幸好中井不停地谈话，把气氛调节得很轻松有趣。拓也表情神秘地说：“我有事要向大家宣布：在我身旁的就是五郎，我最重要的人，我们深爱着彼此，希望大家支持我们。”
　　“拓……”把爱说出口需要勇气，他做到了！心神激荡中，我把他拉过来，相拥而吻，伴随着中井和工作人员的惊呼与掌声。
　　街口的大屏幕下聚集了无数FANS，拍手尖叫着：“哇！没想到那个五郎是这么漂亮的人，好有型又好可爱~~像王子一样，和木下真是太般配了！”
　　中井说：“下面请木下献上新歌《一直一直》。”轻快明朗的旋律响起，拓也样子迷人地弹着吉他，用充满魅力的声音深情唱道：“滂沱大雨的日子也好/晴时多云的日子也好/必定不放开妳的手/在一起吧/幸福时也好/当妳烦恼时也好/我也一起跟着烦恼般的/两人永远在一起吧……”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重新在一起，会舍得离开么？一百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我们的第九十九夜，回忆正被无情地撕裂。谁来收拾这样一个局面，爱情只剩下今天。
　　从那次UDABAN以后，媒体反而什么也写不出了，意外的是一些广告商，像曼顿发胶、宝丝咖啡、四得利汽酒，甚至AMA航空和朝阳新闻竟纷纷邀请我作代言呢，要过平静的生活真是不容易。从来不去想我和拓也的过去或未来，只要珍惜现在共度的每一天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早晨从他身边醒来，我喜欢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让阳光柔和地洒进来；欣赏着窗外风景，我习惯性地用食指揉揉鼻子，呼吸清新的空气。他爬起来走到我身后，调侃着说：“恶心啊，五郎，又挖鼻屎。”
　　“我没有！”我连忙反驳。
　　“我看见的！”
　　“我没有挖！”一大早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五郎，连鼻屎都像一幅画一样的男人。”
　　“木下我真的没有挖鼻屎！”我忍不住转过身，无辜地请他相信。
　　“哈哈哈哈~~”他玩着我的卷发大笑着，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五郎你这个样子最可爱了！”
　　再过不久，连这样琐碎的细节也将成为珍贵的回忆了吧。
　　第九十九夜，终究还是来了，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
　　“喂，五郎，怎么样才能停住时间？”拓也举着酒杯，幽幽地说。
　　“你醉了。”拓，我求你，就像平常那样，不要想这件事可以么？
　　“我相信奇迹，一定会有的！”拓也紧紧地搂住我，怕我突然消失似的，用炽热的唇探求着；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我会一直记住这种感觉的，无论是否还能在他身边醒来，一起看橙色的朝阳。
　　拓也熟睡的脸纯真无暇，像婴儿一样带着微笑，一定在做好梦吧。这就是另一面的他，不同于平日的率性、强势，也会脆弱，也会受伤。我没有、也无法当面跟他告别，记得晴明大人说过：“没有亲眼所见的离别，就仍有重见的希望，相信在某天能再次相遇。”拓，我也不会留什么纪念给你，只是将我的幸福留在你心中，这样够么？
　　雨夜、流浪、伤痛……现在看来都是幸福，我决不后悔，因为我爱你，拓，你说过要守护我的，请元气百倍地守护我们的幸福吧。
　　我跨出了门，不再回头，大步向前走去，无论前方是什么，无论我走向哪里都不再重要，因为我来过，活过，爱过，对我和拓也来说，这已经足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