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妖精的小径》临刀

2、第 2 章

　　踏上小径之后，禅院家厨房的入口在背后渐渐消失了。
　　禅院甚尔扭过头来，看见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感觉要走上什么奇怪的不归路。

　　“这是去哪里？”甚尔感觉自己好像走上了什么奇怪的不归路。他从背后观察着卷发女孩子。四肢纤细，动作无力，感觉在对方施展咒术之前能够偷袭制服后又略微放下了心。
　　怎么就鬼迷心窍跟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走了呢？他在心中谴责自己，留在禅院家起码——算了，到什么地方也好过留在禅院家。于是他又心安理得地跟着女孩子走了。

　　而四时在听到禅院甚尔的话时瞬间，身体都僵硬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就像放学后蹲在巷口诱拐女子高中生的痴汉，在人家家里偷吃还带走别人的孩子。这种奇怪的行为绝对会被判刑吧！

　　小径的入口很随意，但停下就只能在有道标的地方。附近的道标一处是禅院家所在的山林深处，是和青木原一样不见天日的森林。而另一个就是她家后院……
　　前者就像是要把人家先〇再抛尸，后者就……更像痴汉了啊！

　　四时完全没有考虑体格差，只对男孩子好看的脸就产生了几乎把良心压垮的愧疚和不自在。
　　她停下脚步，被她诱拐的纤细（并不）美少年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要是嫌弃或者是惶恐的表情，她就不得不杀——啊也不能杀人灭口。她叹气，就只能把人原路送回去了。

　　唉，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蹭到这么好吃的饭。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然后这口气瞬间泄掉了。没有被嫌弃真是太好了（泣）。
　　“去我家。”在这种晚上，显然是温馨的家要好过黑乎乎的森林啦，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我叫四时，你叫什么呀？”交换了名字是最基础的契约，这样就可以放心让他进家门啦。四时开心的想。

　　没有姓氏吗？
　　“我叫禅院甚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被诱拐jk和纤细美少年称号的甚尔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在观察小径上的花草，小径被花花绿绿的蘑菇圈住，外面是更广阔的草地，直觉告诉他不要离开小径。而小径上除了常见的几种花草，更多是完全没有见过的种类。
　　这是术式？是他这种没有咒力之人也能看见的，不过是特别隐蔽的小径？亦或者，真的如她所说，“妖精的小径？”。

　　没有给他追问和思考的时间。

　　“到了。”四时在一棵扭曲的橡树前停下。

　　“？”甚尔没有看见任何像是家的地方，甚至没有看见除了这棵树以外的物体。

　　这棵橡树从根部分为两半，又在一人高处重合为一。

　　“跟我进来吧。”她钻进树洞，不见了。

　　都到这儿了，还能怎么做？甚尔翻了个白眼，也跟着钻进去了。

　　橡树洞*外，小径中那种迷幻朦胧的光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林间夜色。……不也不普通，都已经是平成年代了还有人住树屋的吗？

　　四时的家在一棵高大的橡树，被两种树环绕。一种高七八米，一种高两三米。两种树的枝头都沉甸甸地坠着鲜红夺目的浆果**。两种树围绕着橡树圈出一块开满美好花朵的草地。

　　简直就是《彼得潘》或者别的什么子供向作品里的场面。
　　禅院甚尔蹲下，茅莓、覆盆子、蓝铃花……原本盛开在不同季节的花朵在树屋周围无视季节地盛开。而且这里太干净了，甚至连最低级的诅咒都不存在。

　　“为什么这里没有诅咒？”禅院甚尔问四时。

　　四时正弯腰采集醋栗、悬钩子和各种好吃的浆果，用上衣的下摆兜住。听见甚尔的疑问，她直起身，理所当然地说：“这里是神圣的树木庇护之地，诅咒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喏——”她从衣摆里抓出一小把浆果，示意甚尔接住。

　　汁液饱满的浆果落入他手中，有些过于成熟的在这过程中竟就裂开，流出芬芳的蜜汁。

　　“既然到我家了，不好好招待也不像是妖精的礼节。”四时狡黠地眨眼微笑，“先去柔软的椅子上坐着吧，弥弥会帮我招待你。”说完，她又弯下腰去了。

　　从厨房到小径，再到四时的家。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但甚尔手中的浆果又是确实存在的，浆果在唇舌间流淌的甜酸汁液也是确实存在的。

　　是什么强大的咒灵带来的幻觉？或者干脆从厨房开始的一切都是他中了自称四时的女孩子的术式？禅院甚尔不觉得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值得这样隆重的待遇。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就在他慢慢接受这一切的真实性的时候，树屋的门被打开了。

　　“欢迎你，四时的朋友。”威严的男声从下面传来。禅院甚尔被吓了一跳，说话的是两条腿的白猫，它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甚至他都没有发现。

　　白猫自称弥尔顿先生，他招待甚尔在堆满软垫的木扶手椅上坐下，自己则跃上对面软垫更多的一把。
　　“你看起来有很多疑问。作为长者，我有义务为你解答。”弥尔顿先生端正的端坐在软垫上，蓬松的尾巴闲适地摇动着。

　　疑问，当然有很多。妖精的小径是什么，神圣的树木又是什么。最后问出口的，还是——“四时小姐是什么。”
　　从他的眼中看来，四时绝不是咒灵，但也没有咒力。但她轻易潜入禅院家，又轻易地带着他离开。这样肆意妄为的行为，要是让家里那些自诩高贵强大的咒术师大人们知晓了，一定会觉得颜面扫地吧。

　　“四时是妖精养大的孩子。”弥尔顿先生说，“诅咒？我们是同那种由人类诞生的生物全然无关的。”

　　“甚——尔——”树下传来四时快乐的呼喊，“我请你吃浆果派啊！”

　　“我请你吃浆果派啊！”虽然四时这么说，但派还是甚尔拿上去的。

　　在和弥尔顿先生短暂的交谈之后，一人一猫窝在软垫里相对无言，逐渐被壁炉的热度熏得昏昏欲睡。
　　禅院家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甚尔迷迷糊糊地想，不会吧，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浪费休息时间来找他。但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慌乱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救救救救救！”四时慌乱的求救。

　　弥尔顿先生最先反应过来。它的反应太快了，身体都没能跟上。仅有的两条腿一蹬，“啪叽”一下从垫子里栽倒在地。

　　禅院甚尔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冷漠，他打开门，低头看见藤梯上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浆果派的四时，艰难地试图用一只手和双脚保持平衡。歪掉的托盘和几乎滑落的派彰显着她即将面临的失败。

　　要是他不在的话，这个派就得贡献给大地了。带着小小的得意，甚尔端起浆果派，然后抓住四时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她提上来了。拎着她晃了两下，好轻，她是吃花长大的妖精吗？不，从在厨房相遇来看，她确实是吃米饭的。这么想着，甚尔又把她轻轻放下了。

　　“甚尔你力气好大啊！”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围着禅院甚尔惊讶地打转。

　　“是你没有自知之明才会麻烦客人出手！去！端盘子！准备我的晚餐！”弥尔顿先生也来了，它一口咬在四时的小腿上，威胁着磨牙。

　　四时抱起弥尔顿先生，把它团在肩头，蹬蹬蹬跑进去。稀里哗啦在柜子里翻了一阵，在甚尔把派放在餐桌上之前飞快地布置好桌子。

　　今天是客人的甚尔君用最好看的画有缠枝花花的盘子，弥弥是一贯的高脚猫碗碗，自己就用最喜欢的骨瓷白盘子。四时觉得很不错。

　　禅院甚尔放下浆果派，弥尔顿先生跳到猫碗边。
　　只有两张凳子唉，他看着这张小小的原木方桌，就近坐下。
　　在给弥尔顿先生打开罐头之后，四时也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开饭吧。”弥尔顿先生威严地宣布，毛绒绒的脑袋埋进了碗里。

　　四时给禅院甚尔和自己准备的晚餐是浆果派，胀鼓鼓的没有鸟儿啄过的樱桃被洗干净放在玻璃碗里，还有粉红的蜜桃，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滴。至于禅院家厨房的战利品，她没有好意思拿出来。

　　出乎意料的好吃。禅院甚尔先是礼貌性地每样都品尝了一下，双眼一亮。虽然只是简单的浆果派和新鲜水果，但新鲜的程度令人惊讶，品质也十分优秀。在禅院家他能分到的水果，不用靠近就能嗅到发酵的酒精气味。

　　看见弥尔顿先生和甚尔吃得很开心，四时双手托腮，笑得一本满足。喜欢吃就好，喜欢的话她就可以大胆提要求啦。
　　“甚尔先生，如你所见我家很穷，穷得只能顿顿吃水果。就连这一点烤派的面粉都是问镇上好心人借的。”她双手合十，语气恳切，“就看在告诉你小径的份上，不要告诉你家里人我有偷东西吃好不好，QAQ。”*

　　QAQ？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流行语吗？甚尔咽下酸甜的派，好不愧疚地代替禅院家的厨房同意了。“只要不被人发现，你拿多少都可以。”他大方地承诺。

　　好耶！四时心中发出欢呼，可以把饭钱省下来了！
　　既然她和甚尔已经通晓了姓名，又定下了契约，那他们有着联系的他们就是好朋友啦。

　　四时摸出一枚金色的橡子，用蜘蛛丝编织的灰线绑好。
　　“送给你。”

　　甚尔疑惑地接过。金色的橡子和不知名材料的歪歪扭扭的线，“这是什么？”

　　卷发的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嘛，虽然确实是编的有点丑。“是我家的道标。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就收下这个吧！有了它，无论从什么地方进入小径，你都能找到我家，找我玩就很方便啦。”

　　怎么突然就变成朋友了，禅院甚尔感觉有些好笑。
　　朋友……不知想到了什么，甚尔收下了这份礼物。

　　四时拜托弥尔顿先生招待甚尔去看小仙子跳舞。

　　“自己去。你当我是你的侍从吗？”弥尔顿先生不耐烦地甩着蓬蓬的白尾巴。

　　“我要洗碗嘛。”四时讨好地按摩猫先生的下颔。

　　猫先生发出舒适的呼噜声。“我会安排火来洗碗的。”它允诺，“去玩吧。”

　　“耶！”她不顾猫先生的反抗，大胆地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发里深吸一口，“弥弥最好了！”

　　其实四时并不是很想带甚尔去看小仙子跳舞，一天的工作已经让她很累了。但她又有把甚尔留下的理由：妖精的小径的出口是固定的，距离禅院的宅邸最近的在禅院家的后山半山腰。更糟糕的是她的榛木习惯了早睡早起，在它睡觉的时候采集用于隐身的嫩枝——四时打了个冷战，绝对会被疯狂抽打的吧！

　　也就是说现在要送甚尔回去的话，就得带着他跋涉在黑暗的森林中，然后敲响他家大门。“对不起，你们家的孩子被我带出去玩到半夜回来了。”绝对会被家长当成坏朋友，就此断绝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的友情吧！

　　电线捆好的枯枝，空罐头装着的骨头，各色各样的羽毛、皮毛，小瓶子里不知名的闪亮粉末。还有诸多缝制到一半的布偶之类奇奇怪怪的手工制品。
　　要不是禅院甚尔看见木牌上醒目的“四时的工作台，弥弥禁止入内！”这样的话，甚尔几乎把这个物品都要堆得满溢出来的桌子当成杂物堆。

　　他捻起一只玻璃瓶，对着墙壁上跳动的灯火摇晃，里面的粉末很懒，慢吞吞飘起来又慢吞吞地发出暖色的光。

　　要是能在这里生活，一定会比禅院家好很多。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四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禅院家的孩子，对禅院家的厨房拥有支配权，这才讨好他成为朋友罢了。没有咒力的禅院在那栋宅邸里，可是比下仆还要卑贱的存在。

　　在知道了他没有咒力之后，这个朋友也会就此消失吧。甚尔看着粉尘缓缓下落，短暂的光也就此消逝。

　　“甚尔甚尔，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下来呀？”独眼卷发的女孩子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心虚，“我，我暂时没有办法送你回去……你家里，嗯……但今天晚上是小仙子的集会！我们去看她们跳舞吧！”

　　禅院甚尔觉得四时看起来不太聪明。如果认真地糊弄一下，这段友谊也许会维持地更久一点？于是他笑着说：
　　“老爸老妈对我很放心。”此乃谎言，父母迫不及待脱离他的阴影。
　　“我在家里就很可靠。”此乃谎言，禅院家不曾对他抱以任何希望，可靠自然无从说起。
　　“所以一起去吧。”此乃真实。至少现在，延续这段友情，确实是甚尔所愿。

　　“嗯！”四时没有丝毫怀疑。

　　再蠢一点吧，再晚一点发现。禅院甚尔抱着这样的希望，跟着四时离开了她的家。

　　*橡树洞：在中世纪的撒克逊乡村，迷信橡树上的洞是精灵通道，触摸树洞能够治愈疾病。一棵树的两根树枝长在一起形成的洞更加灵验。因为是“通道”，所以就字面义进行了引申
　　**这里的树是花楸和山楂。在亚述传说中，有着鲜红夺目果实的花楸在闪电中诞生，具有驱邪避灾的作用。而在基督教的传说中，基督受难时的荆棘冠冕就是由山楂枝做成。两种都是神圣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