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烟》丶柔七丶

41、第 41 章

　　惨白的月色，透出层层阴冷，像撒了一张硕大无比的银丝面纱，所到之处都被覆盖片片朦胧，随着吹来的风漫天飘舞。

　　一切都再也不真实了，仿佛进入一个空幻阴森的世界，各自收起锋芒，表面胸无城府，暗地居心叵测。

　　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将人影投到地面，死寂而诡秘，遥望尽头一片黑暗，企图把人吓得噤若寒蝉。

　　只有行动的子弹，才能穿透恐惧的城墙。

　　一个纤弱的身影紧张又谨慎地快速向前移动，即使上下眼皮止不住得打架。她倒不是担心什么鬼，只是害怕再遇到那个疯子。

　　能安全到家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最值得期盼的事了。因为每天晚上她总要千方百计脱离那个疯子的跟踪。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自我防护。

　　因为，疯男孩早就不是疯男孩了，已经长成人高马大的疯男人了。

　　你要知道，疯男人若是发起疯来，那力气可不是一个柔弱少女可以抵挡得住的。

　　疯男人既疯又傻，这合乎情理。如果只是这样，那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傻疯子，人畜无害。

　　问题在于，但凡遇到莫如烟，他就彻底不傻了。而且极其具有目的性，更具有攻击性。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发起狂来就像一条疯狗，扑在人身上肆意乱咬。

　　当然，疯男人是不会咬莫如烟的。

　　这个时候他就会变得异常聪明，体现在懂得男女之间那回事上。

　　他想亲她，然后就想着扯光遮掩和她发生点什么。

　　疯男人总是很准时地守在小巷口处等着莫如烟的出现。因为这条小巷子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就算他知道这条巷子是必经之道，总不会时间也能掐得那么准吧。

　　她只能从时间上争取。只要出了那个巷子，就会躲过疯男人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莫如烟以加速度跑了起来。

　　忽地，背后窜上一个人把她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对方就迅速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借着明亮月色，她看见他呆滞的目光放出异常亮眼的火花，那火花里占满了无尽的欲望和贪婪。

　　疯男人！

　　很多时候，你再会算，也算不过天。

　　他的头发就像母鸡刚趴过的稻草般盖住半个脸，身上散发的恶臭扑鼻而来。这极具难闻的味道让莫如烟胃里的内容物如翻江倒海般朝喉咙汹涌而至。

　　只听哗啦一声，直接喷在了他脸上。

　　疯男人一时间又傻了。双手抹掉脸上一摊糊状泛酸物便往嘴里塞，两眼像通电的灯泡，倏地亮堂，兴奋不已。

　　民以食为天。

　　莫如烟趁机挣脱，随即朝黑暗一路狂奔而去。

　　莫离紧紧牵着女孩的手穿过一条长长的街。这条街是岛上唯一的集市，所有的人都会来到这里买卖。所以无时不刻都是一番热闹沸腾。

　　晚上十点过后更甚，因大排档才真正开始，苦恼的，睡不着的，失恋的，悲哀的，无事可做的，形形色色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或静默如尘或高谈阔论，直至凌晨三点，才会渐渐恢复平静。

　　一路上，莫离都在想着到家后史华英反应的种种可能。

　　“小莫啊，你回来了？”

　　不远处的摊贩上传来叫声，是张大婶，耳顺之年，两鬓白发整齐地挂在耳后，看见莫离便堆满笑容。

　　他牵着女孩的手朝她走去。

　　“真是难得看见你。这娃是？”

　　莫离默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哇，这娃儿都长这么大了？！”

　　“烟儿，快叫阿婆。”

　　“阿婆——”女孩极为乖巧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可真好听，都甜到我骨子里去了。真是个乖孩子。”

　　说着，张大婶掀起灶上白色大锅的盖子，拿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用干净的纸袋装好后塞到女孩手里，

　　“拿着，阿婆送你的。瞧这五官可是精致的很，长大了准是一个美人胚子。”

　　女孩倒是看着她脖子上的挂链出了神。这不是年轻的哥哥姐姐们喜欢戴得么？就像莫离这样的年纪。

　　“呼呼…美人胚子…美人胚子…呼呼…呵呵…”

　　一个与女孩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扑了上来，敏捷地抢走她还未拿稳的纸袋，冲着她说了一句：“烟儿…烟儿…长大了我要娶你…呵呵…呵呵…”

　　那男孩脑袋歪到肩膀上，头发长满跳蚤。目光呆滞，嘴角留着口水，两只手耷拉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女孩。

　　女孩吓得赶紧躲到莫离身后。

　　“别怕。有我在。”莫离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

　　“烟儿…烟儿…长大了我要娶你…我要娶你……娶你……”

　　说着，疯男孩抱着纸袋一溜烟不见踪影。

　　“随他去吧。”张大婶又装了一份新的。

　　“烟儿…烟儿…长大了我要娶你…要娶你……烟儿……烟儿……”疯男孩又高喊起来。

　　那声音在空气里反复不断地扩散绵延。

　　跑出老远仍旧传进莫离的耳朵里。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句话上，并没在意张大婶的举动。

　　他盯着疯男孩离去的背影，眉毛向上一挑，脸上隐着一丝恼怒。

　　这个疯子，的确是疯了。

　　莫如烟如往常一样凌晨才到家，这段时间会更晚些，因为已是年关了。她慌忙锁上大门，用手按住胸口，气喘如牛。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其剧烈，如同死亡前那般回光返照地抓紧时间快速跳动。

　　她扫了一眼莫文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人不在。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也并没再来触犯自己。或者他忙着鬼混又或者他和哪个跟他鬼混在一起的女人好上了，得到性满足。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又或者，他和史华英对她打着其它什么坏主意也不无可能。

　　谁知道呢。

　　不管怎样，在这个家里，她分分秒秒都得提高警惕。

　　无意间她瞥见丑男人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

　　而这不巧又被莫如烟碰到。门就那样开着，想不看见都难。她极其厌恶他们的肆无忌惮。

　　她对这虽习以为常，但她每次也都迅速地钻进柴房将木门关了过去。她厌恶看见他们。

　　“这就是那个莫离捡回来的丫头？”完事后，丑男人开口问道。

　　“怎么？”史华英的应声显得有气无力。

　　“长得倒是挺标致。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都快认不出了。”

　　“咋，嫌弃老娘了？”

　　“怎么可能？老子喜欢。”

　　“那就好，休想在她身上打主意。要打主意也轮不到你。”

　　“怎么敢？就打你主意还不行么？”

　　“量你脑子也不敢歪！”

　　“可是…”丑男人面露难色。

　　“可是什么？”

　　“你看啊，为了和你这不同寻常的团聚，我这村尾跑到村头着实挺累。”丑男人迟疑了会，“要不我住这算了？反正那废人也死了。”

　　“要我天天对着你这张脸那还不得做恶梦？再说了，这样不是挺好么？”

　　“臭娘们！我就让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