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氧气》莲生、锦颜

3、病

　　【病】
　　清明我回家了，因为妈妈可能会动手术住院。
　　第一次有些惶恐，我没有体验过亲近的人病故的经历。
　　“乳腺增生”四个字从我嘴里讲出来以确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恍惚，好像不怎么能接受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事实。
　　当然一个小手术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只是想到一向担着照顾家人的担子的妈妈，突然就要转变成为被照顾的对象。长这么大都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者他人的忍让、关心和照顾，我对于这样的转变，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我还是一个比较淡漠的人，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听到这样的消息立马就泪流满面，或者转身抓起包假都来不及请就跑回家。
　　但是这一次，我真的还是有一些害怕了。
　　我想，无论什么样的改变，都会或多或少的引起我们莫名的担忧吧，因为我们都习惯了一成不变，习惯了墨守陈规，习惯了一切的习惯。
　　我害怕改变一直以来“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害怕一直从小在心里树立的强大的偶像将在你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她脆弱的一面；害怕，我还没有长到足够淡然，就要接受意外的死讯。

　　身为长女我很难得的有这样的机会，明了赋予我的责任和义务：陪妈妈来到医院做检查。
　　妈妈进了诊室，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她，心里有些忐忑。复诊要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是不是就要马上准备住院了？从小我就很少进医院，基本上没有怎么生过病。所以我很不习惯这个巨大的白色立方里充斥着的药水的味道，而此刻我更是对它们没有好感，这个阴鸷又隐晦的味道，仿佛总让人在一定程度上联想到了死亡。
　　不知道我为什么一提起病痛，就总会往不好的方向上想。是因为我没有多少和病魔做斗争的经历，所以由陌生而产生了恐惧么？妈妈总轻描淡写地说着“没事、没事，女人年纪大了总有些这样的事情”，好像这就和脚上长了个鸡眼一样，你不说，基本上对你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一般这样的话，只会让旁观的人更加担心。因为理论上，就不应该是身处危险中的人去安慰安全的旁观者，反而好像当事人的沉着镇定总是和事态的严峻程度成反比。
　　这样的问题，越想就越让人没有办法停歇，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眼里擎着的液体都可以砸到水泥地上了。
　　于是我抬起头，想止住地心引力的巨大影响。
　　这个时候一个高瘦的身影从我面前掠过，他像怕被病菌传染一样故意避开靠我的这边走道，几乎是贴着另一侧的墙，低着头，匆匆前行。

　　啧，我又不是病人。我有些不满地朝他行着注目礼。就算是病人，你起码也给点温暖吧。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有点熟悉。可是马上又否认了自己：怕你是最近想谢言想出毛病了吧！等我低头擦干眼角的泪，那个身影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了。
　　这个时候妈妈恰巧从诊室里出来，我马上起身，问：“怎么样？”
　　“还是开了副药让我带回去。”她淡淡地笑笑
　　那就是不用做手术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疑虑，上次建议尽快手术来着，为什么这次又转好了？会不会是误诊？或者还是要换几家试试?我不知道这样的担心算不算是杞人忧天，或者我太过保守了。

　　回到学校以后我的作息时间就完全被打乱。
　　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各种考试绵延不绝，此起彼伏，大家都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备考氛围里。
　　起先我只是准备通宵一晚突击一下概率论，借口是灯都亮着的时候大家都没睡，对于容易分心的我来说，干扰太多了。
　　可是真正到了夜深人静，整个宿舍楼从远处看，我的台灯很有可能成为唯一的光源的时候，我很和谐的关掉了它，拿着P4看起了电影。
　　也许其实我并不是想找一个宁静的环境学习，却只是以学习为借口，想图一个人的清净罢了。
　　至于为什么我总喜欢沉浸在没有声息的黑暗里，可能是因为我和人的联系比较浅，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