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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在我的想象中,李璠教我认字应该是这样一幅情景:阳光照到纸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影,微风吹进窗子里带动我们的发梢,窗外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鸟儿也在枝头欢叫。我们两个含蓄地相视而笑,说不定还会有他握着我的手写字这样的情节。再不济也应该是像梁祝那样日日相伴,日久生情。

      可是真当我抱着纸跟笔兴冲冲地找他时,情况就完全变了。谁知道这个傻孩子还真一丝不苟地教我,一个字要先认,再读,再写。先写个十遍,自己再默写一遍。然后认下一个字,同样的流程的学完了,再加上上一个字一起认一遍。这些都算了,那些个字笔画那么多我也就认了。但那个笔是怎么回事?软趴趴的,我的手肘一离开桌面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什么诗情画意、你侬我侬的,现在李璠看我一眼我都害怕是他要纠正我握笔的姿势。我刚想开口跟他扯点别的,他就跟我说这个字哪哪写的好,哪哪写的不好,笔顺哪哪错了,应该怎么怎么写。好不容易学到了一个“凡”字,把我高兴坏了,以为终于能就这个字展开一段情感方面的讨论了,于是赶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你的名字。”

      结果李璠笑着说:“不是这个凡,我的璠是左边一个‘王’右边一个‘番’,美玉的意思。”

      这下我可真泄气了,趴在桌子上说道:“太难了,什么时候才能学完啊?”

      “学完可还早着呢,别说诗书了,就算是单把常用的字认完也要很久。”李璠认真地跟我解释道:“你看啊,一天我们认个二三十个字,一个月就是七八百个,那时候你才差不多能自己读书了。我们先把《尔雅》、《诗经》给学了,再读那些经史子集,到了冬天也不一定能读完呢。”

      什么?拜托,谁要学这些个乌烟瘴气的啊,还要学到冬天?你怎么不把我送私塾里算了。我苦着脸,可怜巴巴地说:“子安哥哥,不要学了吧,太难了。”

      等我说完这句话,再抬头却看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知道我的字是子安,我以前告诉过你吗?”

      完了,又让我给忘了,这个应该是那个小神仙跟我说的。都是这些该死的字,把我脑子都给搞混了。我只好打哈哈:“应该是说过吧,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呢?”还是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我们到底能不能少学一点儿?识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读书啊?读书有什么用?”

      “读书用处可大了。”李璠低头看着我解释,“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都是骗人的。其实读书真正有用的就是能让人懂道理,懂道理就能知耻,知耻就能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

      “那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呢?”我撑起脑袋问道。

      “这个可就多了。比如说我们的国家有律法,律法规定不可以做的,比如抢掠偷窃、杀人放火,这些就一定是错的。还有一些律法涉及不到的,比如说见死不救啊、落井下石啊,这些就要以常用的道德标准来作为衡量的依据,还有就是靠每个人自己懂得的道理来判断是非对错。”

      “那你不能告诉我这些事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吗?”

      “可以啊。”李璠笑着说道:“只不过这世界上的事情有太多了,我没有办法每一件都告诉你是对是错。而且世界上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对错之分,有的事情对的方面多,有的事情错的方面多;有的事情明明是对的但是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还有的事情明明是错的却还是让人觉得可以理解……这些都不是用简单的对错可以衡量的,还是需要靠自己来分辨。我教你认字,你自己读书以后,就有可以明辨是非、判断对错,从而约束自己行为的能力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他这一篇狗屁不通的长篇大论竟然奇怪地觉得很有道理。倒真觉得读书识字是一件很有用处的事情,这样一来,每天识字就变得不是很难了。再加上李璠教得很耐心细致,我不耐烦地时候还会跟我讲一些小的神话故事。渐渐地,我竟然习惯了每天早上起床,念字、认字、写字这一套东西。而且我每学会几个字,李璠就夸奖我一番,随着我字认的越来越多,对学更多的字就越有兴趣。除了每天跟李璠一起吃午饭前,都要好好做一番心理建设,其他倒是莫名其妙地很适应。

      就这样学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我是越来越好学,可景离却坐不住了。一天晚上,我正坐在桌子边想着李璠给我念的“昔我往昔,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两句诗,突然烛火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怎么你们当神仙的这么闲吗?”我拍了拍心口,他突然出现可把我吓了一跳。幸亏丹若不在,要不然还不一定出什么乱子呢。

      “你废话,我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保证李璠能按时历劫,能不盯着点儿吗?”景离把腰一叉,着实有些泼妇的气质:“幸亏我盯着,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些什么?”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才废话,我能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你——”景离气得直用手指我:“我费这么大劲把你给找过来,让你干嘛的?谁让你这么勤学好问了?拜托,我是让他为了你茶饭不思、神魂颠倒,谁让他为了你绞尽脑汁、为人师表啊?谁要看你们两个天天之乎者也?你刚开始挺开窍的啊,怎么现在这么一根筋?”

      我把他的手拂到一边:“那你说我怎么办?”

      景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去勾引他啊,去挑逗他、撩拨他,让他不可自拔啊。你不是狐狸精吗?”

      “骂谁呢你?”这个神仙,每次说话都能让我有想打他的冲动也真是难得了。我不耐烦地说:“我不也得一步步来吗?”

      “你还一步步来,等你一步步来,李璠都自己老死了。还历什么劫呀,你俩怎么不直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呀?我现在就给他挖个坑,准备埋他的事情算了。”景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好像他说的不是一个最多二十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那你说怎么办?有本事你来啊,一天天的,嘴嘚吧嘚吧地没停过,就显得你厉害了。”我也不甘示弱,回嘴道:“再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景离一屁股坐到我旁边:“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要不是你,自作聪明,说他什么不能跟人亲近,他会天天躲着我?你没看我稍微靠他近一点儿,他就赶紧往后躲吗?这你倒不说了,也不知道你这个神仙天天干得是什么。一点儿用处没有就算了,还拖我的后腿。废话还这么多,烦也被你给烦死了。”

      这下景离没话说了,没好气地看着我:“那你说怎么办?”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字还没认全呢。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头发:“我说什么啊,刚才也不知道谁猛地冲出来把我给刺儿了一顿,还骂我狐狸精呢。”

      “你这可不讲理了啊,我这能算是骂你吗?”我瞥了他一眼,他立马笑着说道:“不过确实是有点儿难听哈,都是我一时心急、口无遮拦,冒犯了冒犯了。不知道狐仙姐姐有什么见教?”

      我继续玩自己的头发,好不容易逮到这个小神仙给我说好话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狐仙姐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仙一般见识。”景离握紧了双拳,脸上笑得更明媚了:“诶哟,这个蜡烛怎么突然不明了,看来是小狐狸的美貌太耀眼了,把能发光的东西都给掩盖了。以后我还看月亮干什么呢?想想小狐狸的脸就好了呀。”

      这还差不多,我看着景离一副狗腿的谄媚样,心里别提多舒服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道:“本狐仙倒也没什么见教,慢慢等呗。谁让我又不是神仙,也管不了别人历劫的事儿。”

      “你,好你个小狐狸,你逗我玩儿呢?”

      “本来就是你该管的事儿,你不是说会暗中帮我的吗?现在我是遇见难处了,你倒是显显神通啊。”我得意地看着他,本狐仙都摆不平的事情,我倒看看你这老小子有什么本事,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景离瞪了我一眼,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猛地叫了一声:“有了——”

      “你要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明天我就创造个机会,管保让你们两个的关系有个突飞猛进的发展。”景离两眼放光,“小狐狸,你就请好吧你。”

      我看着景离志得意满地笑着,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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