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6章 友军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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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伤势弄不死一个夜行部族的成年战士。
他安格尼虽然比较丢人。肚子上开个洞而已，一时半会儿居然不能自己长好。但也不至于因为腰椎横贯、肠管膀胱肾脏破裂、血容量丢失30%就死了吧。
瞧不起谁呢，嘿。
事实上，如果今天在这里受伤的不是经常小剂量紫外暴露外加摄食严重不足的他，而是卡兹，或者ACDC，或者他们的母亲的话。估计制造出这个伤口的敌人还没逃出房间，就能亲眼目睹伤口的愈合。
本来吧，他扶着沙发捂着肚子，再多喘两口气，伤口附近的大小动静脉基本都能石化止血了……哦，就相当于人类的结痂（只不过发生得更快一点）。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退回房间正中、满脸难以置信的敌人，试图用眼神传达“等我血止住了肉长好了不会一动肠子就掉一地了，你就死定了”。
然后，不知怎的，仿佛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世界就变了个模样——房间变亮了，敌人不见了，而本来还在房间另一头的塔伦尼已经扑到了他怀里。
这割裂感似曾相识，但他来不及细想。
像针扎破的气球一样，他感受到生命力迅速离开自己的身体。
毫无道理可言。他自己都知道就这点伤，自己不可能死掉的。但站进塔伦尼的「梦境屋」后，他居然真切地体会到了濒死感袭来。
安格尼哭笑不得。
……弟啊，你在干什么啊你。你哥手指头被A4纸划了道口子，你就臆想他要流血而死了吗。
他无奈地靠在塔伦尼肩膀上。梦境屋之主的意志成百上千倍地放大了他的实际伤势，抽干了他的力气。再不阻止塔伦尼，他就要因为弟弟的想象而晕倒了。
……他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去见妈妈了的话，坚韧的女战士能嘲笑他笑到时间的尽头好吗。死在卡兹手上说起来还比较有尊严一点呢。
他一面全力抵抗着「梦境屋」，一面运起心之流法，用最直接、也是他们最信任的方式向塔伦尼传递安全的信号。
言语、表情、动作都可以骗人，但心灵是无法被伪装的。心之流法者与另一心之流法者间，不存在谎言。
而当安格尼用心流接触到塔伦尼的精神体时，他知道，事情麻烦了。
塔伦尼不是普通的“慌了”。
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被杀”的绝望心情……好像，不属于他弟弟自己…………
“……杰拉德？”他试探地呼唤塔伦尼提过的死者名字。
随着他的呼唤，几缕轻烟从塔伦尼身上飘出来，在他背后汇合，影影绰绰构成了一个人形。
塔伦尼如惊醒般倒抽一口冷气，眨眨眼，摸了摸安格尼的伤口，困惑地看向虚弱地靠在自己身上的哥哥。
“你怎么了？”
安格尼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来话长。先解除替身，塔伦尼。”
塔伦尼解除「梦境屋」。明亮的冷白灯光消失了，房间重归黑暗。
房间那头响起噼里哐啷连绵不绝的玻璃碎裂声和哗啦啦水流了满地的声音。塔伦尼瑟缩了一下，在飘满整个房间的刺鼻甲醛味中后知后觉地想起，那36件新制人体切片标本原先还摆在他替身做出的桌子上来着。
清冷的月光从门口照进来，屋内的家具和地上的烂摊子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白。
他哥哥倒到沙发上，扬起好些灰尘。
“小塔，我饿了。”他说。
这次换塔伦尼表情拧巴，犹豫不决了：“哥……这，这不太好吧？”他纠结地望向那堆湿漉漉、混着玻璃渣的肉块。
甲醛毒不死他们，被福尔马林泡过倒是小问题。
主要问题是，杰拉德的肉都那么有毒有害、严重影响自己的精神健康了，被活生生剁成那样子的索尔贝还得了？
会吃出大问题的吧？
“人肉加福尔马林闻起来好像巧克力饼干啊。”安格尼喃喃，“代可可脂的那种。”
闻起来像肥皂，嚼起来像蜡烛，吃起来像动脉杀手的那种。安格尼默默回忆着。
塔伦尼用心之流法响亮地无语给他听。
安格尼无视了他。嘿，眼下这情况是谁造成的？你给我反思。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腿，评估自己的身体状态。
不太好。伤势不重。但和「梦境屋」的对抗消耗了大量能量。他现在又累又困。
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大概很快就会全身石化吧。
这是夜行部族一种特殊的自我保护机制。将生理活动降到最低，以无机质状态进性机体的修复。石化状态的身体虽然没有自主意识，但仍具一定的攻击、防御、摄食本能。因此，有些战士会干脆以石化状态睡觉。
石化后不容易醒来。如果月出而狩、日出则息的睡眠方式叫做浅眠的话，石化就是深眠。
以他现在带着伤、精神力耗空的状态进入深眠的话，醒来可能就是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后了。
安格尼叹了口气，数了数自己手头要紧的事。
往远了想，乔瑟夫和箭的委托；往近了想，能击伤他并毫发无损地逃脱的替身使敌人。
更近在眼前的，还有塔伦尼疑似被鬼魂附体的大问题。
塔伦尼的能力，他是信任的。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石化休眠，等他醒来时，塔伦尼肯定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但照顾弟弟与信不信任无关。相互照顾，是他们俩万年来最值得坚持的好习惯。是他们保持对生活的积极态度的诀窍。他做不到带着“让塔伦尼去解决麻烦吧”的想法安然入睡。
想要抵抗倦意，光凭意志力是不够的。再次重复：他受了伤，外加精力耗空。而石化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需要进食，补充能量，才能止住身体进入休眠的趋势。
他将自己坚定的态度和（自认为）有理有据的论证过程用心流传递给塔伦尼。
他必须进食的第二个理由，他并没有告诉塔伦尼。对，他是说过心之流法者与另一心之流法者间没有谎言。有什么问题吗？他又没说过“没有隐瞒”。
安格尼没告诉塔伦尼的是：塔伦尼似乎被杰拉德的怨念缠上了。如果真是这样，安格尼就必须吞噬索尔贝的尸体，以了解俩人类经历过什么，有什么心愿未了，怎么样才能让经「梦境屋」实体化的执念散去。
塔伦尼走向了那堆肉块，拧着眉头，半是嫌弃、半是悲恸地捧起一块。
他会先尝一下。如果不是对精神有严重不良影响的话，进食总是好事。
滑腻的甲醛打湿了他的掌心，他盯着手里因生前流干了血而略显苍白的心脏，不知为何悲伤得难以自控。
陌生的恨意悄悄爬上他的脊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6章 友军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