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阳时光，君莫负》鹿子安

11、危机降临

　　顾正阳受伤的这段时间都是在夏妍屋里过夜的，府里的丫鬟小厮各个将王爷与王妃的恩爱看在眼里，渐渐地大家都觉得是王爷对夏才人的新鲜劲过了，一旦想法在心底扎了根，大家心目中就越发觉得“果然王爷和王妃才是才貌双全的一对璧人啊”，甚至有丫鬟说王爷还陪王妃读书练字，王爷对王妃的字喜欢的不得了，什么王妃随手写的一副字却被王爷特意裱装起来挂在了书房里之类的传言也编的绘声绘色，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真是日日见日日思啊……额……编剧都不敢这么写。顾正阳并不愿意多听院中的一些个闲言碎语，一来是自己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二来是原本府中没有女眷，下人多半是私下里聊些家长里短和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人多之处必然嘈杂混乱，换在别处亦是如此，因而只要不妨碍工作，不影响府中声誉顾正阳倒也是宽容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府中不仅有了女眷，还是两位，下人们如此议论纷纷甚至心怀不轨之人还将府内家事传到街头巷陌处，岂不是笑话，难不成我顾正阳今个宿在哪儿，明个儿又宠幸了谁还让这帮下人替我费心定夺了不成！只不过眼下的顾正阳并未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个杂事，因为更加棘手的事情出现了。
　　顾正阳本就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他也知道自己在前朝后宫几乎是无所依傍的，因此韬光养晦，暗藏锋芒是最佳的办法，倒不是说顾正阳打算一辈子如此，只是现下的情形他一心想的是接触较多的前朝事务，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后备力量之后方可展露头角，搏一搏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主的位子也未尝不可。倘若是以前，顾正阳倒是可以佯装闲散一些蒙混过关，避开兄长们探究的眼神和话语，但是现在他已经成婚，皇上更是要求他参与前朝多项事宜。说起来，顾正阳毕竟是当今圣上最为喜爱的皇子，由于他性格软弱无主，皇帝是没有要立为储君的意思，但是生于皇家，皇帝对于皇子之间的权利争夺自是知之甚明，也就是说一旦嫡长子继承皇位，依照大皇子的狠辣性格，顾正阳若没有重臣辅助单凭一封遗召是无法护他周全的，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一定要夏妍嫁给自己四子的重要原因。现在顾正阳成婚，皇帝既为他谋得一份好的依仗，又能以此为由将顾正阳安排参与前朝议事，慢慢磨练其心性。然而大皇子顾正麟可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一直知道父皇对于四弟的喜爱，一门亲事将文武势力都给了顾正阳，现在又让他进入大理寺协理要事，这都让大皇子顾正麟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他甚至时常觉得眼前的四弟不似从前却又仿若从前，他说不上哪儿不对，却又觉得哪儿都不对了，顾正麟对这种感觉全然没有根据，但是他私心是真的觉得这个四弟越来越不可小觑了，有些事，是要提早谋划了……
　　“来人。”顾正麟沉声换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王爷。”男子身材不算高挑健壮，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是练家子，一身黑衣，面带半遮面的饕餮面具，虽看不分明面容但是露出的目光幽深而凛冽，只一瞬间，像极了面前坐着的顾正麟。
　　顾正麟端坐未动，眸光一抬，男子便会意走近他，弯腰垂目，将耳侧靠近自家主子，认真听从安排。

　　屋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影交织散落在那双葱白般的芊芊玉手上，越发显得纤巧可爱。顾正阳眸光微动，长长的睫毛不可察觉的抬起，看着眼前专心为自己换药包扎的小人儿。此刻的夏妍正专心致志又小心翼翼的为顾正阳处理伤口，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一道幽深的眸子注视着。顾正阳静静地看着，女子虽略显消瘦，但是面颊仍然泛着光泽，仿若那含苞待放花朵上的一滴晨露，给人舒服轻松对美好有所期待的感觉，她睫毛浓密而卷翘，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颤动，那细弱的颤动却在顾正阳眼底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咝……”顾正阳嘴角微扬，突然来了兴致，用很认真的吃痛表情看着闻声抬头的夏妍。
　　“疼？！”夏妍闻声抬头，看着顾正阳有一瞬间的惊愕，但是瞬即反应了过来：这家伙第一次包扎的时候淡定的模样我可没有忘记，今日却还说疼？！怕不是在逗我？！
　　“嗯。”顾正阳也不多说，那表情虽是吃痛的样子，但丝毫未见任何情绪。夏妍内心一阵无语：大哥，你好歹装的可怜一下好吗？你这么意气风发，气势逼人的疼……还真是让我无法揭穿呢，我严重怀疑你在摩擦我的智商，但是我没有证据……
　　“那……”夏妍突然就一脸心疼的表情看着与自己对望的顾正阳，尽量露出怜爱神情慢吞吞的说，“王爷，你……忍……着吧。”说完还火上浇油一般的摇了摇头，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顾正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还不知道谁家女子会是这样的对待自己的夫君，还是身为皇子的夫君？！夏妍现在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大胆了，见夏妍这煞有介事的模样倒是流露出了淡淡笑意。相府夏老的嫡亲孙女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但是在自己的眼中的不一般又和坊间传闻不太相仿罢了。
　　“扑哧。”夏妍终还是被顾正阳那又好笑又惊讶的表情给逗笑了，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笑了，隔三岔五的和自家相公打趣，自己时常是想笑又不能，这几日实在是憋坏了，所幸今日就不在忌惮笑了出来，“王爷，可还疼吗？”眼睫微挑，夏妍侧头用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眼前装模作样的顾正阳，眼中全是……你乖我就配合你的怜惜神情。
　　“谭清今日包扎的样子着实进步了些，我看了心情也算是愉悦。”顾正阳似是没有看到夏妍故意挑衅自己的眼神，脸不红心不慌的错开话题，仿佛刚刚卖萌博同情的人不是自己。
　　“多谢……”后面的“王爷”二字还未出口，夏妍方才反应过来，顾正阳刚刚喊自己“谭清”？！一时间，夏妍感觉自己脑袋中被一阵阵“嗡嗡嗡”的声音拍打撞击着，谭清～这……登徒子，妥妥的登徒子！夏妍抬眸睨了顾正阳一眼，只见那家伙表情平静，仿佛刚刚说这两个字的人不是自己，与自己毫无关系般的坦然自在。顾正阳察觉到面前小人儿的目光，所幸也不回避，低头直直的回看着夏妍，一副……家长审视小孩子的老成做派。夏妍本不是没有听过各种亲昵宠爱的称呼，在夏府时，父母口中的妍儿，祖父母口中偶尔喊出的囡囡，甚至是自己生病时乳母那一句亲宝，此刻都抵不过一句“谭清”让自己不知所措，甚至有些羞愤。夏妍感受到了面颊的热度，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囧样活脱脱就是一直煮熟了的虾子，红红的，热热的甚至是躲避蜷缩的姿态都是如此了。
　　“妾身给王爷倒杯……茶。”夏妍起身欲走，顾正阳仿佛早就知晓她的动向，一把将她拉过，夏妍一句话尚未说顺畅就硬生生坐在了某人腿上，还被扯进怀里，纤腰被坚实的臂膀牢牢套住。
　　“王爷。”夏妍有些气急，对王爷的戏弄心有不甘，不停的推拒着他的靠近。
　　“谭清竟是如此不愿？”顾正阳也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也不松手也不抱紧，就这样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猎物恣意挣扎，挑逗她的心思更加深了几分。
　　“顾正阳！”夏妍此刻看到顾正阳存了心思欺负自己的样子已经是又羞又气又恼了，重重的喊了他名字。
　　顾正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在夏妍这里已经早就不存在了。他先是一惊，面露质疑之态，他是怎样也没有想到自家夫人会如此大胆的直呼自己名讳，也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景下夏妍会如此重重的直呼自己名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这个女子时时刻刻都透露着与这个时代不同的气息，自己又喜欢又无奈，甚至是又那么些微的气恼，是气恼她没有时时刻刻维持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和对自己的顺从崇慕呢？还是气恼她不懂风花雪月，不懂自己的一片心意呢？顾正阳不得而知。眼见娇俏小妻子好像真的有些生气，顾正阳也没有责怪她刚刚的失礼，只是双臂一紧将夏妍拦进怀里，将头深深的埋进她乌黑垂顺下来的遮掩住的香甜颈窝处，声音温柔的哄她：“谭清～我的妍儿～”声音低哑，细弱的气息吞吐在夏妍的颈窝细嫩的肌肤上引的自己不由颤栗，眼眶微红，似有湿润的液体即将夺眶而出，夏妍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缓缓推开了抱住自己的顾正阳，她认真的看着顾正阳迷离又深邃的眸光，她确定以及肯定了，自己沦陷了，不仅仅是往日莫名的情愫，不仅仅是时常嬉闹的欢愉，更是刚刚那句“谭清”，那个知之甚少，唤之更少的表字，她仿佛在确认自己心意的同时也确认了对方的心意，顾正阳是喜欢自己的，他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自己的用心，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肋骨都因着这长长额深呼吸而变得痛疼，顾正阳不明白此刻的夏妍为何如此认真，便也是认真的回看她，红红的眼眶，氤氲的泪水，这……这是哭了？自己何曾欺负她了，不过就是夫妻情话……而已嘛。
　　“王爷，妾身……要您一句话。”
　　“嗯？”
　　“王爷……可是心悦于我？”夏妍稍顿，却也是没有犹豫的问道。她用了“我”，而不是“臣妾”“妾身”等惯用词汇。
　　顾正阳此刻真的是愣了，不过一瞬他面色已变回平常，丝毫不见刚刚的惊讶和迟疑。但是夏妍就坐在自己身前不过几寸的距离，她认真的观察着顾正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见顾正阳迟迟不予答复，她微微一笑，又是那个平素里在众人面前的温柔恬静，双手轻轻一推，顾正阳的手臂便被推开，夏妍笑意更是温柔，双脚轻轻着地，细声回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歇息了。”说罢便一如既往的唤人进来收拾好床褥，命冬枝将药箱收拾起来。丫鬟仆人见她言笑晏晏也不疑有他，众人退下后相视而笑，轻轻将房门关好。

　　仍旧是熟悉的气息，但此刻的二人却是想着不同的事情。
　　转身，背对背。被子中间撑起，夏妍只觉背后透来阵阵凉意，让她越发不能安眠。屋内寂静，气氛凝重，彼此呼吸相闻，甚至是烛火声都能听的分明，夏妍睡在床的外侧，背对顾正阳的话正正好好和烛光相对，她本就不喜夜晚光线过亮，此刻只觉睁眼眼疼，闭眼心疼，只能拼命克制自己不哭不想，甚是太过用力肩膀微微颤栗了也不自知。她始终紧闭双眼，纵使她感受到了顾正阳的起身，感受到了顾中阳压了压两人中间的被子，直至感受到身侧的男人又躺下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今夜没有月亮没有繁星，她甚至连面前的帷帐都看不清晰，一时间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