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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他走之后·视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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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卡尔文在奥诺威军区外及时接应,要不是他,我差点儿也死在那。
失去痛感,对我来说,是一种小小的解脱,不然照我这次受得伤……估计得活活疼死。
五感已失其三,自乔伊斯死后,困扰我许久的精神高压终于得以缓解,可他的死亡真相却成为了我新的压力源。
他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根本不相信他会死,以为这是他们串通好骗我的,可乔伊斯许久不出现,我开始想象如果乔伊斯真的死了怎么办。
当时想想觉得还行,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反正都要离婚了,死就死去吧,那个自大的混球。
谁没了谁还不是一样过。
我也要找上21个年轻漂亮的向导,排个编队,授予编制,不行,我得找31个,一天换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有钱有权有实力有威望,我坐在我那废墟似的精神图景里面空虚地寂寞着无限膨胀。
我不再是西海岸的战争流民,漂泊异乡的过客,白塔里的吊车尾,我是帝国最强哨兵,我有能力守护这个国家,守护……
可当从维拉妮卡那接过那罐“骨灰”时,还是情绪波动,难以自抑……即便我也知道那是假的骨灰,都是合起伙来可怜我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装作相信似的接过来。
那一刻,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的无能。
抱着骨灰盒,自责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乔伊斯都没有保护好。
其实哪怕战后会离婚,会再无瓜葛,会变成陌生人,我也衷心地希望他能活着。
我以为我可以轻松地面对他的死亡,却悲哀地发现我根本做不到,那段时间充斥着愤怒和怨怼,我满脑子都是乔伊斯,时不时情绪暴走,埋怨谩骂一个死去的灵魂。
在我和他之间,谈情说“爱”,真是有够矫情。
我发现我远比我想象地还要爱他。
意识到这一点时,随之而来的其实是更大的不平。
凭什么?
我们之间吵架吵得那么凶,婚姻都走到尽头了,乔伊斯那个混蛋死的前一天还在跟我甩脸色,离开时门摔得震天响。
你说他还爱我吗?
估计也没多少感情了。
满腹怨怼,我就是只被赶出家门的小野猫,没处可去,还想在家门口徘徊徘徊,结果发现家被烧了。
他走之后,我一直都是抱着这种想法,心绪复杂。
维拉妮卡说出了背后的隐情……倘若之前对他的怨怼能多少冲淡失去他带来的悲伤,而如今知道真相的我,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难过了。
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我对于乔伊斯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卡尔文说我因伤势昏迷了很久,实际上我一直被困在精神海里,放任图景边缘逐渐消散,我漫步在西海岸的故乡,走遍沿街商店,终于寻得一把锤头和凿子。
我拿着工具重新回到中心公园,看着破碎的小美人鱼雕像,认真思索要不要重新雕刻些别得什么东西。
我的精神体忽然从空气中浮现。
原本轻盈的小黑猫,脚步异常沉重,它好像比之前还要瘦小,我有些恍惚好似看到它因消瘦而突出的骨骼。
它依旧对我没有半点兴趣,低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到碎落的小美人鱼石像边,它倚着美人鱼娇美的脸庞,躺在了地上,慵懒地舔舔爪子,晒晒太阳。
我拿起了凿子,在那废墟之上,刻下了第一笔。
——
我苏醒时已至半夜,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个长发女人,就着小夜灯的光,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我先是一愣,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我那个便宜“女儿”卡尔文。
“你醒了。”卡尔文合上书页,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过来,“需要我帮你叫医生,或者打止疼针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卡尔文意识到了我的需求,扶着我坐起身。
“你不疼吗。”卡尔文现在已经彻底觉醒为敏感的哨兵,看我的伤势,他似乎能感同身受似地。
我已把他划入我的麾下,便不打算隐瞒。开口时,喉咙干得不像话。“我失去了痛觉。”
卡尔文姣美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便收敛好,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看向我的蓝眼睛带着些怜悯,“怪不得……维拉妮卡上将……”
“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卡尔文将这五天内洛克斯帝国发生的所有事件都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了一遍。
这五天里,帝国的政局一片混乱。上将维拉妮卡的离奇死亡的消息被高层压了下来,但是架不住奥诺威区流言四起,百姓很快也得到了风声,痛失一名爱国将领的同时,都怀疑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干的,对敌国越发仇恨。
维拉妮卡的死亡无疑是掀起惊涛骇浪的导火索。敌国拒绝对洛克斯的高额赔款,边境上小动作不断,一直蠢蠢欲动,洛克斯引以为豪的四上将如今只剩下一个病退的凯撒温德尔,拿什么威慑他们。
洛克斯大帝的走狗们,保皇派没了中坚力量,一时间各种势力暗流涌动。
“三天前,洛克斯大帝对您发出了传召,希望您即刻起身前往帝都。”卡尔文淡漠地说着,看起来并不想去淌这个浑水。
如今洛克斯帝国内忧外患,确实需要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想来大帝也是无人可依,最后竟只能依靠藏弓计划的第一个猎杀目标,真是可笑啊。
“在去帝都之前,我还有个事情要办。”
卡尔文站在窗边,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直看着窗外,随口问我:“什么。”
“我去奥诺威军区之前,收押的那个假冒的T21,我要亲自去审他。”哨兵的五感敏锐到极致,总会觉察到很多普通人所难以觉察的东西,无论多么渺小的细节在他们的感官中,都会被无限放大。我总觉的这个基思哈里曼,有点眼熟,我应该是见过的。
在这洛克斯的乱局中,他究竟又属于哪一方势力,如果不尽早查明,将来只会被这群人牵着鼻子,当枪使。
卡尔文表情一怔,遂回过头来看我:“他死了,在你回来的那天咬舌自尽。”
——
我的伤势较重,尚未痊愈,即便这样我也得去帝都好好会一下那对一直想要了我命的父子,四上将如今就我活到了最后,他们会是什么反应,真让人期待。
卡尔文替我收拾好了行李,将我送至宅邸门前。他穿着一套女士居家长裙,看样子并没有要跟我出门的意思,我不悦地朝他挑眉。
卡尔文表情有些纠结:“你知道的,如果再见面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哦,那个藏弓计划的制定者肖恩殿下。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穿着裙子躲在温德尔家,我也不拦你。”
卡尔文最终还是决定和我一同前往,美杜莎我的好友看我的伤没有好利索,我又是个容易上头的性子,不放心我们就这么赶赴鸿门宴,于是易容成了一个年轻的侍者,跟随左右,顺便打理一下日常事务。
我们这趟行程受到了各方各派的关注。
路途中还遇到了刺杀。卡尔文在我的逼迫下动手干掉了几个敌人,手上沾满鲜血时,他的表情惊恐,恍惚了将近一天,闷在车厢后面一言不发。
卡尔文是个很有天赋的哨兵,精神力很强,若放在以前,只要稍加打磨他或许是有媲美T21的资质,我有心教导他,毕竟冠了我温德尔之名。
可他是文官出身,身体素质跟我们这些人还是差的太远。
还需多加磨练才是。
我到达帝都,本想直接跟洛克斯大帝会面,却没想到他反倒摆起了谱,会面时间一推再推,这也给我留了养伤的机会。我重新住进了将军府,在面见大帝前的这段时间里,可能是看我即将得势,各方达官显贵差点儿把我家门槛都踩烂了。
对比我退役前的门可罗雀,这差别有点讽刺了。
也有不少提出与我密谈的。
我总是藏在帘子后面,一是隐藏我的伤势,二是把我的乖女儿“艾琳温德尔”推了出去当我的代言人,大有垂帘听政的意思。听听看他们的条件,想干什么的都有,听起来倒是解闷,他们也想探探我的口风,我自知不太聪明,多说易错,而且这种关键时刻也不好让人抓了什么把柄。
卡尔文在这方面显得比我精明很多,政局话术说得圆滑。
听得风声,大家对于维拉妮卡的死因都有所猜测,即便都猜到我头上来,那也都束手无策。我帝国最强的称号不是白捡的,如今外敌压境,三上将神陨,只有我是最可靠的战力。
他们不但不会轻易动我,还会依附于我。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洛克斯大帝的召见后,他当庭宣布将奥诺威区的兵权交给他的儿子肖恩·洛克斯。
然后言辞恳切地请求我来做肖恩的老师。
那个心狠手辣的封建君主,在还没建国时变想对我杀之而后快,事到如今在我面前态度伪善地几欲落泪。
肖恩更是直接来到我的面前单膝下跪,以老师相称。
这父子俩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乔伊斯曾是支持肖恩·洛克斯上位的,但他的要求是建立君主立宪。乔伊斯到底是不是要建立傀儡政权,现在无从得知,我知道的是肖恩对乔伊斯非常配合。
这两个人曾经走的很近。
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面无表情地背着卡尔文准备好的另一番话术,领了这套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毕竟我要重新回到洛克斯帝国的权利中心。
就当我们在洛克斯帝都做交接仪式时,奥诺威军区遭到了敌人的突袭。
敌国公开撕毁了投降书,表示这场大战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