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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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蔷落座，借了父亲的光，她算是坐在了比较靠近舞台的位置上。
不远处的会场外，借着门缝，她能看到陈飞濯把吴彬拉到了门外。他从来不抽烟，但是他的身上永远都会带上一包烟。警察圈多抽烟，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工作中没完没了的负能量。陈飞濯的业务在公安，所以这也成为了他的职业习惯。此刻，他便掏出一支烟递给了吴彬，还替他点燃了香烟。
烟雾很快便随着老警察的深吸后释放，门外的走廊间氤氲着迷雾，几乎要把陈飞濯也遮住。他的脸上出奇的平静，即便刚才他还说，自己的目的正是为了多年前的灭门惨案。也许正是因为这几个每次听到都会觉得扎耳的字，简蔷才会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心。眼神追寻的那个方向，两个男人只是边说边点头，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简蔷猜不到一星半点。她心里虽然有些着急，却并没有贸贸然起身加入他们。父亲都在和身边的人聊天，聊的内容也大多和工作有关。直到不久之后，宋晖阳挨着简蔷落座，她的目光才稍稍收回：
“你在干嘛呢？”宋晖阳应该是觉察到简蔷的视线了，便开口问她。女孩儿将目光收回落向面前的人，半晌才开口：
“你怎么坐到这桌来了？”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主桌，以他亲戚又是年轻人的身份，应该在主桌上和新郎新娘坐在一起更合适。
“我就不坐过去了，本来我哥今天要我帮忙闹洞房的，我因为工作还给推了，就不过去找骂了。”他笑了笑，脸上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的确长得阳光又帅气，与陈飞濯自带的一种阴郁沉默不同，他可能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优越且充满爱的家庭中，所以一直以来都很直接，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简蔷深吸一口气，连她有时候都很羡慕宋晖阳，遇到困难的事情，她总想着不能落后，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一个女警。但换到宋晖阳身上，他却是另一套逻辑，他不害怕，因为他相信没有什么事情他战胜不了。所以本质上，他们可能不是同一类人，他活的要比自己阳光太多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没有会错意的话，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呢？
简蔷望着他的脸，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始终都带着笑意，即便简蔷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并不美好。女孩儿张张嘴，她刚想对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方才一直都拉着简政华聊天的商市市长蔡斌突然转过头，将目光对向了一边的两个年轻人。他身材已经发福，穿着白衬衫，皮带松松地系在他腰上。他脸上带笑，一脸和善地开口：
“你们俩认识？”
宋晖阳先反应过来，立刻笑眯眯地回答：
“是啊，蔡叔叔。”他一直都给人一种很亲善的模样，长辈都很喜欢这种样子的后辈。实际上蔡斌也算从小就认识宋晖阳，毕竟宋晖阳的爷爷也是自己曾经的师父，他自然要对宋家的情况知晓些。相应的，宋晖阳也很熟悉这位蔡叔叔的。“我去京市上警校的时候，简蔷跟我一个学校的，是我学妹。”
“然后现在，阳阳又是你的徒弟？”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简政华，后者则看着他笑了笑，点头示意确实，于是蔡斌便笑着继续道，“那不是巧了吗？”简蔷还没意识到这个“巧”从哪里来，陈飞濯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子边，安静坐下。他坐在了宋晖阳隔开三个位置的地方，和简蔷几乎是相对而坐。虽然还没有加入桌上的话题，但见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向蔡斌，他便也看向所有视线的焦点：
“简公，你看你女儿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阳阳么人如其名阳光又帅气，两个人又那么有缘分，这门亲事我看可以！”
可能是喜宴的关系，处处都洋溢着欢乐。虽然这位蔡市长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周遭人们的聊天声中，但这一桌的人却是听得真切。同桌几位稍年轻些的男女听闻纷纷笑着说“好”，并纷纷将愉快的目光投向了这两个年轻人。简蔷特别不舒服，可能这是年轻人与长辈相处中最难过的地方，她以为宋晖阳也会一样，但扭头才发现这位学长的脸上竟然浮起了比方才更深的笑意。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余光不自然瞟向陈飞濯，他的脸上似笑非笑，却一言不发喝了一口果汁。他放下玻璃杯时抬起的目光，正好与简蔷的视线接触。两人都凝固了一秒，还是简蔷首先将眼睛躲进了嘈杂的人群中，但这两人可能是这张热闹餐桌上唯二安静到出奇的人。简蔷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之当她看到陈飞濯的眼睛时，她的心底居然会有一种被微微刺着的感觉。
这一点也不像简蔷，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说些什么，这句擅自的话让她心里不痛快的同时还让其他人也不痛快了，比如陈飞濯。她觉得冲着这点自己就应该开口讲些什么，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一直坐在她身边也没怎么出声的父亲居然开了口：
“这也由不得我，还是得看他们年轻人。”
“那肯定没问题的，阳阳你多照顾一下小姑娘，不能让人家受委屈。”旁边一个女眷帮腔道。简政华则朝她笑笑：
“小宋当然是好，不过我女儿主意大，也得她自己喜欢。”简政华委婉地往越来越高亢的氛围上浇了一盆凉水，周围终于不再起哄，话题也终于朝着其他方向进行起来。简蔷这才觉得自己被从火盆中解救出来，只是这个解救自己的人，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这让她感到惊诧。于是她扭头看向简政华，他目光平静地夹起凉菜吃了一口。她和父亲永远都是死对头，凡是她讨厌的，他总会强迫自己去做。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简政华居然会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说话。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巧合，是不是父亲压根不想让自己结婚？不，这也太扯了，其实他也有一直催姐姐多出去认识人。那他难道是真的站在了自己的立场说了刚才的话？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心里终于痛快些。她还是条件反射抬眼看了一下陈飞濯，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于是她立刻躲开视线，脸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烧了起来。不过她依然故作镇定，只是抬头去看舞台上还在调整道具的婚庆。就在这时，蔡斌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人：
“这位是……？”他所看的人正是陈飞濯。
“我的养子，陈飞濯。”
“啊！我知道！”他忽然大声感慨，“你前面夏天有个电视节目对不对？我老婆天天在家追呢，跟我说男主持特别帅，还是个资深记者，原来是你的养子？”蔡斌刮目相看，“简公啊简公，你真是教子有方！”
“不敢当不敢当！小陈他骨子里是个好孩子！”简政华立刻回答，简蔷则重新把视线对向了陈飞濯。他早已起身，拿着酒杯要敬蔡斌。对方则礼貌性的轻轻碰了一下，却并没有喝。他似乎很早就认识陈飞濯，而陈飞濯看他的目光也好像一早就带着些冷峻的底色。简蔷感觉到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警察的职业病犯了，特别爱瞎猜。于是便打消了脑海中的那些想法。
桌上微妙的气氛终于被主持人响亮的开场打断，在经过灭灯、入场、交托、亲吻和发言后，会场中所有参与的人们终于进入正题——喝喜酒。
简蔷全程没有一句话，陈飞濯则时不时会起身去敬酒。可能是职业原因，他的确认识不少警察，其中也有一些是关照过他或者和他已经去世的父亲有过交情。宋晖阳则被自己的父亲喊过去敬了几杯酒，然后便一直坐在简蔷身边，企图和她聊上天。不过女孩儿始终没有很认真地和他聊天，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他摊牌，在几次纠结后，她终于组织好语言，打算开口：
“那个学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啊？你说！”宋晖阳扭过头，一晚上，这大概是简蔷第一次正面要和他聊天，他自然很是期待。
“简蔷，你过来一下。”刚刚落座的陈飞濯看到简蔷一脸认真，猜到她要干什么，立刻开口打断了她。简蔷被这句话惊了一下，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陈飞濯。宋晖阳的目光中明显要带上更多的敌意：
“我在和学妹聊天，你能等一下吗？”
陈飞濯没有理他，只是站起来继续说：
“我觉得你应该和王叔叔打个招呼。”
“王叔叔？”简蔷有些迷惑，陈飞濯则朝她挑了下眉。简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有些不快，毕竟自己正打算和宋晖阳摊牌。但眼前，陈飞濯却不松口风：
“你快点，等会儿新郎新娘要敬酒了！”
简蔷抿了下嘴，有些不情愿地拿起酒杯，起身便打算跟上陈飞濯。宋晖阳则看着简蔷开口：
“你要不要先跟我……”
“学长，我的事情等会儿跟你说。”简单解释完，便走到陈飞濯身边，用一种非常不快的目光看向他的侧脸：
“你到底想干嘛？”
“你啊，尽早塔牌也不能是现在！”陈飞濯一句话便戳破了她的想法。
“啊？”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摊牌了，明天你们还要在一起工作呢？”
“我……”简蔷想象了一下，的确有些尴尬，“但是他总是这样，我太难受了。”
“你怎么这么傻？”陈飞濯和简蔷已经踱到了餐厅的边缘，他抬头便朝简蔷的额心轻轻弹了一下。这可能是今晚唯一让简蔷松弛下来的事情，没有人看到，但真的让她找回了自己：
“你干嘛？”她则伸手打了陈飞濯肩膀一拳，“很痛诶！”
“嘶——你是警察，注意身份！”陈飞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打趣她。他顿了顿，沉静些后便突然开口，“被别人喜欢，何其有幸。你既然现在不能拒绝他，所以不如换个思路？”
简蔷愣了下，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让她心里陡然凉了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问了他一句：
“所以你也在鼓励我……你是在鼓励我和宋晖阳……”
陈飞濯没有吭声，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有些混账的话。虽然他总和宋晖阳处处碰钉子，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很优秀。
“你什么意思？”简蔷有点生气，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宋晖阳没有半点意思，今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陈飞濯太差劲了！
“简蔷，别害怕被爱。”陈飞濯忽然说，“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但不是宋晖阳。”
“当然，你可以喜欢别人。”
“你为什么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就好像你不会遇到一样？”
“我嘛？”他的脸上浮起了一种极凉的笑，“遇到了又怎样？”
“……”简蔷被这句冷到骨子里的话惊到，她从没想过陈飞濯的爱情会是怎样的，他血色童年也许早就让他不再相信爱。
对话戛然而止，虽然简蔷的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但是话题已经如此敏感，她不敢再往下聊。
两人默默无言，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后，便再没对过一次话。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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