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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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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良久良久,他没有说话,只是从他揽着我的力道判断出,他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
“我很抱歉,一直以来忽略了你的想法。”江奕用下颌轻轻蹭着我的额发,语调轻缓温柔,怕惊了一室的静谧,“在我心里你很好,才情也好颜色也罢,哪怕在上京世家女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感受到我的动静,他只是轻轻拍了下我的背安抚,“别急着反驳,我心里自有计较。”
复又接着说,“你不必怕我因为,我见到你时也是如此。我或许在文武学上是有些虚名,但于情爱一事也是磕跘摸索。我不喜口若灿花、油腔滑调的承诺,我见过太多,哪怕最深情的眷侣……也抵不过权力利益的诱惑,轻而易举的被击碎,我原以为此生不过孑然一人,但见着了你、结识了你,我竟生了妄念,所以我想做给你看——应下相看,带你去见恩师,还有,我回了趟家告知父亲母亲,此生有了想要共度余生的女子……我原想着等一切风平浪静再做打算。”
他慢慢将我拉出怀抱,扶着我的双肩就这样凝视着我:“可如今,嘉宁你愿不愿意与我豪赌一场?”
他的眼神灼灼似灿阳,暖得让人忘却呼啸的寒风——
“因为前事我遭了朝廷厌弃自贬郡守,将来更是前途未卜,但只要我尚活着,还有一口气,便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他若将一个人放进心里眼里,便是漫天的星子都要为她让路——
“谷则同室,死则同穴。嘉宁,你可愿做我的妻,永结两姓之好?”
而此刻,我就在他眼里。
“好。”
就这样吧,不负君意,不负相思。
——
椋川城里,有喜事了。
我从每个人的眼里读出来的意思。毕竟,江奕一番做派雷厉风行,纳采纳吉……婚书也是加急派人回主家去请。张大娘开心得很,但我总想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太快了,两个月前我甚至五年了独身的打算。
不过张大娘表示,我这个年纪做什么都不嫌快,要是再磨蹭点他家小孙孙都能及冠娶我了。
“……”我把这话说给江奕听后,他手里的茶盏差点都没拿稳。
“古人云先下手为强,诚不欺我。”进展加快以后,江奕明显不再维持冷漠寡言的形象了,此刻他笑得一脸自得,我忍不住单手捂起心口,连这样的表情都能做出撩人的效果,我可真是艳福不浅。
除夕自然是去江府过的,尽管我曾委婉表达于理不合,况且阿姆去后每年我都是和张大娘一家过节的云云,但我依然低估了江奕的热情和决心,最后除夕那日,我是在张大娘揶揄的眼神里被江奕接走的。
马车里。
我低头喝着茶,把江奕晾在一旁。眼见他干忍半宿又探身凑了过来,“这茶水竟如此甘冽好喝,阿宁也不邀我同饮?”
见我仍旧不理,又巴巴的找话说:“阿宁今日挽的发髻甚是好看,配上这根宝相花簪真真容色过人。”
“阿宁……”
我随手拿起果盘里的小金桔,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郎君渴了便多吃几只金桔吧。”
江奕被堵了个实在,只得顺势吞入口里,下一秒却被酸的眉头一皱,囫囵嚼两下便咽了,只是仍被酸的张不了口,瞪着眼委屈看我。
原本还气他行事张扬不讲礼数,这会儿看他一番折腾反倒有些歉疚,我大约猜到他不愿我孤零零去别人家蹭年夜饭,便想接我一道回府热热闹闹守岁。
这样一想,便忍不住为他斟了一盏茶漱口,又拈了一粒蜜枣递与他,软言哄道:“枣子浸了蜜的,去去酸意。”
但我也没料到,他竟就着我的手直接将枣儿喂了进去,我缩回手后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濡湿感。
——果然不能心软,这个登徒子!
我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江奕只是低低的笑了起来,执住我的双手轻轻摩挲,暧昧缱绻的气息在窄小的车厢里肆意流动。
由于我严重低估了江三郎的浪荡本性和撩骚能力,以至于下了马车后脸上的红晕仍然未褪,一时也顾不上府中仆从们火热的眼神注视了。
时辰尚早,我便去了厨房。掌勺师傅们是后来请的当地人,做的都是辛辣重香料的硬菜,我想着江奕可能吃不惯,就教了他们一些上京菜肴的做法,又切了些新采的蘑菇,处理了小鸡茸,并着枸杞还有些养生的药材用小火煨着。
忙完又带着婢女去布置院子、贴春联,饶是不愿承认,但这个新年真的让人期待。
江奕回来的时候,天还未黑。吃了年夜饭,我们一道给侍卫婢女们发了压胜钱,让他们轮班换着出去玩,年纪小一点的丫头们已经笑闹着要去看灯放烟花了。
墙外万家灯火,鞭炮噼啪作响;墙内欢声笑语,火红灯笼高悬。
江奕同我说,他很久没看到这般和乐的场景了。
我想说,其实我也是。但最终我只是笑着靠进他的臂弯里,没有说话。
时间停滞不动,仿佛永远凝固在了美好的这一刻。或许只有这样,我们就不用直面以后的残忍。
但其实一切,早有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