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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寻人启事(二) ...

  •   祁劭昨天还在想着,要找时间回福昌街看看这个当年生活过的地方,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真的回来了。这让他有种他其实一直在这里生活,只是出去上班了的错觉。

      所以说,那还真的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福昌街跟十多年前相比,可以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以至于祁劭连一个路口都不认得,结果他不负众望地走错了。

      就在祁劭第三次不知道走进了什么地方的时候,朱国宁终于忍不住了,“祁劭你到底认不认路啊?”

      “问得好!”祁劭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太认得。”

      朱国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认得你还开什么车,还不如让我来呢。”

      祁劭很自觉将车开到路边停下,从驾驶位下来,走到副驾驶这边,诚恳地对朱国宁说:“你来,请。”

      朱国宁却不下车。
      祁劭等了一会都不见朱国宁有动静,以为他干嘛,弯腰看了看以示询问,却见朱国宁跟个大爷似的,抱着双臂闭上眼睛仰靠在座位上装睡,简直睡出了无人之境。

      祁劭:???
      祁劭想问问他这是做什么,试着拉开车门,没成功,又试了一下,还是没成功。

      他“啧”了一声,看着挺好脾气地耸了耸肩,实则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绕回驾驶位,上车坐好,关门,系好安全带。

      转头问仍跟老僧入定一般的朱国宁:“为什么不下车?我不认得路。”

      朱国宁小小声含糊地回了一句:“我没有驾照。”

      祁劭:“嚯。”
      朱国宁:......
      *

      十多年前的福昌街虽然脏乱差,楼体也紧密,但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呃,错综复杂,起码还四通八达,现在福昌街的路走哪都是死胡同,走到一半才发现过不去,掉头又麻烦,祁劭简直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弃车步行,他把车停在大路边,下车就拦住一个趿拉着拖鞋、左手一袋面、右手一袋菜,明显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的大妈,问:“姐姐,请问全福路39号怎么走?”

      大妈见是个长得挺俊的帅哥,还张口就叫姐姐,咧开嘴笑成了一朵喇叭花,指着前面说:“前面走过两个岔路口,第三个岔路口横过的那条路就是全福路,你找的39号是在这边。”

      大妈比划了一个左拐的手势,继续道:“就是以前最高的那栋化工厂的职工房,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应该不知道。以前那栋楼......”

      听到这,祁劭瞬间恍然大悟,就说地址有种熟悉的感觉。十多年前,他不就是住在这个地址上嘛,只不过那时候的快递行业还没发展成现在这样,用到地址的地方不多,他就没有特意记住,现在听这个大妈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没心思听大妈絮絮叨叨八关于这个地方的那些“逸闻趣事”,祁劭都没招呼朱国宁,只跟大妈说了句“谢谢”抬腿就往他要去的地方走。

      说是路,其实就跟一条小胡同差不多,还是一条死胡同。

      这附近的建筑早已面目全非,连斜对面的废弃化工厂原址都拆了建成了房子,也怪不得祁劭开车经过都一点不认得。

      作为曾经唯一有五层高的建筑物,现在左右旁边也都是跟它一样高甚至比它高的楼房,跟它同期建的那些只有三层的职工房楼,早被这些后期盖的横七竖八参差不齐的楼房遮蔽了。

      楼的外墙体剥落得厉害,像贴上去的墙纸似的斑斑块块,很是难看。靠近路这边的都是客厅阳台,以前也就一二楼装了防盗网,现在整栋楼都装上了。

      锈迹斑斑的防盗网跟复古装饰般不太牢靠的样子,应该是装了有些年头了,不知道这些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们集体装上了防盗网。

      楼旧了,后来很多人就搬了出去,把房子租出去给别人,甚至有些人买下相邻的两个或几个单元,内部打通了重新装修成单间出租给那些单身打工仔。

      这也是整个福昌街的通病,所以这么多年这里的人仍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

      一别经年,时过境迁,透过这斑驳的墙面,依稀还是能看出一点这栋职工房当年风光无限的影子。

      祁劭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看得出神,朱国宁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忍不住问:“看出了什么。”

      沉浸在回忆中的祁劭被朱国宁的问话拉回了现实,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迈开长腿就往门口走。

      朱国宁竟然被他看得一哆嗦。回想了一下那个淡淡的眼神和祁劭冷漠的行为,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这不是在小区,连个保安门卫都没有,一口气上五楼都得靠两条腿。

      一层有十二个单元,每一户都是几十平两室一厅的小户型,现在看来,跟学生公寓、宾馆客房的格局也没什么区别。

      楼梯位于整栋楼的中间,将整栋楼的房间分成两边,楼道里黑黢黢的,连灯都坏了,靠着楼梯上的一扇小窗和楼道两边尽头的小窗那点微弱的光照着,竟然大白天都有种瘆得慌的鬼片现场既视感。

      经过三楼的时候祁劭差点没停下来继续往上走,还是朱国宁提醒了一句,他才像“哦,我忘了”那样若无其事地拐进楼道。

      这里的单元房奇数在过道的左边一排,偶数在右边一排,302恰好在楼道最里面靠窗的右边,还算有一点点光线。

      祁劭站在302门口,伸手敲了敲房门,屋里久久都没人应答,祁劭又敲了敲,仍旧没人应答,屋里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敲了好几遍都没有动静。

      等了几分钟,祁劭还以为没有人在家,转身正准备走,楼梯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容貌。

      祁劭看有人,于是开口问:“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您知道302的住户去哪里了吗?”

      那人不回答,直直走了过来,等走到近前才停下,祁劭这才看清,竟然是昨晚才见过的酒吧那个侍应生——加索尔。此时他穿着一件特别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显得特别阳光,看着还年轻了几岁。

      “是你?”祁劭有点惊讶。

      但对方看到祁劭却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仍是祁劭昨晚看到的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只见他走到302门口伸手敲了敲门,说:“小蚊子是我,开门。”

      祁劭注意到,这一户有两层房门,他刚刚敲的是外层的铁门,没人给他开门。加索尔敲的是里层的木门,没多久,里面的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还没有祁劭腰高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头往外看了看,神情十分戒备和小心翼翼。

      见是加索尔,这才露出了点笑容,把两扇门都打开。显然,两人是认识的,而且很熟。

      祁劭忍不住在心里给小女孩的机警点了个赞,听见有人敲门第一时间是先找熟悉的人过来而不是给陌生人开门。

      加索尔也不招呼祁劭,径直拉起小女孩先一步进了屋,祁劭和朱国宁随后跟了进来。

      被称作“小蚊子”的小女孩见两个陌生人被放进来,紧张地躲在加索尔身后偷偷张望,加索尔带她坐在沙发上,她紧紧挨着加索尔坐着,手指揪着加索尔的衣服,神情警惕,像一只被猎狗吓坏的小兔子。

      “坐下说吧,就不给你们倒水了。”加索尔指了指另一张沙发对祁劭两人说。

      “接电话的人是你?”祁劭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毫不客气地坐下。

      朱国宁看起来比他还不客气,也不坐,反而是在屋里四处看,像个买房的在看样板房,用嫌弃的眼神挑三拣四。

      “小蚊子”想站起来阻止他,被加索尔拍了拍手背安抚了一下之后安静地坐下低头抠着手指缝一言不发。

      “是我。”加索尔回答祁劭。

      难怪声音有点耳熟,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没记住,祁劭心想。

      可不是嘛,还真是巧了。

      祁劭:“你叫什么名字?跟失踪的文惠兰是什么关系?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

      “加索尔,就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加索尔答,顿了顿又补充道:“偶尔借点钱蹭蹭饭吧。这是她女儿,叫文梓,木辛梓。”

      祁劭继续问:“中文名?”

      加索尔笑了笑,掏出身份证给他看,说:“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只见身份证上,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加索尔三个字,竟然是真名,祁劭莫名一阵无言以对。而且,这人看着像个未成年,竟然跟自己一样大,祁劭又莫名觉得长得跟大叔一样的自己脸有点烫。

      他掩饰性清了清嗓子,继续询问,“是你向她借钱还是她向你借?”
      加索尔:“她。”
      祁劭:“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加索尔:“网络直播。”
      ……

      一轮问话下来,祁劭就掌握了文惠兰的一些基本信息。

      文惠兰,32岁,突出特征是耳垂和皮肤相连的地方缺了一块,像被砍了一刀,很明显。两年前离异之后搬到这里,带着6岁的女儿文梓一起生活,平时很少与人来往。因为长相颇佳,平时生活靠在家做网络美妆直播维持,收入不怎么稳定。为人比较懒惰,自己经常不煮饭也不吃饭,让女儿到加索尔家里蹭饭。

      本月10日晚,文惠兰对文梓说出去见个朋友,十点多的时候还发了一条朋友圈,看起来并无异样,可直到第二天都没回来,之后也一直没出现过。已经报警但没找到人,于是这才发了寻人启事。失踪当天穿的就是寻人启事上的那套衣服。

      祁劭把重点都记下来之后,转向小女孩,希望可以从她这里询问到一些更具体的信息。

      他尽量笑得和善地问:“小蚊子是吗?可以告诉叔叔,你妈妈失踪之前都在做什么吗?”

      小女孩怯懦地看着加索尔,加索尔朝她笑笑,鼓励道:“他是警察叔叔,你跟他说,他可以帮你找回妈妈。”

      小女孩眼睛忽地亮了,抬起头眼神炯炯地看看祁劭,又看看加索尔,紧接着又低下头不停地抠自己的手指缝,过了好一会,像是为自己鼓气好了,最后抿了抿唇开口说话。

      大概是因为害怕和紧张,文梓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听完之后祁劭理了一下,得到了一些信息。

      按照她的说法,文惠兰平时睡到中午才起来,每天直播从中午12点开始到晚上11点。但失踪前一周开始,她将直播时间调到早上9点开始,晚上6点就下播了。以前除了收快递很少出家门,连买菜都是网购。然而失踪前,她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洗了澡打扮一番之后出门,说是去见朋友,回来得很晚却很高兴,还经常喝酒。失踪前,文惠兰还对文梓说过很快就会带她搬出去住更好的房子,还偶尔向文梓提起要给她找个新爸爸。

      这么看来,是不是可以认为,文惠兰失踪前正在跟人谈恋爱,而且迅速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足不出户,连买菜都网购的人,是怎么认识的恋爱对象?她这个恋爱对象是谁?是否知道她失踪的事实?

      一个收入不稳定到偶尔要问人借钱的女人,哪里来的钱买房或者租住更好的地方?

      文惠兰失踪前的一切异常都指向了那个在她失踪这么多天都没个影的恋爱对象。是否可以认为她失踪当天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个人,或者说她失踪前跟这个人在一起,甚至说这个人其实就是让她失踪的根源所在。

      结合刘阳手机上的浏览记录,是不是可以合理地猜测一下:文惠兰打算在相亲网找个对象,结果认识了刘阳,两人在网上聊得很投机,于是在线下见面,过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盾,最后刘阳起了歹念,将文惠兰绑.架并藏匿起来。

      当然,这都只是猜测,在没有证据表明事实之前都是不能作准的。

      想到这,祁劭问文梓:“你知道她去见的人是谁吗?你见过这个人吗?”

      “我不知道,没见过。”文梓小声回答。

      热恋中,天天出去见面却不带回家,说是给小文梓找的爸爸,却没让她们见过面......祁劭在纸上写下了这一点之后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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