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娱乐圈）》丁丫

3、第 3 章

　　两人出了摄影棚，在楼下瞎转悠。这里是郊区，周围基本都是独立工作室，没有可打发时间的地方。不知章菲菲何时结束，他俩也不敢走远。太阳慢慢升高，关敏买了两只冰激凌，一人一只，俩人蹲在路边门边的卷帘门下舔冰激凌。
　　“你说，”关敏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要是我现在拍一张咱俩蹲路边惨兮兮吃冰激凌的照片，你以后要是火了，翻看这样的照片，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贺洲头也不抬：“不会的。”
　　“什么不会？”
　　“……没什么。”
　　“喂，你说什么呢，”关敏反应过来，瞪他，“年纪轻轻，怎么一点事业上进心都没有？“我不行”“我不会”这样的词是不允许出现在我的队伍里。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贺洲斜眼看看她，一声不吭，又看看她的冰激凌。
　　关敏顺势一看，一下后退两步——差一点冰激凌就滴衣服上。她忙顺着冰激凌舔了一周：“刚刚的事情没过，你再说一遍。”
　　贺洲不予理会。
　　“跟你说话，聋了？”关敏不罢休。
　　贺洲瞧了一眼她，有些无奈地敷衍：“我说不会，是不会忘记你。”
　　贺洲从不奉承，难得凭空冒出一句甜话，关敏硬是愣了一秒才笑着接起来：“呵，原来你会说人话。”
　　贺洲冷笑一声。
　　不过关敏却打开了话匣子，老母鸡般喋喋不休起来：“不过你现在进了这一行，很多东西都要改一改。”关敏说道，“言行举止后期公司都会有培训的课程，我不担心。我比较担心的是你的性格——我觉得——”关敏思考着用词，有点忧心，“你现在缺乏表演欲、缺乏活泼感、缺乏抢镜头给自己加戏的那种劲头，我是说——你有点太安静了，话太少了、过于沉闷。这样的你上选秀节目，是会吃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洲嚼着嘴里的冰激凌壳，没什么反应。
　　“你看，就是这样，”关敏不满地说道，“如果现在我是娱记，你前面有话筒，你可不能这副表情应对。你应该说话。”
　　“我说什么？”
　　关敏头大：“你自己想想啊，情商呢？”
　　贺洲侧过头，察觉到嘴边有残留，便伸出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边的渣。
　　“……也……OK！”关敏空余的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你不说也行，做点像你刚刚那样慵懒而性感地、仿佛很随意地舔一下嘴唇，也很OK。你可以把这个定位你的标志性动作。人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你嘴唇很好看，这个动作也会很抢镜……”
　　贺洲的嘴忽然停止了咀嚼，在关敏的注视下，仿佛连吃东西都拒绝了。
　　关敏白眼一翻，此刻觉得有些胃痛。
　　贺洲对关敏气场的变化毫无察觉，说道：“我拍照基本也不会讲话，对着摄像头的录制机会也少。”
　　“你总不能一辈子就靠照相机和PS吃饭吧？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关敏直接爆发，“我们是影视公司，又不是影楼！你知道这行竞争有多激烈吗，机会永远只给有准备的人！你之前不是还去假冒相亲吗，也不说话吗？”
　　两人陷入沉默。
　　哦不，应该是单方面的沉默，只要关敏不说话，他俩基本没有交流。
　　过了一阵，贺洲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关敏冷哼一声，赌气不接。
　　贺洲手势抬了抬，示意关敏的前襟。
　　关敏低头一看，妈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冰激凌还是滴衣服上了。
　　关敏气不过，一只手抓过贺洲的纸巾，同时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地将剩余冰激凌全部塞进了嘴里。
　　关敏咬牙切齿地把冰激凌壳嚼地砸吧响。
　　半天，贺洲说道：“的确也不怎么说话。”
　　“什么？”
　　“你问我相亲。”
　　“……”关敏已经气蔫了，原来他们刚刚在聊这个，他们聊这个干什么，吃多了吗？可明明中午还没吃饭啊。心里想着，嘴里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相亲做什么？”
　　“按照他们的要求自我介绍，喝喝咖啡、吃吃饭。时间到了就收钱走人。”
　　“就这样？相亲？”
　　“嗯。”
　　关敏彻底被打败了，脑海全是土拨鼠尖叫：“……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她捶胸叹完，偏头看向贺洲，当事人毫不知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方。他的鼻梁英挺，山根很高，往下还有一小截驼峰，真是一条完美的曲线。
　　忽的，关敏认载般地笑了：这个人哪里傻了，他分明很会利用自身的优点啊。
　　-
　　两人一直等到下午三点，章菲菲的团队才姗姗离去。现场一片狼藉，工作人员被折腾得一脸菜色，三三两两地散去吃工作餐，现场只有两个清洁工在打扫。关敏见状，忙拎着一瓶脉动到刘思协那里。
　　“刘哥，辛苦了，”关敏将脉动讨好地递过去，“能不能帮个忙？”
　　刘思协拿着小风扇对着脑袋吹：“啥事儿？”
　　“我加个您的微信，然后建个群，您把一会儿的工作人员都拉群里。”
　　刘思协瞧她两秒，懂了她的意思，半笑着点了头。很快，关敏建了一个临时群，数了数里面的人员个数，一口气发了10个大红包，还粘贴了很多早已准备好的感谢鼓励的话语。
　　贺洲在高脚凳上没有等多久，被叫去做造型。
　　化妆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姓张。她捏了捏贺洲的脸蛋，叹道：“瞧这小鲜肉，皮肤跟水煮蛋似的。”
　　贺洲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你经纪人是不是叫关关雎鸠？”
　　“关关雎鸠”是关敏的微信名。贺洲迟了两秒，才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看着挺年轻，还挺会来事儿的，”张大姐拿起大笔刷在他脸上一顿狂刷，“诶，我想起来了，之前她不是跟着周坤明来着？怎么换你了？”
　　周坤明贺洲知道，但关敏和周坤明的关系他不知道。他从粉末中睁开眼，张大姐一脸八卦地瞧着他。
　　“不是很清楚，我才进公司。”
　　张大姐一脸“哦……我懂”的表情，一边夸他长得“五千年一遇”一边在他脸上工作，字里行间还暗示她们这行很多不成文的规矩，比如大树底下好乘凉，比如她和某某天后是过命的交情，比如上次某某天王上国际大舞台非得要她去化妆……其实贺洲的妆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他的皮肤底子好，轮廓分明突出，只需稍微修饰、做下头发造型即可。可硬是等到服装师抱着衣服来催，化妆师才依依不舍地给他喷了定型。
　　“等下，小弟弟，”化妆师扯了扯正欲起身的贺洲，挤眉弄眼，“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叫我哦。”
　　-
　　贺洲换好衣服走出化妆间，关敏正好与摄影师做好了沟通。关敏本还想说他几句怎么这么磨蹭，但是看到贺洲一身黑衣越众而出，好似自带BGM的男主，开口竟磕巴了一下：“你……你快点给我过来，马上要拍了！”
　　古人云“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诚不欺我。贺洲平日里穿的普普通通，模样虽好看，但顶多算最帅“国民校草”。但是今天他穿的是日系风格的和服男装，一身低调的黑色，衣襟的领口锁到锁骨，一种禁欲的性感。
　　正想着，贺洲已经走到关敏跟前。关敏抬手随意帮他理理衣服，“这边差不多了，我看看你——”关敏退后一步，满意道，“行，今天这服饰和妆都很好。”她看到他衣襟处有一丝褶皱，又上前一步，极为自然地帮他理了理。因为靠得太近，她看到他的喉结在她手指上方分明地滚动了一下。
　　关敏抬起头，贺洲也星目低垂，看着她。
　　“OK，”关敏抽回手，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小伙子！记得酷一点、帅一点。”
　　贺洲：“……”
　　贺洲是属于天生就为镜头而生那种人。他有一张看不出年纪的面孔，脸小，又极为立体，自身带着的些许冷漠与忧郁，就算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令人情自禁想靠近沉迷的魔力。他有极为敏锐的镜头感，拍照的时候敬业又专注，情绪与眼神都十分到位，摄影师几乎没有提什么要求。关敏坐在电脑前，看着出来的生图张张都是国际大片，不自觉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刘思协吹着小蜜蜂在她旁边问：“他叫什么？”
　　“贺洲。”
　　“很上镜，是个好苗子。”
　　关敏笑。
　　“哪个学校的？”
　　“……暂时没上学。”
　　“没上学？”刘思协看关敏一眼，“没考上？你们公司随便弄个艺术院校不难吧。”
　　“不知道，好像之前考过大学，不知怎么没上。来公司是职业签。”
　　“小屁孩儿，”刘思协也笑了笑，电脑上的屏幕正好显示刚刚拍的那一张：贺洲下巴微抬，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却有些冰冷地隔空投过来。
　　“他眼里有星星，”刘思协评价道，“也有故事。”
　　-
　　晚上八点多拍摄才结束。
　　关敏又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之后去了洗手间。贺洲在原地帮她看东西，听见桌上手机的蜂鸣震动不断。
　　他低头瞄了一眼，全是“谢谢老板”“谢谢小关”“期待以后合作”之类的词语。
　　“饿了吗？”关敏洗手回来，拿起手机看了看，笑着飞速回了几个字，收进包里。
　　贺洲点点头。
　　“饿了就赶紧回去吃饭吧。”
　　贺洲侧头看她，目光里写着“”。
　　关敏笑起来：“开玩笑的，走，请你吃——算了，今天没钱了，请你吃路边摊，不介意吧？”
　　贺州走了两步，却忽然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早上煮的粥还有多余。冰箱里还有新鲜的肉和菜。”
　　关敏停下脚步，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你回家做饭给我吃？”
　　贺洲点点头，“算我请你。”
　　关敏对贺洲会做饭这件事深信不疑，毕竟昨天才把他从餐厅后厨拎出来。她瞧了他神情两秒，忽然笑道：“算了，请我吃剩的，多没诚意。走吧，姐姐我这点钱还是有的。”
　　贺洲没再说什么。
　　又走了两步，关敏感觉有人在碰她的肩。
　　“这个，”贺洲给她一个名片，正是下午那个化妆师给她的。
　　关敏看了一眼，顿时秒懂，她意味深长地笑道：“现在是下班时间，私事自己处理。”
　　贺洲收回手，转身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