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樱》花**秋

9、晚樱花开

　　2089年10月10日。
　　岳玖笑着把花插入瓶中。“Alice，生日快乐！”
　　程长笑着“谢谢Miracle!”她看看床头的6朵玫瑰“为什么是6朵？”
　　“预示着顺利啊！你光说谢谢，我觉得不够呀？”岳玖看着她的眼睛“做我女朋友好吗？”
　　程长沉默了，过了很久，她缓缓地开口“绝大多数女孩儿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谈恋爱，可我却以丑八怪的姿态在你面前出现，而且我现在还是个瘸子。我到底哪里让你喜欢了？”
　　岳玖捂住心口，皱着眉，缓缓的弯下腰。
　　“Miracle，哥哥，你要不要紧？”程长吓得脸色变了。
　　岳玖忽然站直了身子,注视着她“从我第一次给你做心理疏导开始，我就觉得你哪里都让我喜欢。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程长被突如其来的询问震住“我？我喜欢你啊。可是——”
　　岳玖拉着程长的手“丫头，我有轻度的心肌缺血，不能像常人那样做剧烈运动。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陪你打羽毛球，不能拉着你的手在风里自由奔跑，不能肆意在游乐园里陪你坐过山车。我的右耳，如果没有助听器几乎就听不见。你介意过吗？”
　　程长有些激动，拔高了声音说“我从来都没介意过，只是你不肯相信。三年多，你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什么孙膑，卫青，雪莱，贝多芬，我都说了我不介意，你就差让三个火枪手拿枪指着问我了。”
　　岳玖没崩住笑出了声。“所以也请你相信我，我也丝毫没有介意过你生病时的样子。我庆幸能陪着你度过你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他温柔的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祈求“你能不能在余生陪伴我，也照顾一下我？”

　　程长气馁了，明明是岳玖打算接手她这个可能终身残疾的人，却说得像他需要自己这个残废照顾一样。

　　她的心窝心的疼痛，鼻尖一阵酸楚。
　　“如果我能完全康复的话，我不介意此后余生一直照顾你，直到我死去。”
　　她擦着泪水，扭过头不去看他。

　　2089年12月18日。
　　程长在复健室里扶着栏杆练习走路，她红色的棉衫被背上渗出的汗水粘在身上，她的袖口因为不停的擦拭额头的汗水变成了红黑色。她咬着牙，又走了几步，她感觉无数的针扎在她下肢的所有关节上，疼痛让她全身发抖。
　　她忽然停下来，扶着栏杆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助的抽泣起来。
　　岳玖在不远处看到，加快脚步走到她身旁。他蹲下身，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丫头，很疼吧？没事啊，休息一会儿再练。疼的话就大声哭，不丢人。你从前就是有什么都藏着忍者心理才会难受。哭吧哭吧，我们Ailce哭声都很动听呢。”
　　程长扑到岳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生病一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哭泣。
　　“哭走坏运气，我的丫头以后都会好好的。”岳玖抱紧了她。
　　几分钟后，程长停止了哭泣。她就着岳玖的肩膀站了起来，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撑着栏杆继续走。

　　之后程长再也没有大声哭过。

　　有一次她疼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小声的对岳玖解释“我不是在哭，我只是很疼，才流泪的。小美人鱼在疼痛中变成了泡沫，我很疼，但，我会站起来一直走下去的。”岳玖像安慰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我的Alice很坚强。不过没有关系，你想哭的话，我的肩膀随时都在。”程长冲他笑，乖巧的点点头。

　　2090年2月1日。
　　程长在家人和岳玖的陪护下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生笑着对程辛说“你女儿恢复的速度让所有大夫都惊讶，她绝对是我们科室这么多年来的奇迹。她的这个学医的男朋友功不可没呀！回家也要这样坚持帮她锻炼，少则半年，最多一年，你女儿就能恢复正常了。”

　　医生又细细交代程辛一些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办公室门口，坐在轮椅上的程长抬眼去看岳玖，岳玖正注视着她。
　　她笑着拼读“ M-i-r-a-c-l-e， Miracle!”
　　岳玖重复了一声“Miracle!”然后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医生刚才说你男朋友功不可没。”
　　程长笑嗔了他一眼“人看着瘦瘦的，脸皮还挺厚的。”
　　岳玖耸了耸肩膀，“没办法，烈女怕缠郎嘛。”

　　2090年4月28日。
　　“哇，好美！其他地方樱花早就开过了，这里居然才开啊。身在层层叠叠的淡粉之间，好像在做梦一样。”程长望着满树樱花很是兴奋。
　　“这是晚樱的一种，开的晚，却开得久。丫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岳玖说着往山顶的接待室走去。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她蹲在地上，很小心的将一片片粉白色的花瓣捡起来。
　　“哎，姑娘！别捡了！”
　　程长抬头，一看是穿着驼色大衣的老人，他手里拿着一把枝剪。
　　“冰雪清朗，玉面如花，老头子看你们很是般配，不如廖赠二位一枝春，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人笑笑，从樱花树上剪下一段粉白簇簇，如梦似幻的花枝。

　　岳玖把她扶起来，“快谢谢外公！”
　　程长惊诧的看着他，又看看老人，红着脸接过樱花“谢谢外公！可是，剪下来怕不太好吧？”
　　骆否笑笑“这些樱花都是我私人栽种的，有些没长好的树枝必须剪掉，这样才能长得更好呀。鲜花赠美人，很应景嘛。看在我外孙媳妇的面子上，就算是一枝好的，我也忍痛割爱了。”
　　程长又说了声谢谢。
　　骆否很热情的招呼“孩子们，站过来，我给你们照张相！”说着他从大衣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厚重相机。“准备，三二一。OK！”
　　“我最喜欢这种老式相机，回头我把相片洗出来寄一张给你们。”

　　骆否忽然问“孩子，你妈妈是乐绽萱吧？”
　　程长惊奇“外公您认识我妈妈？”
　　“当年追求你妈妈的人，多得不得了，她就喜欢你爸爸那个傻小子。她和我女儿很要好的，当年还来我家吃过饭呢。你和她很像的。可怜她走得早。哎！你也不容易。”骆否停下来，转头看着岳玖“小玖，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岳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可是咱家脾气最好的，您借我个胆儿，我也舍不得呀。”
　　骆否笑了，冲着程长小声说“跟你说个秘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醋劲儿很大。听他妈妈说，他在哈佛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听说自己喜欢的姑娘谈恋爱了，一个人连夜从国外坐飞机飞回来看人家，还把自己关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呢？”
　　岳玖眉毛一拧“外公，哪有这么编派你亲外孙的？”
　　程长没忍住笑。

　　回程的时候，岳玖担心程长运动过度，就让她坐到轮椅里，推着她。林深木秀，花草清香，有小鸟在枝丫里鸣叫。两人一路安静的前行。

　　程长忽然问“哥哥，我大一新生舞会的裙子和胸针是你给我买的，对吧？”
　　“嗯。”
　　“跟我跳《梦的蝶园》的雷煜学长是你联系的，对吧？”
　　“嗯。”
　　“我和夏诺明话别的那天晚上，音乐盒也是你送的，对吧？”
　　“嗯。”

　　“可是，哥哥，你以前读书时候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呀？”

　　岳玖没有回答。
　　他把轮椅停住，绕到她身前，半蹲着，定定的注视着她。目光很灼热。程长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脸颊滚烫。

　　“是你，我所有的青春岁月，就只爱过你。”

　　岳玖扶住轮椅的把手，靠得更近些，倾身吻住了她的唇。她闭上眼睛，微微仰着头，附和着他的吻。炙热而缠绵的吻持续了许久。
　　岳玖起身，推着她继续向前走。“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嗯。”
　　“以后不可以喜欢其他人。”
　　“嗯。”
　　“我不在的话，不可以和其他异性骑车逛校园。”
　　“嗯。”
　　“不可以单独和其他异性吃饭。”
　　“嗯。
　　等等！我总共就只跟夏诺明骑过车，吃过饭，你怎么会知道？”程长忽然醒过神来。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白菜被猪拱。”岳玖淡淡的说。
　　“喔，知道了。”程长捂嘴笑。

　　2090年12月21日。
　　程长在洗手间洗漱，听见岳玖在客厅跟父亲聊天。妹妹万晴探头进来冲她笑“姐，你今天气色不错哦！”万姨笑逐颜开的递给程长一瓶精油“囡囡，用这个抹在头发上，很好闻的。”

　　“Alice，陪我去逛下校园吧？”
　　“嗯。”
　　“真好，你已经能独立走路了。腿还疼吗？”
　　“已经有2个月都没有再疼过了。”
　　“那咱们去云湖转转。”

　　“哥哥，你看，那只天鹅好像是假的！”
　　“诶，它朝我们游过来了。”
　　天鹅停在了程长的脚边，“哥哥，它背上有朵花！”
　　岳玖把花取下来递给程长“我最可爱的Ailce,送给你！”
　　“不好吧，这是别人的。”
　　岳玖忽然单膝下跪，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枚钻戒。“丫头，嫁给我？”
　　“啊？”程长犹豫着。
　　忽然对岸有一群学生大声喊“嫁给他，嫁给他！”她似乎看到了妹妹万晴和景照的身影。想起早上岳玖提给父亲的女儿红酒，还有万姨给她的精油，她笑了。
　　她抿着嘴点头“我愿意。”
　　岳玖将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吻了吻。“走，我们去民政局。”

　　“哥哥，为什么选今天？“
　　“今天日子好啊，还是冬至。冬至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到来的标志。我想和你在一起度过所有的时光，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哪怕是最寒冷的时节。”
　　“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程长说着，把和岳玖牵着的手一并伸到岳玖的大衣口袋里，笑着朝前走去。

　　两人晚上回到了岳玖的公寓里。房间简单而很温馨。茶几上是她和岳玖的合影：樱花树下，岳玖揽着她，两人头挨着头笑得无比幸福。

　　岳玖帮她把围巾和外套挂好，揽着她的腰，低头就是一吻。这时，门铃响了。岳玖只好去开门。“先生，您的快递！”
　　粉紫色的小纸箱里整齐的码放着6本插画小书，程长取出一本，上面赫然印着《晚樱》,作者Alice&Miracle。程长忽然发现书里有书签，水墨西湖，一看就是出自岳玖之手。
　　“哥哥，你居然知道人物的名字是根据《饮湖上初晴后雨》取的！你的画画得真好！”程长拿着书签爱不释手。
　　“我的画不算是最好的！”
　　“那你的什么才算是最好的？”
　　岳玖抱住程长“我的老婆才算是最好的！”
　　程长有些脸红任由他抱着。
　　“诶，哥哥，为什么是六本书？”
　　“岳父岳母一本，罗鸿和雷煜一本，万晴和景照一本，田小蒙和郑方山一本，甄乐和石远一本，咱们自己一本。”他停了一下“夏诺明和张滟，没有——”
　　程长噗嗤一笑，在他身上嗅了嗅，“好像是万年老陈醋的味道！——看在你帮我整理了小说，画了插画，还印成了书的份儿上，谢谢哥哥！”她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岳玖一把将她扯过来，低头要去吻她。

　　这时，门铃又响了。岳玖叹了口气，懊丧的开门，不耐烦的问“谁啊？”
　　“是我！”程辛有些尴尬。“小玖啊，你出来一下。”
　　岳玖连忙出去。两人小声咕哝了一阵。
　　“爸，您慢走。”岳玖笑着把门关上。
　　他把门背后的电池盒子打开，迅速的抠下里面的两节电池，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程长问“我爸他来说了什么，怎么也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岳玖抱着她直往卧室退去，边退边用脚把卧室的门带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岳父大人说你身体才恢复，2年内最好不要怀孕。叮嘱我一次可以使用两个，保险些。”岳玖贼笑，“岳父大人都发话了，咱们要听从号令。”
　　程长的脸腾的红了“我还没洗澡！”飞跑出了卧室。
　　岳玖追上去“美人！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