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的吻》呲花君

6、第6章

　　把一切都安顿好，又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和演职员见过面，打了招呼，寒暄几句，这一天才算是结束。
　　这个剧组里的其他人们，有程颂以前认识的，但大多数都是他不认识的新面孔。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很快，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一场悠远的黑暗的梦境，但对现实中的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三年。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自己重生之后拍的第一部戏，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对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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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辗转反侧多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程颂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开灯。他凑到窗台旁，拉开了床帘，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
　　他住在三十一楼，因此从他的角度，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市区。
　　外面依然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繁华气息，连夜色也挡不住人群的热闹。这种热闹，让程颂越发觉得自己孤单。
　　外面的世界那么喧嚣，他却连个能倾诉秘密的人都没有。
　　以前睡不着，程颂总喜欢外出散步。
　　这一次，他也穿好了衣服，离开了自己落脚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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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隔着一方绿化带，各式车辆迅速地驰过，又迅速融进了夜色里。
　　行走的人们也大多是三三两两作伴，落单的除了程颂，也没几个。
　　一对情侣与自己擦肩而过。他们十指相扣，亲密地低声私语，笑容像天边的霞云一样甜蜜。
　　程颂不由得想起了从前，他和乔羡泽一起在江宁拍戏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刚刚确定了关系。但他们两个都是正当红的演员，又是两名男性，因此着实不敢在光天化日的时候肩并肩走在大街上——其实主要是程颂不敢。
　　只有在半夜两三点钟，整个城市终于沉沉睡去的时候，他们才敢牵着彼此的手，慢悠悠地在空旷的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他们可以放肆的拥抱、亲吻，不必害怕世俗的目光。
　　而现在，他们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可是却再也无法牵手、拥抱、接吻，甚至连见一面，都已经是奢望了。
　　程颂的感伤情绪一下子上来了。他掏出了手机，鬼使神差的打下了那串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删掉。
　　又打了上去。
　　又删掉。
　　程颂抬起头来，迷茫又怅然地看着远处。
　　他没有再犹豫，终于还是把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程颂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既希望能够打通，能听到乔羡泽的声音，又害怕真的拨通之后，他无法解释自己是谁。最好乔羡泽能自己挂断，这样，他就可以确认乔羡泽没有更换联系方式，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被看穿。
　　等待。
　　等待……
　　手机忽然“嗡”的一声，这是对方已经确认接听了。
　　“喂？”真的是乔羡泽的声音。
　　原来乔羡泽真的没换联系方式。
　　但程颂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另一边的乔羡泽也再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好像在比谁更沉得住气。
　　程颂咬了咬嘴唇，不想挂断和乔羡泽的通话。他低着头，紧张地转了个身，努力地思考着该怎么缓解此刻的尴尬境况。
　　但他抬起头之后，整个人却僵在原地不动了。
　　人潮依旧熙来攘往。
　　但在密集人海的不远处，在程颂面前的另一端，站着那个正在和他通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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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颂看到乔羡泽的时候，下意识之间挂断了电话，然后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乔羡泽的手垂了下来，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程颂看不懂乔羡泽的眼神。是惊讶、怀疑？是愤怒、压抑？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但他却实实在在怂成了一只鸵鸟，向后退了半步，恨不得立刻遁地离开。
　　但乔羡泽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气场很强大，逼得程颂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他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他在质问。
　　“……我说我猜的你信吗？”
　　乔羡泽的眉毛轻轻挑了挑。
　　程颂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弱智。他看着眼前正用一种疏远与猜疑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本就低迷的心情更加沉了下去。
　　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就开始像雪崩一样迅速涌了出来。
　　乔羡泽再冷静也被程颂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程颂胡乱地抹了两把眼泪，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伤心事。”
　　只是想起鲜衣怒马少年游，然而如今，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你怎么有那么多伤心事。”乔羡泽冷哼一声，像是嘲讽。
　　“那你呢？你在这里干什么？”程颂倔强着不肯低头。
　　乔羡泽一时语塞。因为想起了一些往事，失眠，才出来走走。
　　“随便走走。和你没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总能唤起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柔软，乔羡泽的语气少了一点冰冷，反而多了一分温柔。
　　程颂抿着嘴看他，实在不想放过这个和乔羡泽独处的机会：“那个……要不然一起走走？”
　　对于程颂满怀希冀的目光，乔羡泽只当视而不见：“我回去了。”
　　“哎哎哎，别走别走！”乔羡泽刚转身，程颂就急忙小跑了两步，抓住了他的西装袖子，拦住了他往回走的去路。
　　乔羡泽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就一起走走嘛，你不要总是那么严肃好不好。”被甩开了手，程颂一点也不气馁。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乔羡泽袖子的一点布料，拽了两下，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是在撒娇。
　　“我不想逛了，我要回去了。”
　　“别呀！对了，一直往南走，就能走到海边，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可以吗？”
　　乔羡泽无奈极了。他的眼神大致扫过程颂，这一次没有把他的手甩开，而是转了身：“那就走吧。”
　　程颂急忙跟了上去，心里已经开心得炸起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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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前，程颂和乔羡泽曾经一起三更半夜偷偷跑到海边，还在沙滩上写下了“乔羡泽程颂”。
　　日出的时候涨潮，把那些字全都冲刷了个干净。
　　而现在，再次站在了同一个海边，程颂左右看了看岸上远处的灯火，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张开手臂，闭上眼睛，默默感受海风拂面而来的清爽。
　　乔羡泽自觉地往远离程颂的方向挪了两步，熟悉的景象让他不怎么愉快。
　　程颂发现了乔羡泽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了靠，问：“乔总，你为什么失眠啊？”
　　“我失眠的原因也要告诉你吗？”
　　“呃……说出来分享分享也不行嘛？”
　　“不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两天之后。”
　　“那么早就要回去啊……”程颂有些失望。这部戏估计没个三四个月是拍不完的，这就意味着，他将会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和乔羡泽全无联系。
　　想想就让人难过。
　　“早吗？”
　　“啊我的意思是说，难道你不在这儿再多待几天，看看风景什么的？”
　　“没兴趣。”
　　“那你也可以来我们剧组探班啊，很有趣的！”
　　“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探你的班？”
　　“那那那，那你就当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啊。对了，乔总，你之前不也是演员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怀念拍戏的时候吗？”
　　“不怀念，也不想体验。”
　　程颂不说话了。他没想到乔羡泽这么油盐不进。程颂心里有些抓狂，这人怎么那么难聊……
　　“乔总，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板着脸？”
　　“对你友善不是我的义务。”
　　程颂把头转到乔羡泽看不见的方向，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乔羡泽又说，他好像并没有看出来程颂已经心态爆炸，也可能是并不在意。
　　程颂看向他，拿手把自己的嘴角努力往上扯，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不想说了，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再也不理乔羡泽了，转头就朝酒店方向走。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这人怎么那么难搞<(｀^)>
　　被留在海边的乔羡泽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程颂的背影，面不改色，决定继续欣赏一下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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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又躺在床上的程颂依然睡不着。
　　他从这头滚到那头，越来越觉得后悔。他怎么能把乔羡泽一个人扔在海边呢？明明是他拉着乔羡泽去了海边，结果自己还先走了，怎么想好像都是自己的不对。
　　乔羡泽说得对，他们又不熟，对自己友善不是他的义务。怎么能这么玻璃心呢啊啊啊啊！他应该再厚脸皮一点，再坚持一下，努力让乔羡泽放下对他的防备心才对。
　　要不然，现在再回去一趟？不过乔羡泽会不会已经走了？明天还要拍戏，今天晚上怎么能这么折腾……
　　程颂忧郁地看看窗外，还是没有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