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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大槐树疗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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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中点头,尹悦拿出笔记本,打开邮件递给她。
——“悦,很久不联,不知你是否安好。很惊讶你会问我蒲澜的事,那真是太久远的插叙了。既然你说对你朋友很重要,我尽力回忆了下,那时我们同年不同班。她诸多的特长生头衔让很多人对她不怀好意,而她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一个人学习再学习。说来好笑,我曾因为年少冲动,跟踪过她一阵子,不过她每天下学除了宿舍和图书馆,哪里都不去。周末,她会坐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西山附近的一个疗养院,具体名字不清楚,也不知她去的目的,只是有传闻说,她妈妈是精神病患者。毕业后她拒绝了众多大学的邀请,去了日本留学,之后就再无音讯。对她的了解,只有这些。她的冷漠让我没有表白甚至是搭话的勇气。我只能祝你朋友好运。”
挺长的一封邮件,宇文中反复读了三遍,生怕漏过一笔一划。精神病患者这个词让她心头一紧,严格算来,自己也是个精神病患者。那个女人好像从没细说过她妈妈的事,西山疗养院是否该去看看?怀揣着激动与不安,她觉得自己也许还有机会,有一个,贴近她的机会。
和尹悦吃了饭,两人告辞,晚上他们整理了GM的公事,小南问要不要明天把各位股东都叫来,商定一下后面的计划,宇文中摇摇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封电邮,只想把那个女人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我回来的消息,先不要告诉他们。’
“师傅,一姐他们都要急死了,现在GM虽然开业了,可无论是产品还是经营方式,都和以前没区别,方圆五公里之内就有四家糕点店,更别提天天做活动的和风甜品店了,竞争很激烈啊!”
‘我知道,目前资金还能撑一阵,GM我不想动,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工厂的产品等一下再说。’
“等什么?”
‘等我真的好起来。’
“师傅……”小南拉起宇文中的手,小心地触碰她的伤疤,他知道除了这里,宇文中身上背上受了很多伤,腹部还有一道手术留下的痕迹,她的食道和肠胃尚未恢复,这些日子只用米汤牛奶果腹,小南买了很多营养品,一个劲儿地劝她服用,都被她拒绝。
‘南,我……’
“想去找西山的疗养院对吧。”小南看一眼,就知道师傅在打什么主意,他掰着手指头算算,皱起眉头,“师傅,95年到现在,已经二十来年了,真要算起来,莫岚姐的母亲也有五十多六十岁,说不定早被她接到日本去了。”
宇文中摇摇头,以May的性格,绝不会让母亲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蒲老爷子早和别人结婚生子了。
“莫岚姐有没有提过她妈妈,或者,你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没有固定外出的习惯?”
再次摇头,小南提出新设想,“你看啊师傅,如果我妈生病了,就算不去,我也要时不时打个电话吧,如果连电话都不打,八成是……早就……那什么了。”
宇文中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一会儿,她拍拍小南,那孩子挥手笑道,“好啦好啦,明天陪你去找!师傅真顽固。”
‘时间还早,咱们去武馆。’
“干嘛?”
‘小海说,你打架有问题,她要指导一下。’
“指导?师傅你看看你这身板儿,就剩把骨头了,我可不想……”
宇文中一拳打在他肩上,‘小兔崽子!你和别人打,我用嘴指导。’
“姐,你在啊。”小南忘了现在是共存模式,他兴冲冲地练了两个钟头,接受着小海无声的指导,回来时不忘游说她喝下一大杯蛋白粉。
夜晚,宇文中把照片夹在随身的记事本里,合上本子前她又贪恋地看了会儿,莫岚那时候好帅气,斜过的长刘海,侧边青丝半遮耳,配上干净利落的白衬衫,即便是不经意路过,意外入镜,也透露出一丝少年才有的恃才傲物,一个人的学习生活,应该很孤独吧,宇文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沉下眼皮。
第二天一早,小南才告诉她,今天限号,开不了车。宇文中一巴掌打消他劝退的心思,拉着小南坐地铁到了西边。尹悦朋友给的信息太有限,他们在网上查了很久也没能确定是哪个。只好一个个打探,小南在地铁口找了辆黑车,花几百块包下他一天,说明去意,司机倒也痛快,一脚油门儿就奔向头一个目标。
宇文中查了地图,从国际学校到疗养院,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所以他们把重点放在距离较远的小型目标上,每到一处,小南就进去假装寻人,打探有没有大概五六十岁的莫姓女病患。
一上午跑了四五家都没结果,中午他们在一家面馆填饱肚皮,小南悻悻开口,“师傅,我觉得你要找的人,肯定不在这儿,八成那什么了。”
宇文中瞪他一眼,不敢妄断,她冥冥中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要找的答案很快会出现。
“哎我插句话啊大姐!”黑车司机扒拉进最后一口面条儿,抹抹嘴巴。一脸褶子了还管宇文中叫大姐,让她很受刺激。
“您甭客气大哥,有话就说。”小南递上支烟,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我觉着吧,你要找的人,没准儿早转院或者回家了。这疗养院住得都是病后恢复,或者慢性病的人,哪儿有常年不动窝的道理。”
宇文中点点头,决定下午搜寻的时候,不光问现在的病人,再查查记录,把网撒大些。
整整一天,宇文中就坐在后座上看小南一次次找寻,每次他走远时宇文中都怀揣一份期待,不过盼来的却是失望连连,转眼天都擦黑了,司机挠挠头,“小兄弟,这溜溜儿找一天了,要不您再打探打探吧,没准儿那家小诊所都拆了呢。”
小南叹口气,“嗯。今天麻烦您了。”
“现在到处都是圈地盖房子的,加上铺路造地铁,好多村儿都拆一半儿了。要不是我们村儿后边儿有棵古槐树被什么文物保护了,也早推平了。”
“槐树?”这俩字儿像电流通过全身,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宇文中胸口游荡。司机突然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记性!我们村儿后边儿就有家小疗养院,开了好多年了!原来是什么部队干部疗养所,后来人家换新楼了,就剩了点儿老弱病残还留那儿,特别破!不会是你们找的那家吧?”
宇文中点点头,小南说道,“那就去看看吧!跑一天了您多担待。”
“小兄弟你这是哪儿的话!咱走着。”车子驶向村子,绕上个小山坡后,司机停下,“喏,就半山槐树那儿,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吧,那里面有个老太太脾气可臭了!惹不起。”两人下车,小南扶着她迈上台阶。
坡上是个大院儿,铁栅栏上的白漆已经脱落,透出里面斑驳的红锈,往里看,院子正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从树围和几处硕大沧桑的瘤子不难看出,这就是所谓的“古槐”,夜风习习,刚开出的小嫩槐花儿吐出丝丝暗香,宇文中莫名一阵哀伤,点头示意。
“这儿就是?为什么啊师傅?”
宇文中指指自己,比划个六,小南无语,“女人的第六感?”
推开吱嘎作响的铁门,他们并肩往里走,一幢二层小白楼藏在槐树后面,楼里亮着灯。
“你们找谁?”冷不丁一句带着乡音的问话,吓得他俩同时一哆嗦。转过身,是个清洁工摸样的老大姐。小南说出那句今天重复过无数遍的台词,“请问您,这儿有一位姓莫的,五六十岁的阿姨么?”
“俺不清楚,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你们明天再来吧!”
刚说一句话就被下了逐客令,小南自然不甘心。宇文中拽拽他,挤出个笑脸儿,小南心领神会,使用了美少年必杀,“大姐,您长得可真好看,相由心生,一看您就是心地善良的人,通融通融呗!我们想找这里的负责人。”
“赵院长?她在里面,进去右拐走到头。”大姐说完就捂着嘴,拎着扫把离开了。
走进小白楼,廊里几盏十五瓦的小灯泡轻轻晃动,照得他们格外忐忑。一路上几扇门都紧闭着,隐约有电视声传来,并排走到尽头,白漆木门上挂着残旧的名牌,依稀辨认出“院长室”三个红字,小南抬手轻敲,等了会儿并无应答,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伸手,小臂在空中划了半圈,还未落到门板上,门突然一下打开,那孩子猝不及防差点打到闪出的人,急忙缩手,镇定一下开口道,“您好,请问是赵院长么?”
屋里的灯比走廊亮些,那个身影逆光伫立在他们眼前,让人不得不眯起眼来打量,一位老太太,可能年纪不是特别大,只是花白的发丝和脸上堆叠的皱纹使她显得有些苍老,她一身利落的白大褂,带着蓝色套袖,有点儿七八十年代医护人员的风格,宇文中留意到她的眼睛,细长而有神,想再多看,却感到心头一寒,因为她眸子里射出满是敌意的光。
“你们?”还未开口,她忽而挥手,“别以为换了人就可以说通我!回去和你们老板说,不可能!”
接着,门“咣”地被撞上,吓得小南连退两步。宇文中和他交换了眼神,小南挽起袖子再次敲门,“院长,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公司的,也没人指派。”
门未开,里面传来一声烦躁,“走!”
小南吐着舌头,拉拉宇文中,“师傅,她不会是有病吧!咱是不是进病房了。”
连吃两次闭门羹,宇文中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转身出来跟小楠比划,‘明天再来。’
“啊?这么远的地方,听你的吧,你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