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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归国相亲 ...


  •   前天,身在法国的费文希突然接到母亲重病的电话,于是,他二话不说,立刻抛下所有的工作,买了最快的航班,飞回了国。结果,当他忧心忡忡、火急火燎地赶至家中,却错愕地看到母亲正眉飞色舞地同邻居阿姨们搓着麻将。
      远在国外的儿子陡然出现在眼前,费太太登时丢掉即将胡牌的麻将,惊喜道:“哎呀!儿子!”

      “您不是病了吗?”待邻居们散去后,费文希质问母亲。
      “哎呦,都是小病嘛,现在都已经好了。”费太太笑了笑,似乎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病?您在电话里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他当时听着,还以为母亲正等着见他最后一面呢!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火速赶回家。可是,他认真瞧了瞧母亲,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精气神十足,哪里像生过重病的样子?费文希顿了一下,不禁质疑道:“妈!您该不会是……装病骗我的吧?”
      见母亲一脸心虚,不说话,费文希明白自己猜对了。
      “妈!您为什么要骗我啊?您知不知道我听到您病了,当时有多担心?我立刻放下所有的工作,买最快的航班飞回来,结果,您却……”
      见儿子似乎真的生气了,费太太赶紧解释道:“哎呀,儿子,你这可不能怪妈妈,妈妈不是故意骗你的,你看你这几年一直待在国外不愿意回家,妈妈实在是太想你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费文希顿了顿:“我哪有不愿意回家啊?”
      “你还说呢!你去年连春节都没回家,就我和你爸两个人过节,人家都是一家团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咱家就我和你爸两个人,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有多孤单多可怜!”
      听到这里,费文希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去年春节那事,我不是跟您解释过嘛!我当时有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实在没有办法才……再说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们网络视频不是一样嘛!没必要非得飞回家过节吧!”
      费太太一听这话就急了:“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在视频里只能看到你,能摸到你、抱到你吗?你饿了能吃到妈妈做的饭吗?你病了,妈妈能在身边陪着你、照顾你吗?”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妈!您以后能不能对我少操点心啊!”
      “你说得轻巧,你可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说不操心就能不操心啊!”费太太越说越伤心,突然眼圈一红,哭了起来,“哼!我看你啊,就是有了女朋友忘了娘,成天就想着和那些外国姑娘罗曼蒂克,早就把我这个亲妈给忘了。”
      见母亲哭得伤心,费文希轻叹口气:“您这可就冤枉我了啊!什么罗曼蒂克啊!您儿子我都单身半年了。”
      听到这个话题,费太太登时停止哭泣,惊喜道:“真的?”
      费文希简直哭笑不得:“我失恋了,您就这么开心啊!”
      费太太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是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些外国姑娘靠不住的,再说了,她们哪有咱们中国女孩子长得好看啊!”
      “您这叫做偏见。”费文希纠正母亲,“国外漂亮女孩多得是,况且,人品跟哪国人有什么关系啊!”
      “偏见就偏见吧!反正我不喜欢外国人当我的儿媳妇。”
      “那您喜欢谁当您的儿媳啊?”
      “你明知故问。”
      “哦,又是您的那位卢医生?”
      “那当然!除了她,妈妈谁都看不上。”
      费文希无奈地摇摇头,他真是好奇,这位卢医生到底给他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致于母亲每次都要在越洋电话里提起她,甚至到了非要她做儿媳不可的地步。
      风尘仆仆的他脱下外套,走进自己的房间,刚想躺下休息一下。
      费太太突然跑来问他:“对了,儿子,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不等费文希回答,她兴高采烈道,“饺子好不好?你在国外肯定很久没吃过饺子了吧!你等着哈,妈妈现在就去给你做哈!”费太太说着,便一头钻进厨房,开心地忙碌起来。
      费文希对着门口欲言又止,心想:行,饺子就饺子吧!反正,他的确是很久没吃过水饺了。

      翌日清晨,还在倒时差的费文希被母亲强行拽出了家门,理由是要弥补错过的亲子时光。
      他陪着母亲逛了一上午的珠宝店,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一条心仪的钻石项链。刷完卡,费文希不禁打趣道:“没想到两年不见,您的审美竟然变化这么大。”他记得母亲从前最爱珍珠、翡翠之类的饰品,结果今年回来,她老人家竟然爱上了钻石。
      费太太神秘一笑:“这不是给我买的,是送人的。”
      “您用我的钱买礼物送人啊?”
      “怎么?不可以吗?母亲花儿子的钱,天经地义。”
      费文希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逛完商场,他又被母亲拉到一家学生时代常去的中餐厅,说是要带他回味一下熟悉的味道。然而,当他拿起菜单准备点餐时,母亲却说再等一下,还有人没来呢。
      他诧异道:“还有别人?”
      费太太正欲回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眉开眼笑,冲对方招手道:“欸!小娜,这里。”
      费太太口中的“小娜”是位女子,肤白貌美,身材窈窕,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漂亮。“师母,抱歉,路上有点塞车。”
      “哎呦!没关系的,你快坐,快坐。”费太太热情地招呼对方坐下。
      女子落了座,留意到正对面坐着一位陌生男子,相貌英俊,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派头。
      “哎呀!看我,都忘了跟你介绍了。小娜啊!这是我儿子文希,昨天刚从法国回来。”费太太向小娜介绍完,又转头对西装男子说,“阿希啊,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位卢医生,卢娜。”
      卢娜与费文希对视一眼,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因为费太太的关系,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对彼此的名字已经熟稔于心。
      “阿希,你不是准备了礼物给人家嘛!还不快拿出来。”费太太笑着提醒儿子。
      费文希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然后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卢娜面前:“初次见面,小小心意。”
      “……抱歉,这个我不能收。”卢娜愣了一下,礼貌拒绝道。
      费太太接过礼物,硬塞到卢娜手里:“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再说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而已,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啊,大不了下次再回送我们阿希一个呗!”
      见卢娜还想拒绝,费太太便佯装生气,卢娜不想惹长辈不高兴,只能勉强收下了礼物,费太太这才恢复了笑容。
      没过一会儿,费太太忽然说要去洗手间,让他们先聊着。结果两人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正疑惑间,费文希收到了母亲发来的微信。
      “儿子,你难得回国,趁着这次机会,你和小娜好好认识了解一下,你就会知道她是个多优秀的女孩子,妈妈就不打扰你们啦!等你的好消息!”
      费文希对着那条微信,默然片刻,微笑道:“不用等了,我妈有事先回去了,我们点餐吧!”
      卢娜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点了餐厅的招牌套餐,边吃边聊天。
      “听说卢小姐是儿科医生?”费文希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问。
      “对啊!”卢娜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开吃。
      “那你一定非常喜欢小朋友喽!”
      听到“小朋友”三个字,卢娜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那群小患者,她略微思考了片刻,回道:“虽然小朋友有时非常顽皮,也让人非常头疼,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可爱的。所以,我很喜欢他们。”
      “我也非常喜欢小朋友,因为小朋友的世界非常单纯,没有欺骗和谎言,他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没有半点伪装。”
      卢娜停下筷子,沉默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没有伪装的真实固然值得被称赞,可是,谎言有时也是一种必需品,有些善意的谎言,背后可能隐藏着无比厚重的情感和浓浓的爱意,甚至比真话还要感人的多。”
      费文希嗤笑道:“谎言就是谎言,何来善意一说,不过都是骗人的借口罢了。”
      卢娜从那些沉重的往事中回过神来,微笑道:“可能每个人的理解和感受不一样吧!我所说的这些也只是我个人感受罢了。”
      费文希顿了顿,忽然道:“看来卢小姐是一个想法非常独特的人,费某这里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问题,直说吧。”
      “不知卢小姐对于爱情有什么看法?”
      “爱情?”
      费文希颔首,似乎非常好奇她的答案。
      沉吟片刻,卢娜轻描淡写地回道:“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所谓爱情只是人体中的苯基乙胺和多巴胺在作祟罢了,简单来说,爱情不过就是一场化学反应而已,随着激素而来,随着激素而去,没什么可说的。”
      听到这个答案,费文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这真是我听到过关于爱情最……别致的描述。”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跟卢小姐的看法完全不同,我认为爱情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它是两个人不知不觉被对方深深吸引,彼此真心相爱,并不只是什么激素的化学反应,它是一种感觉,无法形容,也无法控制,绝不是……”说到这里,他忽然饶有深意地望向了卢娜,“依靠耍心机和手段就能够得到的。”
      眸光森凉,眼角带笑。
      卢娜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两个讯息:轻蔑和嘲讽。
      她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接点吧!”
      费文希轻轻放下筷子:“既然卢小姐喜欢直白,那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卢娜握着筷子,微微一笑:“洗耳恭听。”
      “我从大一开始就去法国留学了,毕业之后,也一直留在巴黎生活,因为我喜欢那座城市的浪漫和风情,这些年我总共交往过四任女朋友,其中两个是法国人,一个是美国人,还有一个是英国人。虽然她们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但是她们每个人都非常风趣幽默,也非常奔放可爱,在我眼里,她们就像巴黎这座城市一样迷人。可是,我妈却无法接受一个外国人做自己的儿媳妇,坚决反对我同她们交往。可是,爱情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并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哪怕是你的父母,也无权干涉,因为每个人的审美和口味都不一样。就像面前的中餐,卢小姐觉得美味可口,好吃到停不下筷子,而我看了却只觉得油腻,毫无食欲可言。”
      卢娜品了品酸甜酥脆的锅包肉,认真地点点头:“所以呢?”
      费文希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所以,我想告诉这位美丽的卢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不管你怎么讨好我妈都没用,因为我对中国女人没有任何兴趣,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明白了吗?”
      静静听完这席话,卢娜咽下口中的食物,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对于卢娜的反应,费文希感到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卢娜笑而不语,喊来服务生,刷卡买单。
      见费文希仍旧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她绵绵一笑:“意思就是呢,我对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误解别人、嘲讽别人,没有半点绅士风度的男人,也……不感兴趣。”
      闻言,费文希脸色骤变。
      “抱歉,我已经吃饱了,现在该去上班了,就先失陪喽,您慢用!”卢娜拿起包包,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脸来,“啊!我差点忘了,费先生刚刚说不爱吃中餐对吧!”
      “没错。”费文希端起水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卢娜点点头,然后,向刚才的服务生招招手。
      “女士你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您的?”
      “麻烦您帮我把这份锅包肉打包,谢谢!”
      此话一入耳,优雅的费文希当即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没听错吧!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要求打包剩菜?
      三分钟后,卢娜欢喜地接过打包好的锅包肉,向那位服务生点头致谢,又对费文希说了一句“再次失陪了!”然后便拎着包包和打包好的锅包肉,潇潇洒洒地离去了。
      费文希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怔怔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良久,他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女人看似美丽良善,实则满腹心机,即便被他当众拆穿了真面目,依旧面不改色,淡定地吃吃喝喝,最后,竟然还当着他这位相亲对象的面,把没吃完的剩菜给打包带走了……
      这就是母亲成天挂在嘴上的所谓的优秀女性?非她不可的儿媳人选?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费文希无语地摇了摇头,果然,他们母子俩的审美永远都不在一条线上面。

      出了餐厅,卢娜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回医院。
      费太太向来喜欢卢娜,还总嚷嚷着要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卢娜是知道的,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费太太竟会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给她安排一场相亲宴,而且相亲对象还是对方的儿子。卢娜明白师母是出于一片好意,所以无意计较什么,出于礼貌,她本打算吃完这顿饭,再向对方表明自己无意相亲的立场。但是,没想到饭吃到一半,费文希竟会说出那番话来。
      其实,从对方的言语中,卢娜可以猜出他应该是被骗来相亲的,所以才会如此愤怒。她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心情,但是,这位费先生不该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认定她也是这场相亲宴的幕后策划者,甚至出言讥讽,这实在太过傲慢无礼。而且,对方的言语中对中国女性带有明显的偏见,这让卢娜感到极度不舒服,所以她才会不顾及费教授和费太太的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人生第一次相亲,就闹得不欢而散。
      按理说,卢娜的心情应该很糟糕才对,然而,她此刻却莫名有些开心。因为,此次相亲的过程虽不愉快,却帮她验证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一直拒绝父母的相亲安排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呀!
      拒绝相亲!单身万岁!欧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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