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皇子今天登基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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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正值春雨细柔。山下桃花渐第开了，山上却还有些凉意。卢嘉凌撑着伞，在山间小道上前行，衣角不时拂过寸尺高的青丛。
去年弱冠后，他便被父皇从户部调到了工部，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成了闲人。
虽然他在户部待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位置，但能做的事情多了。而工部闲职……最近他在研究不同朝代建筑的结构，目前研究到古亭了。
若不是因为十六岁那年的战功一举封了国公，他在京都行走就十分尴尬了。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今日明净那假和尚邀他来灵泉寺论禅，待两人吃过午膳，闲聊还没几句，明净就被主持叫走了。
他就着寺里的黄钟声，煮了碗茶，打算品完再下山。茶刚煮好，雨却淅淅沥沥地来了。
他贪念起这山里的春雨，交代宴七明日再下山。又想起灵泉山后腰处有座古亭，约莫着两三百年的历史了，鲜有人至，不如趁机去看看。
古亭是他无意间发现的。皇祖父离世时，他曾在皇寺祈福三月，某日散心时走远，在后山腰处发现了这座久无人烟的古亭，名“兰亭”，颇有野趣，难得的是多年还未塌陷，有种铭刻了历史的沧桑和古朴。虽然后来他再没去过，但位置也没有忘。
宴七瞧着这雨，想劝不敢劝。虽然自己近身伺候主子多年，但主子真想做的事，无论大小，他们都没有插嘴的份，那是门客的活。
即便雨天山间行走会湿衣裳，但卢嘉凌并不在意。相反，杏花雨杨柳风，能安抚他因即将回收李氏兵权一事而略微浮躁的心神。
好一颗高大繁盛的榕树，卢嘉凌见它便知兰亭快到了。他当年见这有三四人合抱之粗的榕树很是惊奇，京都百年银杏常见，但百年榕树却少，也不知是哪个前人所栽。
走近榕树，树底下的泥土竟未湿透，而雨打枝叶的声音也低沉旷古了起来。
旷古？
是有人在吹埙？
雨声细碎，黄钟偶闻，埙曲宛如清风盘旋在山间，不绝于耳。
卢嘉凌在树后停下脚步。
埙曲意境开阖，有种亘古的美感，很合他的喜好。
不知不觉间，一曲将毕。卢嘉凌扬起嘴角，抬眼看向被遮挡的兰亭的方向，迈步绕过榕树。
细雨横斜，偶有落英。沧桑质朴的古亭里，迎面坐着位双手握埙的妙龄女郎，明眸皓齿，风姿绰约。一身月白，衬得佳人越发遗世独立。
哦，纪家姑娘。
三岁时被祖父许给了自己的纪家姑娘。
不过佳人非“独立”。
卢嘉凌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移开视线后轻轻转身离开，隐约间还听到了兰亭里传来的笑声。
*
兰亭里，一曲毕。
訾昱垂眼轻笑了两声，顿了顿，望向纪茹：“原来这就是姑娘的心意。”看纪茹抬头望向来路，他突然鼻尖一酸，“我懂了。”
“你放心。我……你放心。”
刚刚纪茹若有所感，不自觉望向来路旁的榕树。不过那里什么也没有。
话中的涩意让她把目光转向眼前人，浊世佳公子，名士自风流。
纪茹移开眼：“此前种种，皆因我年少无知。”
“抱歉。”
訾昱摇头，轻呼口气：“不关你事。”
一年来两人颇为暧昧，相约今日以曲会友。她和三皇子的婚约近在眼前，若两人有意在一起，再不挑明商量对策，只怕就来不及了。
他满心欢喜的来，听纪茹说她先献丑时就心中一跳，果然……这曲子……
事已至此，大家都不必再多说什么，弄得难看。
他无意探寻缘由。若是她不想，没人能逼她。
所以她是真的决意放弃这段感情。
“你放心。”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多谢。”多谢你愿意体谅。
气氛一时凝滞。
寺庙里的大黄钟声破开雨幕，从远处传来，悠扬旷古。
“这黄钟声和埙曲倒是绝配。”訾昱眺目远望，停了十数息，道：“走了。”路过亭外候着的秋月时，撇了她一眼。
秋月垂下头。
纪茹看着訾昱的离去的身影，似乎发起了呆。
秋月上前，低声道：“姑娘……”
纪茹摇头：“让我呆会儿。”
在故事里，纪茹和訾昱是一对恩爱夫妻。平心而论，訾昱也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款。家世优渥，胸有沟壑，为人恣意却有分寸，此间出世也可入世。可是……纪茹有任务在身。
要完成任务，纪家嫡女的身份是她最大的依仗，若是嫁给除了主角外的人，她就很难影响到故事发展。
纪茹看着雨幕，轻叹一声。
“管好你的嘴。”
她起身离开兰亭，秋月赶紧撑伞跟上。
*
灵泉寺的一间禅房内，茶香四溢。
明净端起茶碗：“所以你是被绿了？”
“……”卢嘉凌。
“话不能这么说。”
明净：“你说婚约有解了的可能。你又没有动手，那就是纪家咯。可要是那谁没有心仪之人，纪家没必要啊。”
卢嘉凌端起茶碗，押了一口，懒得理他。
明净：“挺好的。那位看你身后没了纪家，年底李慈来京都，上交的兵权应该会给你。那你就稳当多了。”
史书上没有兵权的卫冕太子，能活着继位的一个没有。
卢嘉凌放下茶碗：“你今日叫我上山作何？”
明净嘻嘻一笑，起身燃起了禅香。
两人论到晚膳时分便停下了。明净另有僧侣该做的事，卢嘉凌自己回房，询问宴七山下有无事情发生，处理完后便翻起了佛经。
夜虫唧唧，最后一次晚钟声响起时，卢嘉凌放下了手中的书，洗漱后想着北地李家的事入睡了。
只是睡去后，大黄钟声不经意间变成了埙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可吹埙的却是位姑娘，唇红齿白。再一看，佳人已在他怀。
不知明晨醒来，还有几人记得昨夜的梦。
春风吹过灵泉寺的禅房，吹过灵泉山，吹过庄子田地民居，越过城门，拂过半座城池，吹进了纪府的芳芷院。
日升日落。
这段日子真是踏春的好时候，纪茹收到过两三次邀约的帖子，但她都借口身子不适拒了。毕竟，她可是魔王替补计划的执行人。
纪茹捋了捋，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小目标是，嫁给三皇子卢嘉凌。但她发现要实现这个小目标，靠自己不行。还是得靠那个不管在故事中，还是模拟故事中，都是超级大赢家的人。
可该如何寻找开口的契机呢？
纪茹很愁。
正巧，訾家姑娘又下了踏春的帖子，这是半个月来的第二贴了。纪茹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连着给自己下帖子，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不该再拒绝了。便回帖应下。
既是踏春，就得赶在立夏前，虽然踏春换成赏花也没什么毛病。訾家姑娘一同约了五六位同龄女儿家。
京都出城往西约五十里有座西山，訾家一类的勋贵在那儿都有别院。几位姑娘去的便是西山。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姑娘人比花娇，丫鬟们服侍在侧，游玩的地方被绸布围了起来，绸布外守着粗使丫鬟。
大家正在一处亭子里画春景，刚刚行完诗令，气氛十分和谐。纪茹看着自己笔下的画，没想到居然意外的不错。
“哎，阿茹你的衣袖，染上墨了。”
纪茹闻言抬起袖子，还真是。她皱皱眉头，笑着对凑过来的訾家姑娘道：“欣姐姐，能劳烦你带我去别院上换一件吗？”
訾欣笑着拉过她：“自然。这里离别院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又扭过头对其他几位姑娘笑：“你们先画着，我和阿茹去去就来。”
姑娘们纷纷让她俩不必着急。
訾欣带着纪茹七绕八绕，到了一个没人的林子，让伺候的人都走远些，纪茹见状也让丫鬟走开，心想，訾欣是担心回别院说话会被訾昱知晓吧。
“茹妹妹，算我唐突，我只想问妹妹一句，你和我哥到底怎么回事？”訾欣语气不算客气。
纪茹轻轻一笑：“姐姐来问我，訾家哥哥知道吗？”
离她俩不远处掠过一个人影，不过谁也没有发现。
卢嘉凌觉得有些微妙，为何近日总是被迫偷听呢。算了，正事要紧。
訾欣听了纪茹的话，一下沉默起来。犹豫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为何要辜负他？”
“未曾开口相许。”若纪茹来的时候，和訾昱已经开口道明情意，那她是真的难做了。
訾欣闻言冷笑着看向远处，又回过头道：“你好自为之。”说罢便向仆从走去。纪茹沉默着跟上，之后俩人状若无事的去别院换了衣裳，又回亭子接着作画。
其他几位姑娘见俩人来了也没有多问，待大家作完，又评选一番得出第一，拿了訾欣给出的彩头后，今日的踏春就差不多结束了。
一行人回到訾家的庄子上，休憩过后，客人便一一向訾欣告辞了。纪茹也不例外。分开时两人都笑眯眯的。
离开别院，纪茹坐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向城内家中驶去。她想，回去后挑个时间，就向哥哥求助吧。有和訾欣一番谈话的铺垫，自己认清心意似乎更可靠了。哥哥应该不会起疑吧。
纪茹正想着入神，马车突然颠簸起来，过了几瞬还是这样，她刚想扬声问询，就听车辕上坐着的车夫大声道：“小姐，马车轴承裂了！您坐稳！”
这可是下山的路！纪茹记得还有不少弯拐，一时有些惊慌。但又马上安慰自己别怕，故事里一定会有人来英雄救美的！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别怕别怕！
吁~刺啦咣当的，车终于停下来了。
我就知道！
“姑娘没事吧？”
纪茹闻言想掀开帘子，心里一时闪过一个念头，若这人是三皇子就好了。
“姑娘？”车外的人没有听到答复似乎有些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皇子今天登基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