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阿吹吹

2、第二章 竹里馆

　　迈入朱门，竟不是房间陈设，亦不是歌舞升平，而是一片出人意料的竹林。明戊的圆月撒下的光华透过竹叶落成满地斑驳，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似乎从前门直接步入到后院。
　　梅菀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原来这塔楼并不是如外面看来那样是一个整体，中间是一块空地，形成类似一个天井，四周环绕的便是装扮得璀璨的楼阁。
　　“竹里馆早已恭候二位多时。”温柔的声音伴随着一段竹枝挑起的灯笼出现在眼前。梅菀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耀眼的红。艳红的浴衣领口大开，松松垮垮的搭在肩沿，乌木般的长发用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随意挽了个髻，未束住的头发披洒在半露的肩上，黑与红的映衬下，酥肩更显白皙。
　　梅菀第一次见到能把红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是的，不管是那温柔低沉的嗓音，还是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那片平坦，无一不显示出这个美人是个男人的事实。

　　不过棠燚的审美观里从来没有性别概念，红衣男子甫出现，虽然没有梅菀那种惊艳的表情，棠燚的眼睛却是随之一亮，第一时间凑了过去：“竹美人～见你可真是不容易啊～几天未见，我还是觉得你这副出浴图最得吾心了！”棠燚这么一说，梅菀才发现，眼前的红衣男子正是棠燚扇子上的那个绚丽舞者。
　　红衣男子挑起灯笼阻断了棠燚越靠越近的企图，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却是对俞景涯微微弯腰道：“夜月三少爷亲临竹里馆，不胜荣幸。在下明葭，暂代竹里馆主事。”
　　俞景涯回礼：“如此便打扰了。”
　　明葭侧身挑起灯笼指路：“二位贵客这边请。”
　　待俞景涯牵着尚有些迷糊的梅菀走过，明葭横过灯笼拦住想要跟来的棠燚。棠燚倒也不恼也不闹，只是又打开他那风骚的扇子，用足够梅菀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唉，本来想告诉菀儿一些关于久旌的事情……”语气甚是惋惜。
　　俞景涯听到棠燚又死性不改的叫“菀儿”叫得如此顺口，本想跟明葭一般直接无视他，无奈看到梅菀那双“噌”的就亮起来的眼睛里的写满了“我很好奇我很想知道”。只有对明葭道：“让他跟着吧。”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明葭自是没有再多做阻拦。只是看到棠燚锲而不舍的往明葭身边凑，俞景涯不得不怀疑他带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自己的特殊身份来看对他避而不见的美人。

　　夜月宫，中洲五大世家之一，亦是其中最为神秘的一家。有传闻十三年前夜月宫一夜大火，惨遭灭门，至于为什么，至今还是个谜。然三年前，夜月宫如它突然消失般，又突然高调的出现，谁也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身为夜月家三子的他，即使没有继承宫主之位，也会受到如今天这般主事亲迎的礼遇。所以他才最讨厌顶着三少爷的名号晃悠，实在是太麻烦了。

　　明葭引着他们踏过一座石桥，脚下汩汩的流水声和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的几尾锦鲤引起了梅菀的兴趣，明葭体贴的举了灯笼贴近水面让她看得清楚一些。这些锦鲤居然不畏生，见有人驻足反而有越围越多的趋势。
　　“你们这群贪吃鬼。”明葭伸手指着它们，红色的广袖垂到水面上，竟引得鲤鱼张口吞食。明葭对好奇的梅菀解释：“这些家伙都被人惯坏了，以为我们是来喂食的。姑娘若是感兴趣，可以白天的时候过来跟它们玩玩。这些孩子就是贪吃了点，还都是很善良的。”
　　梅菀对于明葭“鲤鱼很善良”的说法小小疑惑了下，不过白天能来喂食的新鲜感让她很快就忘记这句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也许明葭把这些鲤鱼都当成家人了吧。梅菀如是想，愈发觉得明葭很是温柔。
　　倒是俞景涯听了这话眉头拧了拧，嫌恶的瞥了池子一眼，拉着意犹未尽的梅菀大步走下桥去。心思全在锦鲤上的梅菀丝毫没有察觉俞景涯的不妥，明葭则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是一言未发的大步跟上，继续引路。
　　而棠燚，从头至尾注意力都只在竹美人身上。即使对方早已视他为空气般的存在。

　　明葭带着他们拐向了左边的一栋楼。棠燚显得有些兴奋：“居然是客人止步的西楼，夜小少爷果然有办法！”说罢狠狠的拍了拍俞景涯的肩膀以示喜悦。
　　“啊，棠燚你不能进去呢！”梅菀指着楼梯口竖立的一块木牌，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木牌上书：客人与棠燚止步。
　　难得棠燚没有对这块木牌跳脚，而是摇着他的折扇摇头晃脑：“唉！菀儿，那还真是可惜啊，可惜啊，看来你只有找别人帮你解惑了。竹美人～来者是客，你总得给我安排个房间，找个美人相陪才行吧～”不过说是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这次倒没等俞景涯表态，明葭自己先开口了：“今夜便破例一次吧。”
　　“我就知道竹美人肯定舍不得我另投他人怀抱的～”棠燚等的便是这句话，顺势张开双手扑向美人。
　　明葭微一错步，让棠燚扑了个空，淡淡道：“你再得意忘形，下次这个木牌就要竖在竹里馆门口了。”

　　梅菀拉了拉俞景涯的衣袖，俞景涯拍了拍梅菀的手，为她解惑：“棠燚这人虽然确实很是讨厌，可他却知道很多事情。”
　　棠燚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讨好的凑近梅菀：“菀儿别听夜小少爷乱说，我这般人见人爱，得到的消息自然要比别人多些～”
　　俞景涯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向棠燚靠近的脸：“跟你扯上关系的人还真是可怜。”又转头对梅菀道，“菀儿，你先跟明葭上去吧，我有事要跟棠燚谈谈。”
　　“梅姑娘请。”明葭闻言挑了灯笼，带着梅菀上楼去了。

　　棠燚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美人都离自己而去，一心想跟上却被俞景涯捉了衣领。
　　俞景涯凑到棠燚耳边道：“棠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菀儿久旌的事引起她的好奇心，但是我要提醒你，菀儿是我的人，若因这事伤她哪怕毫厘……”
　　棠燚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嬉皮笑脸道：“哪有什么企图啊，夜小少爷你多虑了啊多虑了，我棠燚你还不放心么？我这不是在帮你解围嘛～特地跑来看梅月灯会却没看到，菀儿肯定会不高兴了，现在有事让她高兴下不好么～”
　　“我信你，”俞景涯松开拽着棠燚领口的手，顺势又替他理了理拽皱的地方，转身走向西楼，冷冷的把话补完整，“那才怪。”
　　棠燚也不恼，晃着他的折扇，带着一如既往欠扁的笑容，跟了上去。

　　明葭已在二楼楼梯口候着，见他俩上来，引着他们往里走。此楼甚是华丽：白玉为梯，红木为地，雕花扶栏，彩绘横梁，门上镶玉，檀木做槛。
　　俞景涯和棠燚对这份华丽视而不见，不过可想而知，刚才梅菀走过时肯定是暗自惊呼。想到梅菀掩口吃惊的样子，俞景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明葭停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伸手扣了扣门，门里似乎传出一份手忙脚乱的嘈杂和着女子的笑声。明葭伸手拦住因担心梅菀而欲推门的俞景涯，顺便瞪了不安分的棠燚一眼。美人横目，别有风情，棠燚的不安分立马从对门里转向对门外。
　　明葭只当某人不存在，对俞景涯道：“俞少爷，请稍等片刻。”俞景涯也大概猜到里面在做什么：见了竹里馆上上下下的华丽衣裳，菀儿只怕是要闹着试上一试了。这么想着，便靠在旁边耐心的等着。

　　不过这次可是俞景涯冤枉梅菀了，虽然里面确实是梅菀在换装，却不是她自己闹的，而是竹里馆的姑娘们在临街塔楼上看到他们一行三人，对这个纯真不做作的小姑娘很是喜爱，加之今夜又没什么客人很是无聊，便都挤了过来主动搬来漂亮衣服诱惑梅菀换装。四座楼的二楼都是相通的，是以她们到得比客人早。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房门被推开，姑娘们挤了出来，挨个打量了俞景涯几眼，笑嘻嘻的离开了。俞景涯被一群姑娘瞅着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妨碍他拎起已抢着跨入一只脚的棠燚的后领往后丢去——他家菀儿，怎能容别人先看。

　　屋内的摆设也甚是奢华，不过俞景涯没有时间去打量，完全被眼前给惊呆了：正襟危坐的人儿换了一身檀色的衣裳，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满头钗环中簪了一朵粉色的芙蓉，然而这一切的端庄艳丽都掩不过那张略施粉黛的颜。
　　随后而来的棠燚也看得呆了：不同与往常那个喜穿黄色衣衫，总是活蹦乱跳〔棠燚乃的修辞水准真是令人发指！〕的女孩，眼前是个一脸纯真却不乏庄重的女子。
　　然而，两人的幻想都终止在梅菀因不耐烦二人的反应而跺脚发飙上，梅菀伸手指着二人怒吼：“景涯、棠燚你们两个到底杵在门口看什么呢！”

　　俞景涯闻言一笑，这才是他的菀儿。棠燚则觉得刚刚正坐在里面的仙女顷刻间消失掉了，不过这副调调更适合她吧。
　　明葭熄了灯笼跨进门来，正好赶上梅菀发飙，微微一笑道：“梅姑娘这身装扮很是漂亮，他二人怕是都看呆了。”
　　听到美人夸自己，梅菀觉得微微有点脸红，语气柔和了许多却还是带着一丝掩饰尴尬的不耐烦：“还不快过来！”

　　待众人坐定，梅菀才扯着俞景涯的衣袖小声问：“景涯觉得我这样更好看么？”
　　俞景涯握上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道：“菀儿怎样我都喜欢。”
　　“咳咳！”棠燚不识趣的出声打破满室暧昧，“再说下去就没时间听故事了哦～菀儿～”
　　梅菀得了俞景涯的话，又听棠燚如是说，转脸兴致勃勃的准备听故事。俞景涯不动声色的瞪了棠燚一眼，没有松开握着梅菀的手。
　　棠燚自不会在意俞景涯怎么瞪他，反而赏了他张笑脸，摇开折扇开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