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未来（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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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进门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白一铭缩在墙角，他的下巴，衣服全沾上了血点，用来捂住伤口的卫生纸一半都浸出了血，正失了神一般盯着手上那个染血的刀片。
沈黎拿开刀片放到洗手台上，将人拦腰抱起时才发现白一铭双眼毫无焦距，好似感觉不到痛和触碰，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而且身子骨比短短一周前更加单薄。
他将人放到床上坐好，得亏是之前来过几次，沈黎很快找到了医药箱，揭开卫生纸发现伤口不算太深，于是松了口气，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再用酒精消了毒。
整个过程中，白一铭始终低垂着眉眼，眼中神色看不分明，就在沈黎以为这次也不会得到回应时，白一铭小幅度地张了张嘴。
他声音很低，但沈黎还是听见了，白一铭问：“你怎么不去上学？”
白一铭说完就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沈黎会在上课的时间过来，肯定是因为担心他的状况，回想这几天总能看见沈黎的身影，他大概陪着他一起请了假。
沈黎应得很快：“我如果不来，还不知道有人笨到剃须刀都用不好。”
他故作轻松，发现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于是换回了认真的表情，用手指按了按白一铭的下巴：“痛么？”
“没事。”白一铭还是一动不动，问道，“数学联赛考得怎么样？”
沈黎语气不变：“我没去。”
白一铭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沈黎把手搭到他肩膀，笑道：“你都没去考，我总不能在这种事上占我男朋友的便宜吧。”
白一铭的眼眶忽然间酸胀得厉害，放弃了这次考试也就相当于放弃了保送的机会，他是因为家中突遇事故，却没想到会因此耽误了沈黎。
“对不起。”
他真的欠他太多了，中考连累他右手受伤是一次，害他错过了保送又是一次。白一铭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他想要努力活好每一天照顾好身边每一个人，但事实上他把日子过得糟糕透顶，实在对不起太多人了。
“我没关系的。”沈黎帮他擦了眼泪，轻柔把人带进怀里，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想去哪个学校我自己都考得上，用不着保送。怎么？不相信你男朋友的实力？”
沈黎愈是温柔，白一铭就愈发自责，半晌，他才稳定了情绪，记起自己还欠沈黎一个交代。
他不能欠他更多了。
“你觉得我是会自杀的人么？”
沈黎一顿，不明白他话从何来，白一铭已经自顾自解开了腕上的红绳，抬起手给他看。
“这是白一铭，真正的白一铭曾经试图割腕自杀，我猜是因为太痛苦了，他没能成功。”
白一铭的语速很慢，话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沈黎却听得清楚也看得分明——那条他本以为只是装饰品的红绳下面，是一条女孩子皮绳一般粗细的伤疤，曲折地攀附在男生纤细的手腕上，要细看才能发现那并非只一道伤口，而是用钝器反复划开所致，伤疤纠缠得触目惊心。
“所以他选择了跳河自杀，这次他成功了。”并未给沈黎留出震惊的时间，白一铭指了指自己，接着以平淡的语气道，“所以我，本该车祸死去的罗淼占了他的身体。”
白一铭勾起了唇，试图挑出个笑容，但失败了，嘴角要笑不笑地僵在那，继续道：“很难以置信对吧，我也觉得。”
“我本来就应该死的，我甚至怀疑过是我生了病，我本来就是白一铭，罗淼只是我的臆想，是一个梦，可照片没办法作假。”白一铭看向床边的堆满了罗淼遗物的木箱，“人更不能作假。”
沈黎拿起箱子里被翻开的相册，一眼就认出了一个眼熟的人——是他被庄青萍逼迫留学关在家里，白一铭发给他“艾里酒店”信息附带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
所以当初撞见庄青萍秘密的是罗淼，不是他怎么想都与此事毫无关联的白一铭。
沈黎在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一切关节：奶奶错乱的记忆，白一铭的女装和伪音，和他了解到的他性格的突变，所有疑点都有了解释，尽管这个答案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而白一铭在这一刻仿佛变回了曾经的罗淼，声音里是压不下的哽咽：“我住在白一铭的家里，用我自己的买命钱安置了奶奶。我想瞒着她，她已经因为我的死混淆了记忆，我担心再有刺激她会受不住。”
“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的那只箱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好的寿衣。”情绪再次崩溃，白一铭死死抱着头，几乎泣不成声，“她在箱子里看见那么多被我锁起来的罗淼的照片时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吓坏了，会不会把我当成了骗子？”
这是白一铭这么多天以来一直不敢触碰的话题，他几乎无法想象奶奶看见木箱后的反应，发现自己身处在巨大谎言中的恐慌足以要了她的命。
奶奶也确实走了，没留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
白一铭本来以为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陪伴照顾她，但奶奶呢？大概在记起过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和罗淼一起，死在了那个花开的夏天。
白一铭头痛欲裂，他把自己刺猬似的蜷缩起来，下巴上的伤口开裂，血和眼泪混成了一团。他顾不得疼，无暇去看沈黎的反应，也不敢去看，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秘密和盘托出，把选择的权利留给沈黎。
毕竟是他隐瞒在先，沈黎走也好，信也罢，他都认了。
蜷缩的动作被人生硬地打开，白一铭眼前一片水雾，朦胧中看见沈黎替他擦了眼泪和血渍，又去拿碘伏准备消毒，手伸到一半，他忽然折回，捏住白一铭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去。
“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记得？”
摄取呼吸的吻停在了白一铭气息不稳之前，沈黎把人压在床上，吻过他眼角的泪，吻过鼻梁，轻轻碾磨他的唇瓣：“我爱你，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是白一铭还是罗淼，我爱的只是你。”
“奶奶走了，你还有父母，还有弟弟，还有朋友和同学，还有我。”
“我不会走，我一直在。”
白一铭看进他的眼睛，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看他，初次见面的时候，沈黎找茬的时候，暗恋的时候，暧昧的时候，接吻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神色。
沈黎茶色的眸子映出他小小的倒影，满满都是让他几欲溺毙的情意和认真。
沈黎信他，更爱他。白一铭闭上眼，主动贴近了那片唇。
他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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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文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要背历史年份和制度事件，要背政治书上各种名词的定义、本质和属性，要会解决地理生态问题，要记语文、背单词、算数学。好在高三七班有理科班的林梓航和谭晓菲时不时过来咋咋呼呼凑热闹，还有不仅赏心悦目而且促进学习激情的白一铭、沈黎两位校草，生活倒也算是有滋有味。
两位校草颜值稳定，成绩稳定，话题度稳定，感情也同样稳定，对视搭肩牵手碰腿都是常规操作，但同学们忽然意外发现最近沈黎的心情不大好，看向白一铭的眼神中偶尔还透露出哀怨。
沈黎当然不高兴，他们都算是上学晚，白一铭高三之前的那个暑假就过了十八岁生日，他自己则是要等到高三下学期的开学。沈黎一直独居，两人相处久了难免擦枪走火，偏偏白一铭坚持有些事未成年不能接触，男朋友就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碰，沈黎简直要燥得上火。
高三寒假的除夕夜纷纷扬扬地下了雪，白一铭带着小豆丁窝在厨房包饺子，说是带，白一凡充其量也就起个不帮倒忙的作用，饺子没包好几个，先蹭了满脸的面粉，还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地往前凑和。白一铭也不赶他，耐心地教他擀皮捏饺子，正学到关键处，手机铃声响起，白一铭只得叮嘱小豆丁慢慢来，洗干净手接了电话。
“一铭，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白一铭弯起眼睛，沈黎那头的动静像是在走路，于是他顺口问道，“在外面？”
“对，出来给沈晴买牛肉干。”
大过年的晚上出来买牛肉干？未等白一铭反应，沈黎那边先低笑道：“一铭，我成年了。”
白一铭一怔，无奈笑道：“是啊，恭喜你成年了。”
这人嫌自己比他小，非要按每过一次年算一岁，这样过了年就十八而不用等到开学过生日，但实际上离他过生日也没差多少天，白一铭也就随他去了。
沈黎明显心情很好，还是笑道：“你猜我在哪？”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白一铭脑袋一懵：“什么？”不是在家那边的超市么？
“我在你家门口。”
大门边果然露出了沈黎半个身子，他从阴影里露出全貌，脖子上还戴着两个人一起买的红色围巾，冲窗户这边用力招手。
“出来给个抱抱呗，迎接一下你新鲜出炉的成年男朋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未来（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