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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迎·三 ...

  •   秋旺走许久,他那房便是被冬留给填了。自打冬留住进那间屋,春喜便再没走过那条巷。对于冬留,春喜虽说算不上是厌恶,但绝无好感。只是近日听闻村人传言,说冬留自打搬了宿,便学会打扮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接了秋旺的气,粉白面孔,就算不着妆,也是惊艳绝伦的。

      这呼声越来越响,分明都还是八岁的毛孩子,却都说其实冬留才是真正的艳童。

      春喜不想听那些村妇说三道四,直径从牛棚里牵了牛出来,身边则是背着小篓的春泥。如今已是春末时节,天气逐渐也暖和起来。遍野的黄花也是到了终末的时候,过不了多少时日,天就会下雨,等那一股寒潮过了,这些花儿就要全谢了。

      赶着还剩这么几日的零星时光,春喜打算着再去挖些野菜,算作今年最后的祭奠。毕竟,自从秋旺走后,又来了不知名的几个外乡客,如今还住在村寨子里头。前几天,春喜也被村长给单独叫过去观了面,但那客官却说再容他考虑几日。

      闻声,春喜虽说年岁小,却也明白其中的意,想着自己能在这盲村呆的日子,看着是不多了。但毕竟也就是个小童,哪怕再灵光聪慧,他又哪能懂那些成人之事。倒是春喜的爹娘,明知春喜被叫去观相,却当做没看见一般,任凭窗外雷声大雨点响的猜忌和八卦,毕竟,这盲村有什么事儿比艳童来的更有嚼头的。

      他记得那日,娘伏在她的床边将一展艳红抹布的东西垫在他的床胎下,“喜,娘没什么能给你的。就是给你做了面红肚兜,明日是你的生诞。赶着图个喜,你可就穿上吧。”

      春喜是没见过肚兜这东西的,便用手将其展开,是一块似方布系红绳儿的东西,露曝的很。春喜将其再次叠好,他望着额娘的面问:“娘,您明日可帮我穿上?”

      只见额娘突然搂住她,紧紧的搂,差点把他勒的断了气儿。“咳咳,咳咳。”他忽然咳嗽,闻声额娘便松散了些,她的眼神不知是灰暗还是深沉的,望着那面鲜红的肚兜儿。回神之际,她用手将春喜的身子在床上放平,帮他轻轻的盖上被,说道:“喜,春天易着凉,晚上好好睡,别打被子。”

      “娘,我知道了。”春喜一向乖巧,但不知怎得就是与爹娘不亲近,他总觉得和他们中间隔了一层薄纱,明知心是热的,可偏偏就是怎么都够不着的空中阁楼,他唤着额娘:“娘,明日是孩儿的生辰,您还来给孩儿褥被么?”

      就见额娘转身,她用手拢了拢额角垂下的发,转身又远远的望了一眼她的儿子,“回来的,快睡吧。”她说,说完便轻掩上门,扣紧门栓。只见薄纸糊的床面间那个阴影逐渐消失,春喜知道是他娘也去睡了的。

      次日,额娘清早便给他扎了红肚兜,如今便一直穿在身上。就像今日与春泥一块儿去采野菜,也是如此的。

      此时,春喜与春泥正走在溪涧的边儿上,溪水清澈透明,春喜便脱了鞋,与春泥在这溪边戏耍了小小的一会儿。

      “哥,你身上这是什么呀。”春泥拽住了春喜衣褶的边儿,里头露出红肚兜的底角。

      春喜霎时间便红了脸,毕竟这红肚兜红艳艳的虽说好看,他却也是个男孩儿,特别是被这春泥一叫唤,则更羞了,便支支吾吾的解释起来:“这是我娘送我的礼物。”

      “这样!”春泥在一旁惊呼,“春喜哥,这真漂亮!我不是吹!”

      春泥赞叹不止,春喜面红耳赤。他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儿立马就钻进去,特别是春泥妹在这菜花园这一呼声,可不都让人给听见了。春喜将稍有些小茧子的足湍着溪流水浸泡在里面,微微颔首,拘谨着。

      “泥儿,别喊了,你这么喜欢,我将这红肚兜送你可好?”

      春泥听了,连忙摆手,“春喜哥,这是你额娘送你的生诞礼,不能随便拿的。”

      “也是,那等你以后长大结婚了,我就自己做一条送你。”春泥展着笑,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因为估摸不了几日,可能他也会如秋旺那般,就这么无名的给送走了。当然,他不会同秋旺那日的盛大,而是隐没无声的被送走。

      想到这儿,春喜便甩净了脚,套上鞋,拉出一旁吃草的黄牛。他牵着春泥,往东边的山上走,沿途是如波如浪的油菜花,有的花茎长得比他俩的人还高长。

      忽的,春喜瞥见侧面的花丛里有一个恍惚黑影,虽不太清晰,但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伏在里头,隐约间还能得一丝喘息。春喜觉得怪异,便伸出手,用手指指向那片花丛,唤着身边的泥儿,“你看那里。”他说。

      “哥,我见着了。”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春喜有些疑虑,因为他毕竟看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于是两人就牵着手,往那片花丛小跑而去,顺着剥开一根根的花杆,金黄的花粉瞬间点的他俩满身都是。随着进一步的深入,声色也是越发的清晰了,而那黑色的不明物体,也真身必现。

      原来,里头躺着的,是一位穿甲的俊朗少年。看着年岁不大,却气度非凡。但彼时,他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只见这男子面部铁青,虽朱唇皓齿,却薄唇紧闭,虽鼻梁高挺,却皱作一团,显然是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春喜见状,便是连忙凑近了看。而这一看,还真是把春喜给吓着了。

      就见这年轻的公子,整只右手皆为青黑,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再一看,他这军甲的手肘处,还残留着一枚两只孔洞的牙印,分明是中了蛇毒。可盲村之间,要说有毒的蛇,仅存的也只剩下花阴七步。但此蛇剧毒非常,肤色随四季变换,常掩身于花阴之下,中蛇毒者不过七步之瞬,便会暴毙而亡。

      想到这里,春喜看着这眼前的少年,顾不了那么多。他连忙唤春泥去溪涧打水,自己则提起这位小将军的手,贴着红唇就用力吮吸起来。

      他想若是刚刚毒发,这眼前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是这公子的甲看着轻巧,提起来却沉重异常。故而春喜又只得将他的手肘重新放下来,伏在他的身边将他带了蛇毒的血一点一点的吸出来。另一边,春泥便是提着桶晃晃悠悠的来了,春喜接了桶,先下将口中的残血吐尽,便漱了口水将其吐在花土上,最后连带着桶中剩下的水,他将其全部浇撒在这俊朗的少年脸上。

      这一招果然有效,就看少年在溪水的腌渍下醒了过来。而春喜见这少年苏醒,心中禁不住也松了一口气。可刚要开口,就见这俊朗公子凤眼一张,投来一道锋芒,如同沾血的剑锋,明着不过是眼神,却把春喜吓得后退了几步。

      不仅如此,公子行动则更为迅捷,方才还躺在花丛中奄奄一息,如今一眨眼的功夫,他那把腰际佩戴的长剑,既已拔出,剑尖笔直的定在春喜眉间,仅有一指宽的距离。

      春喜被这一幕吓的动不了身,他冷汗直冒,浸湿了套在身上的红肚兜,惊愕让他的喉咙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惊恐中,他睁大目子抬眼望向眼前的少年将军,他的面还是那般出尘,可带着的气却是凛凛冰寒,嗜血如鹰。

      此刻,身边的春泥忽然挡在他的面前,大喊道:“你这个白眼狼,明明是春喜哥救了你,却要恩将仇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春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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