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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满腔思绪无人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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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阔就想不明白了,这臭小子可与他有仇?想这臭小子当初初入书院不久,便于室中习剑,以至那学舍拆一回建一回。还屡次于他巡夜那日拆。骇得他每每误认为贼人入院,急匆匆踏着轻功寻音而去,却只能见到这臭小子在盖房!盖房也算了!坏的木头亦不留着做柴火?偏生要全一脚揣崖底!
这也就罢了!他从其他夫子那儿抢来教导他一月的职责,本欲试他深浅。谁知这臭小子硬是不显漏内力,且倒有几分本事,自第一堂课挨了几回打,而后他提讲学进度亦可随上。后来他索性加快讲课,有心试试底线,不想这臭小子夜晚苦读诗书,倒也随上进度,只那个月倒是不曾拆屋子。
此回他与钱记钱夫子负责护卫此客栈学子,钱夫子负责前半夜,他负责后半夜。本以为夜深人静能闭目眼神休憩半晌,他竟复拆房舍!真真是不可忍!
店小二捅了捅整个屋子家当,见只得四面墙壁幸存,不由拿衣袖拭汗,心中竟有些放松:所幸墙壁未曾受损,损失并非那般严峻。忽而他一僵,此前似乎......似乎他并未检查过墙壁.....
店小二颤颤巍巍的往前瞅了瞅墙壁,咽了咽口水。众人亦纷纷望向墙壁,他们虽觉这孩子忒骇人了,只是拆墙当还不至于罢?
店小二哆嗦着手戳了一下墙面,见没有事,复而放下心来。众人亦放心下来,尤其是隔壁的安茉与安莉,柳淮并萧言、安瑞几人。
店小二放心之后,旋即一个转身,忽而只听一声熟悉的巨响;他身形僵硬,回头一瞧,却是那原本放床榻之处的墙壁,四尺以下,轰然塌了一个巨洞。
店小二复而木然转身望向安蓉:他给送洗澡水的时候,当真不知这小郎君这般凶残!怪道无人敢与他同房。
安蓉望了望,复而低头拿脚尖点地,声音极小:“我会赔哩。”
众学子:你若不赔你走得成乎?
钱记:此子内力深不可测,极不一般。
潘阔:这小子莫不是修出内力了?想罢只觉心塞无比,想他当年,苦苦练武十余载,方休得一二分内力。这小子,虚龄九岁,莫不是娘胎里便修炼的?天生神力本就够令武院众人眼红,竟然还修出内力!
若安蓉知他如此想,怕是会腹诽道:她的确是娘胎就开始修炼的!
钱记见众武院学子备受打击的模样,抚须而笑:这群臭小子,一天到晚念叨着要寻木荣比试,如今让他们知晓差距也好。
钱记复而望一眼安蓉:这小子,怕是不知,此间客栈,除了她左右二间房舍,其余俱是武院之人罢!
黛樊并徐梓的客栈与安蓉所在的仙客来不过隔了一间铺子,听闻轰隆声不绝,两人不由凑一道嘀咕。
黛樊莫名兴奋的问道:“三郎,你不觉得我们这般丢下荣郎瑞郎很不厚道?”
徐梓沉默望了他一眼,揉了揉背,随即疼得龇牙咧嘴:“如果樊兄觉得身上淤青不够,随时可自行回去。”
黛樊复龇牙咧嘴的揉揉背:“早知如此今儿便与其一道上街,哪至于被人打一顿赶出来。”
黑暗中徐梓深有同感的颔首:“早知如此便不该一直温书!上街去也不至于连累兄长及林五郎一道挨打!”
黛樊叹气:“早知如此便不该偷懒不出门!”
二人齐齐叹气。
黛樊忽而兴致勃勃问道:“诶!三郎,你揣摩揣摩,武院之人与荣弟,孰人能胜?”
徐梓喟叹:“不知!速速就寝罢!明儿便知晓了!”
黛樊随意颔首:“晓得了。”心下却憧憬他荣弟一拳放倒一人,打遍武院无敌手,随后那群人于他面前卑躬屈膝,端茶倒水。想罢不由‘嘿嘿’咧嘴笑出声。
徐梓无奈蒙头睡去。
隔壁,林五郎听闻黛樊二人安静,方小心翼翼龇牙咧嘴的揉着伤口:那臭小子定然是四年前害他出糗之人!仍这般讨人嫌!嘟囔道:“木荣!害我挨打!我们走着瞧!”
徐墨向来觉轻,那轰隆声一响他便醒了,他悄然揉了揉伤口,眸子眯了眯:木荣?本郎君记住他。他虽然不理世事,只这般吃亏还是第一回!
徐墨此时尚且不知此次他不情不愿的游学,亦是因安蓉而起。而至日后无意中知晓,他险些气得揍她一顿,虽然揍不过,想想也是好的......
次日一早,安蓉于安茉二人房中榻上醒来,便见二位姐姐和衣坐于椅上,趴着桌子睡得极香。心下一愣,复而将二人叫起。
安茉二人抬头,安蓉便见二人如花似玉的脸色俱有一道骇人的淤青,不由指着她二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安茉二人俱是没精打采,无奈至极的望着她。
安蓉好半天方寻着自己的声音:“大......墨兄,理兄,你们面上怎生淤青了一道?”
安茉二人无奈,安茉扶着额头,安莉抽着嘴角,二人俱是不语。
安蓉忽而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指了指自己:“莫非,为我......”所为?
见安茉二人俱是一副‘你说呢?’的表情,安蓉极为震惊,她睡觉一向老实,莫不是昨儿太兴奋,以至于做梦过于激动?是了,她昨儿梦着甚么了?安蓉满脸迷糊。
安茉二人见状齐齐摇头,打理好衣裳唤了热水,随即洗漱出门。
安茉二人一出房门,客栈众武院学子便齐齐望来。忽见二人脸上淤青,众武院学子报以同情目光,随即俯首默默用饔食:木荣真是太凶残了!得亏昨儿钱记夫子守夜,没敢挑衅生事。
柳淮见二人脸上淤青一愣:“你二人怎生......”众人闻言纷纷耸耳倾听。
安瑞闻言亦抬头,嘴角尚且挂着一粒米饭。
安茉二人无奈:难不成道二人被自个儿妹妹打了不成?故而二人道自个儿起夜撞的。
众武院学子闻言嗤之以鼻:二人都撞着了?这等话唬谁哩!
安茉宠溺着拿了崭新巾帕替安瑞拭去米饭,安瑞羞涩的拿过帕子自个擦拭。
因客栈并无安茉最爱的豆腐花,萧言便从外间买了回来。孰知一进门便见安茉脸上清淤一道,甚为骇人。眸色一沉,上前问安茉道:“生了何事?”
安茉极为不自在往后退步。
萧言见她沉默,也不多言,眸子半眯,决定自个儿查个清楚。
柳淮暗叹:这墨兄实过于娘气,怪道言弟心悦于他。只这龙阳之好......实乃......
安莉心下撇嘴:我面上亦有瘀痕,你怎生不曾见哩?昨儿看出你心怀鬼胎,今儿便露馅,果然不安好心!想罢不由拉着安茉的手,往柳淮身旁长椅一坐,唤小二上些寒具煎饺并稀粥。
安茉右手边为安莉,左手为安瑞,柳淮只得坐于二人对面椅子上。
安蓉洗漱好,复而打了几遍太极拳放出门,只这回倒是不敢用内力了。昨儿毁了整个房间,并将墙左右个凿了个洞,今儿再如此,潘阔夫子非揍她不可。虽然昨儿已经拿着戒尺揍过一回。
求学五载春秋,不曾归家一回,柳淮心中亦不是滋味。此番县令命冯县丞家退回百两,自个儿亦有了五十两纹银;本该尽快独自归家,只学监到底放心不下,命自己与诸人一道。如此一来,固然安全,只却不知何时方至家中矣!
学监忧心柳淮挂念家中,故而预直接从水路行往襄阳。众人听闻此行去不得依帝山,纷纷怨念:他们想见识正真的江湖,侠士及仗剑天涯哩。
水路虽自来花销多于陆路,然一来用时极短,二来鲁国甚少有水贼之流,反倒安生许多。
众人上了船,便见车夫们赶着马车往回走。众学子面面相觑,有人没心没肺自顾自看风景,有人忧心忡忡复而觉得学监自有谋略抛掷一旁,亦有学子捧着诗书不理世事。
安蓉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让她觉得只怕此事为夫子们有意为之。
显然这种预感不是她一人有,只卓夫子深知孰人所为,他嘴角抽搐,暗道:自己怎就忘了马车上不得中船?如此一来,七十余人,待得到了襄阳,难不成俱得步行?
安蓉见学子们上了船,极为开怀,一时之间俱恢复了昨儿早晨于学院出发之时的心态。不知为何,她忽而觉得自己并这一堆学子,俱为待宰的羔羊,临死而不自知。只夫子们究竟会如何考校他们呢?
安蓉思忖良久,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约束安瑞几人,拉着他们吟诗作赋,拘着他们别乱跑。安茉几人虽不知为何,只几人自是信安蓉,故而亦不反驳。
柳淮或许从前不觉有异,只近来越发怀疑他荣弟与那安墨、安理关系匪浅。只如何匪浅,他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这几人实在过于熟稔,过于默契。
有此感觉的,还有萧言。他本以为那个唤‘木荣’的小子哄骗了安茉姐妹二人,令二人为其掏钱。只这几日越发不像,反而见安茉二人对那‘木荣’及‘木瑞’二位郎君极为亲近,倒似几人是亲兄弟似的......萧言想到此处,不由摇首,且不说‘木荣’并‘木瑞’并非亲故,若是亲兄弟,也没得入了书院便改姓的。
安茉只觉柳淮看她的神情甚为奇怪,十分不自在。
萧言察觉之后,瞪了柳淮一眼。柳淮复而扭头看向别处:这几日他证实了萧言心悦安墨,只实在不知如何劝解二人。且据他观察,那安墨并非对萧言无意,只怕是忧心龙阳之好,不容于世罢!想罢心中唏嘘不已。
安莉见柳淮时常望着大姐,心中默然一酸,悄然红了眼眶。安蓉无意瞧见,连忙垂首:二姐素来要强,怕是不愿她瞧见。其实二姐内里才是众兄弟姐妹里最没安全感的。自己有哥哥,大姐有二哥。唯独二姐......怕是其觉得自个儿孤零零的罢。
安蓉望了几眼柳淮,托腮发呆:其实淮兄确实不错,为人端方有礼,古道心肠;做姐夫倒没什么大问题。虽然家长贫瘠,人口众多。只听闻多是女子,女儿家总是要出阁的。贫瘠无碍,大哥自会备好嫁妆,必定不会亏待了她。只絮儿一事,终究是淮兄他心中的刺,也不知这刺扎得多深。只不论深浅,取出来,总是要疼的。届时二姐只怕会伤着。
徐墨伫立船头,心中有些无奈:那唤作‘木荣’的小子,一直不曾出门,滑不溜秋,实在难以下手。他准备了好久的‘点心’,他都‘享用’不着。
林五郎亦气呼呼坐于一旁:那臭小子,竟还敢不认!那日定然是他!想他自小谨言慎行,明礼端方!俱被那臭小子毁之一旦!
黛樊不由冲徐梓挤眉弄眼:林五郎生了何事?
徐梓学着挤眉弄眼:不知哩!
诸学子见了几日江上美景,复觉无味,亦提不起作诗作画的兴致。
这日,便有学子悄然拿出骰子来:“来来来!比大小!孰败孰作诗!”
安蓉在房里嘴角一抽,不必问她亦知晓此人定为文院学子,因武院学子俱知夫子们不少人身怀内力,耳清目明。便是安茉三人,因安蓉以为卓夫子考校其装水缸,是因其知晓她身怀内力,故而早早警告过,众人于学院俱谨言慎行,不敢胡言乱语,不敢频繁见面。
只竟然当真有不怕死的小子道:“成哩!孰人先来?”
那人道:“自是孰人点子大孰先来!”
随即房内响起一阵骰子声。
安蓉忽而听闻一阵极为轻盈的脚步声,心下猜测:此人是学监尤夫子,还是钱记夫子?还是潘阔夫子或其他武院夫子呢?
果不其然,不过半晌,那几个玩骰子的俱被学监打了十下手心,罚蹲马步一个时辰,抄四书五经一遍。
安蓉不由偷笑:这几个怕是得抄到游学结束。书院夫子最厌恶人玩骰子,竟还不知死活往上凑。
安茉奇怪望她一眼:“荣郎,你笑甚么呢?”
众人亦望过来。
安茉摇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