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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光之轮 ...

  •   “光之轮的问题出在对人类的态度上。”

      “早在很久以前,人类就因为舍弃了虫选择智慧,同时被道理厌弃了。”

      “人类体内的妖质沉寂了下去,忘记了闭上第二层眼睑的方法,变得看不见虫,也听不到山的声音。”

      “但就在数十年前,渐渐出现了许多,拥有属于虫的能力的人类。”

      “就在那之后不久,虫之宴逐渐出现在虫师的视野中,光之轮不断以虫之宴的形式,选中一些人类,让他们喝下光酒,变成虫。”

      “而直到三个月前,光之轮才彻底脱离了核心,变成了污浊的紫黑色。”

      “这两次变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就是光之轮异变的原因。”

      庭院因为银古平静的声音再次陷入了沉默。

      的确,选择了一边就要舍弃另一边。

      妖质是诞生于光脉、牵引着生命的丝线,带着大地中光脉残留的力量降临到生物体内,使生物获得生命。

      妖质带来的力量——人类称之为灵魂,决定了生物的寿命——当灵魂多出身体生存所需,生物就会生长,当生长至灵魂与身体所需达到平衡的时候,是生物最为强壮的时期。而只要活着灵魂就在不断被消耗,当平衡随着灵魂的消减被打破,生物就会不可避免的不断衰弱,最终在灵魂耗尽后迎来死亡。

      但这来自光脉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生物无法利用的形式,融进了身体当中,在生物死后随着身体的腐烂重新回到大地,等待下一次经由妖质的转变和牵引,降临到生物体内。

      至于记忆被刻在何处......从驹窗被替换了灵魂的现状来看,大概是留在□□上了吧。

      而生物体内妖质的多少,则决定着生物与原始的生命——虫的牵连程度。妖质多的生物可以看到、感受到虫,是一种属于生物自身的天赋。

      人类这自泥土中诞生的生命,依靠光脉的力量活在这个属于生命的世界,却背离了生命的本质,选择了奇妙的智慧,自诩凌驾于所有其他生命之上,被道理所厌弃是理所当然的。

      但......被生命的本源所厌弃,就像是游荡许久的旅人不被故土接纳一样,着实让人悲哀。

      银古的声音依然沉静:“各位应该都知道,那个核心里的人影是什么吧?”

      “那就是『道理』,是『自然定理』。”淡幽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人类学会观察的最初就存在于核心之中,往后的记录中偶尔会有关于道理的活动,彻底的沉睡似乎是在数十年之前。因为虫师与道理的接触太少,情报不足,没办法得出具体的时间。”

      “我在十岁左右的时候见过道理一面,那时候光之轮还没有脱离核心的迹象。”银古补充到。

      “算一下的话,我是在三十二年前见过道理......”

      “......我是大概四十年前。”

      “从闭上第二层眼睑的模糊观测里,光之圈开始脱离核心大概是近十年来的事。”

      “说起来,荆棘之路里吞噬灵魂的食核虫也是近十年出现的......”

      “......”

      经过彼此的情报交流之后,虫师们隐隐察觉了异变发生的原委。

      总结一下的话,大概是三十年前,道理陷入了彻底的沉睡,而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各地陆续出现了拥有奇异能力的人类。虫之宴也初次出现在虫师的视野中。

      十五年前,光之圈开始脱离核心。

      大概在十年前,光之轮开始选择人类做山主,食核虫也是这时出现在荆棘之路。

      一年前,光之轮完全脱离了核心,变为不详的紫黑色,核心的光芒逐渐黯淡。

      三个月前,光之轮化为了紫黑色的囚笼,牢牢地禁锢着核心。在那之后,这场巨大的异变开始了。

      “嗯......”一位年老的虫师沉吟道,“果然,虫师们太过分散的生活方式很不利于收集情报啊。”

      如果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话,也许他们会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吧。

      “之前派出去的虫师已经陆续都回来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结果找出了异变的经过,还是没发现原因吗......”

      “现在看来,想要改变所有生物覆灭的未来,只能从道理身上想办法了。”

      “啊,从光之轮在道理沉睡之后才产生异动来看,如果唤醒道理的话,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吧。”

      “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但山里已经找不到葎草了,没办法接近核心啊。”

      “所有的山主也早就在光脉萎缩的时候就不复存在了,根本没办法到光之轮那里去。”

      “......”

      “不是还有荆棘之路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庭院里一时安静下来。

      一位年轻的虫师讪笑道:“不是所有的荆棘之路都随着光脉的萎缩关闭了吗?这条路也行不通啊。”

      “不过,”银古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一个黑发男人,“药袋一族世代守护着一个不在光脉上的荆棘之路,虽然不明原因,但现在应该还没有关闭吧,驹窗?”

      “啊,”黑发男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空洞,“是这样没错。”

      “走到尽头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害怕的话可以不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银古第一个表态:“我要去。”

      “事到如今,吾等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那名年老的虫师缓缓开口,“有办法抵御食核虫的人只有你吧,如果你失败了,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了。我也会去。”

      “我也会去的。”

      “还有我。”

      “我也......”

      最后的结果是一半的人去,另一半留下——一方面是人们需要安抚,另一方面......这也是最后的措施。

      “别这么悲壮嘛,”银古咬着烟含糊的笑了笑,“我十岁的时候追着山主闯入了虫的世界,原本也是回不去的,但道理允许我离开了。这次唤醒了道理之后,或许也能回来呢。”

      “啊,”年老的虫师眯起了眼,“那吾等就姑且期盼着吧。”

      荆棘之路里面没有光,从人的世界那边照进来的光消失在荆棘之路幽暗的尽头。

      巨石在幽深的洞穴中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目光所到之处找不到一点虫的痕迹,连一直栖息在荆棘之路里的食核虫也不见了行迹。

      一行虫师提着灯笼沿着石柱缓缓走进荆棘之路的深处,脸上混杂着崇敬和恐惧,但确实正义无反顾的行走在赴死的路上,竟给人一种从容的感觉。

      银古跟在最前面的驹窗身后,感受到了左眼中寄宿的常暗不同寻常的躁动,像是在渴求着、不,应该说是追寻着什么,似乎非常急切地想要赶到什么存在身边......

      淡幽被留在了外面。她的脚不方便活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回不来了,而事情真的出现了什么转机,留在外面的虫师们需要有人领导,狩房家的第四代笔记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银古相信,接受了注定与禁种之虫相伴一生命运的淡幽,一定也有着这样的觉悟。

      不知道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巨石终于收归于一处,面前狭长的洞穴无疑就是虫的世界的入口,灯笼的光无法照进那真正的黑暗之中。

      这或许就是无归之处,人类的必死之地。

      但并没有人迟疑,这群虫师只是稍作调整,就背负着整个人类世界的重量,义无反顾的迈入了真正的黑暗。

      虫的世界里也找不到虫,不管看向哪里都是纯然的黑暗,给人一种踩在虚无之上的感觉,格外令人不安。

      但这黑暗之中所有人却有着一种奇特的方向感,让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感知中的‘中心’——那正是世界的核心所在。

      原本金绿色的辉煌景色已经变得十分黯淡,也看不出丝毫流动的迹象,即使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也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人影,比起从前的大小缩小了一倍不止。

      而核心之中那个少年的身形也被紫黑色的牢笼遮挡了大半,看不出什么异状。

      来时的入口已经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这便真的再无回路了。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向核心的方向走去。

      从这个距离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光之轮了,化为紫黑色囚笼的火焰状光影在核心上涌动着,仅仅是注视就让人有一种污浊的不详感。

      但奇怪的是,光之轮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一样,并没有对他们的接近展现出什么异动。

      “嘶......”

      越是接近核心,左眼中的常暗就越是躁动,当银古站在核心面前仰望着其中的纤细人影时,常暗几乎是在挣扎了,他的眼睛也因此流下血来。

      但所有人都顾不上这个了——走在最前面的驹窗突然倒下了。

      从他的口中吐出了一股银白色的烟雾——那是自光酒中提取出来,用来替换失去的灵魂的奇异物质。

      “驹窗!”

      “怎么回事?!”

      那银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像是有生命般在黑暗中扭动着。

      异变就是在这时出现的——黯淡的核心里传来了一股无形的波动,穿过了所有人的身体,仿佛击中了什么,自灵魂深处荡开了一种令人战栗的震动。

      “这是......什么......!?”

      看不见的波动一股股荡开,自那心脏般一收一缩的核心中传来,连囚笼一样的光之轮都隐隐有被震开的迹象。

      “啊!那个!”

      半空中银白色的烟雾扭动着,化为了一只形态怪异的巨手,猛地扑向核心,撕扯着涌动在上面的紫黑色牢笼。

      出乎意料的是,被污染的光之轮几乎毫无抵抗地就被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无声的湮没在了黑暗之中,轻易得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是这场恐怖灾难的起源。

      随后,在所有的光之轮消失之后,银白色的烟雾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核心之中,消失在了黯淡的金绿色光酒中。

      不少虫师都感到十分恍惚。

      不过问题并没有解决。

      “这就......结束了吗?”

      “为什么核心看上去还是这么虚弱?消失的光脉要怎么办?”

      “驹窗怎么办,已经没有剩余的光酒了,如今的核心还能再提取出光酒吗?”

      “道理怎么样了!?能醒来吗?!”

      “......啊!银古桑!!你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随着这声惊呼看向了银古。

      白发的男人死死捂着左眼半跪在地上,有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看上去十分痛苦。

      “啊......常暗......!”

      突然,有什么纯然黑暗的东西从银古的指缝中窜了出来,一瞬间就投入了核心之中。

      核心的震动在那一刻停止了,同时,有什么银白色的光穿透了金绿色的光酒,几乎照亮了着黑暗的世界,刺得人睁不开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光之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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