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历史or巅峰？》贫道会算卦

3、第 3 章

　　当年的山盟海誓，终究抵不过年华流转。
　　颜色全无时，活该被人赶出家门。
　　一个少年郎救了我。
　　鲜衣怒马少年郎，本该是最肆意的年岁，但看他眼睛，却是个有故事的人。
　　少年郎将我带到他的居所，却结结巴巴解释不清我的身份，许是看我还残留着两三分姿色，底下伺候的人自作聪明的给我安了个男宠的称谓，自此，我成了那个少年郎养在屋子里的人。

　　那人骗我私奔时，许了一辈子的诺，可惜他口中的一辈子不过数个年华。离家时，尚算年幼，与那人在一起时，又只知享乐，离了这少年郎，真连一天也活不了。
　　我安安分分的呆着，少年郎也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时间长了，就会来看看我。
　　他心情总是不好，夜里喜欢缠着我躲在我怀里，叫我大叔。
　　然后说着和我无关的故事。

　　少年郎故事里的许诺是“永远”——跟我走，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我嗤笑，我想告诉少年郎，男人的许诺都是不可信的，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
　　少年郎其实也是懂的。
　　在我面前，他经常惶恐不安，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半夜就会被噩梦吓醒，严重的时候，必须要灌醉了才睡得着。
　　每次都听到他的梦话，翻来覆去就是，别丢下我，别抛弃我，我有用，我还有用的。
　　我不明白。他是这里的大护法，地位很高。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直到他出了一次任务，唯一失败的一次，我才知道他惶恐的原因。
　　那天他浑身都在抖，他又让我穿上那身白衣，抱着他，安抚他。
　　听他喊大叔，听他说害怕，听他说他错了，再也不会了。

　　他故事里的那人，位高权重、杀伐决断，绝不养废人，他亲眼见着那人是如何残忍的除去废物的，他愈加苦练武功，得到的不过是，那人又领回六个与他差不多的人，同他并列七大护法。那时才明白，他不是他心中那人的唯一。不过是七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他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他害怕极了，害怕着有一天，如果不是那么有用了，是不是也会被残忍的舍弃呢？

　　任务失败的惩罚并没有到来，他却更恐惧了。
　　他的恐惧其实没错，那人终究是放弃了他，削了他的权，名曰修养。
　　惶恐不安的他向孱弱的我寻求安全感。
　　可惜极致的欢愉也无法让他紧皱的眉间有一丝丝的放松。

　　那天，我见到了少年郎故事里的那个人，一袭白衣，剑眉横挑，飒爽霸气。
　　我后来知道这个人，就是这里的主人，最大的那个人。
　　这人初次见面就捏着我的下巴，瞪着我很长时间，轻哼了一声，就命人开始打板子。
　　我不懂，既然这人如此在乎少年郎，为什么要“舍弃”少年郎呢？
　　打板子实在太痛，我昏了过去。
　　待我醒来，才发现少年郎替我挡了板子，背上全是青紫，肿了一指头厚。
　　听少年郎说，这种不破皮的才是打得狠的，像我这种见血的，熬个几天结了疤就好了。
　　果然我的伤都好透了，少年郎的肿还没消下去。

　　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伤号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养着伤。
　　主子受伤了，也没人来伺候，幸好我的伤势轻，忍一忍痛，做熟一日三餐还是可以的，想当年为了讨那人欢心，我私底下可没少琢磨厨艺，那人还没吃到口，我这手艺反而被少年郎尝了个够。

　　想来，就是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少年郎的笑容是最多的了吧，许是那些板子打散了他不该有的念头，又或者是这么苦的日子，若不念着点心上人的好，实在熬不下来。
　　他经常跟我念叨，刚来时，那个打了我们板子的坏男人，对他是极好的。他那时皮的紧，老是把眼泪鼻涕都往坏男人衣服上蹭，坏男人衣服是雪白雪白的，一蹭就脏，可坏男人也不发脾气，捞过他，屁股上拍两下，就又放开他去玩了。
　　坏男人还经常带他去逛集市，每次都买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他有时睡不着，坏男人就把他搂到怀里唱摇篮曲。
　　可能是因为我不能像那个坏男人一样给他唱摇篮曲吧，我听着他讲故事，听着听着就哭了，
　　少年郎后面的故事我都没听清，大致是那个坏男人有次为了救他，差点死掉，之后坏男人就开始教他习武了。习武之后的故事，少年郎再没讲，我推测那也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

　　少年郎还跟我说，那次失败的任务，其实也算是成功的，他已经废了目标的武功，之所以没把人带回来，是出现了一个长胡子老头。其实坏男人现在不舍弃他，用不了多久也会扔掉他的。那个长胡子老头也不是好人，伤了少年郎的丹田，最多不超过今年秋天，少年郎丹田的真气就会跑光，到时，少年郎就会武功全失，坏男人肯定不会再要他了。

　　有一天，少年郎讲故事讲得很开心。那时他的伤好了大半，也能下地了，就拉着我疯疯癫癫的去了酒窖，把所有的酒都搬了出来，包括埋在枫树下的那坛酒，听说是少年郎和坏男人一起酿的。我想喝，想试试少年郎酿酒的技术，少年郎却把它抱在怀里死不肯撒手。
　　除了少年郎死不肯撒手的那坛外，我们喝光了所有的存酒。
　　月色不错，我们就抱在一块，在树下酣睡。

　　我酒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少年郎就趴在我身上哭，拼命的说对不起，我笑着摇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一准是那个坏男人干的，少年郎喜欢上这么个家伙真是瞎了眼。
　　酒醒后的少年也不害怕了，也不担心了，也不会给我讲故事故作幸福了。在我看来他这叫心死如灰。坏男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把少年郎派到了新的地方，我跟少年郎一同离开。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搬东西准备住进少年郎的庭院里。
　　那一瞬，少年郎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有我扶着他，他才没倒在地上。

　　我和少年郎的新家比原来的庭院小多了，也没原来的庭院好看，但是我觉得这样就很幸福了。只有我和少年郎，没有坏男人。
　　有一次，房间着了火，少年郎单手抱起我，拿起很久没动过的剑就冲了出去，一路都有人拿着刀剑阻拦。
　　好不容易在一家旅店里安顿了下来，少年郎却跟我说要去找那个坏男人，我不希望他去，但是他的眼睛只有提到坏男人时才会闪闪发亮，我就知道，他一旦爱上，就拔不出来了。

　　少年郎跟我说，现在坏男人有困难了，身边缺人，就算他这样还剩个三脚猫功夫的，约莫也是有用的，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坏男人不需要他了呢？

　　后来我再见他时，他躺在枫树下，枫叶太红了，把他走时穿的那身干干净净的白衣都映的血红血红的。秋风有些冷，他穿的太少，身体冰凉凉的，怎么捂都弄不热。

　　其实，我蛮喜欢这个庭院的，可是没了少年郎，有什么意思呢？
　　我走的时候，把埋在枫树下的酒坛一并带走了。
　　上次一起喝酒时，少年郎把里面的酒全喝光了，又往酒坛子里塞了些书信，说是留给坏男人的。我不想让坏男人看到这些。

　　我抱着酒坛离开的时候，冬天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作者有话说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