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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蒙受冤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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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镇上,阳春白雪。
兰赐赶在赏玉会前夕,佩戴着青元玉到达此地后,寻了间客栈歇息。
赏玉会举行的第一日,兰赐便看见街道铺满了五彩斑斓的玉石,缕缕晨光倾斜而下,闪闪发光。
时过隅中,见远处的花亭内,坐着几位世家子弟,他们的身世,在整个弥才府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见一位白衣公子,腰间挂着一枚平安扣白玉吊坠,双眸扫视着四周的繁盛,心荡神驰。
他笑得纨绔,却自信地说道:“往年输给东方兄,实在羞愧。知耻而后勇,今年,我定掰回一局。”
名为东方曜的男子,身穿紫檀色锦缎,衣袍领边镶嵌着乳白色的玉珠,如花蕊般。
他听闻白衣公子谈及鉴“犯”一事,唇角扬起,笑得轻狂又得意。又端起一杯洛临酒,不紧不慢地说道:“知你早有准备,不过试题未发,我们拭目以待。”
兰赐涉世未深,听力却胜常人一筹,听着远处之人议论纷纷。得知每逢此会,不乏世家子弟来赏玉猎案。今年江湖纷乱,朝政不安。各方势力更是蠢蠢欲动,官民勾结,嚣张跋扈。天宵阁与巡抚,也因此而莅临。
兰赐踱步于海峡边,周围万壑千岩,越过亭子,又向蓝田镇的坊巷中走去,一路上吸引着不少人的目光。
路过蓝田镇衙门,兰赐望着不远处的巡抚,身后跟随着一名幕僚、一名县令以及六名捕快。青丹色的官袍上,绣有獬豸那尊威严的面孔,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八月下旬,天气泛起一丝燥意,热闹的街巷之中,那幕僚想起巡抚之母所托,扬了扬嘴,说道:“泽风已临而立之年,可曾记得令堂除夕之夜,所言之事?”
说完,那幕僚暗递眼色,县令也附和道:“巡抚大人及冠之年夺魁,时隔十载有余,是该娶妻尽孝了。”
听着身旁的人催婚,莫泽风抿了抿嘴,清澈的瞳仁如水晶般,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对上了兰赐的视线,像是被牵引了一般,不自觉地想要再靠近一些。
他却停下了脚步,眸光暗了下来。
幕僚与县令两人一唱一和,见莫泽风并未出声阻止,愈发起劲,“听闻令堂已启程蓝田镇,不出三日便能赶到,恐怕是为此事而来吧?”
置身于闹市之中,三人的耳语声已然被四周的喧哗声掩盖,人群里情不自禁的讨论着这位新晋巡抚,像炸开了锅似的。
“今年的巡抚大人气宇轩昂,却不知尊姓大名?”
“莫泽风!巡抚大人的名号是莫泽风。”
不知是谁的嗓音嘹亮,引来莫泽风的注意,只见他微微侧了侧身。刹那间,恰好面对着兰赐,两人的目光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兰赐也停下了观望的脚步,见此人五官端正刚强,眉宇间含有凛然的英锐之气。
兰赐扫了一眼,又踩着青石板,在大街小巷中晃悠。兴许是赏玉倦乏,她开始索然无味。
“哎哟姑娘,可否帮一帮老身?”
拐弯处,兰赐听见一声哀嚎。
她看到一位老妪,蓬乱的白发之下,苍斑覆面。见老妪坐于石凳之上,干硬的双手提着一把沾了血的匕首,脚下是一只绑了双脚的公鸡,身旁放着一个铁桶,里面装着四五只放了血的公鸡。
兰赐见是一老妪在忙活着饭菜,她便快步走向前,搭一把手,却忽视了周围那些散乱的竹席。老妪将手中沾血的匕首,强硬地塞到兰赐手中。
兰赐面容上浮现出为难之色,踌躇不定,来不及推辞,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愈来愈近,兰赐回眸一望,见是官府之人。
一位黑衣的捕快,步伐匆促,自报家门道:“巡抚大人视察,放下凶器,投案自首。”
话音刚落,捕快们的眼神充满敌意,莫泽风望着作案之人,面露惊讶,他一把夺过兰赐手中的匕首。
兰赐望着莫泽风,认为这是一场误会,澄清道:“这不是凶器,我是替老奶奶在杀鸡。”
莫泽风半信半疑。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如琉璃般璀璨,却不为所动。
方才有人报案,说此处发生命案,乃一女子所为,便令手下兵分三路赶来此处,试探虚实。
他搜寻了很久,却未曾见有一老妪。
反倒是,那七具尸体,格外扎眼。
看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凶手作案时间定然不久,而兰赐此刻出现,形迹可疑。
莫泽风一脸严肃,目光透着寒意,让她内心惶惶不安。
莫泽风见兰赐唇瓣发白、摇摇欲坠,琉璃般的双眸,透着三分困惑、七分怯懦,以为她心虚了,说道:“我没看见你口中的老妪,你瞧,这案发现场,就你一人。”
只见远处,县令等人匆匆赶来,见凶手已擒获,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凶手,见尚未及笄,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却令他脊背发凉。
县令一脸庆幸,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大的。”
这次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着那些指控她的言辞,如晴天霹雳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又看着县令那咄咄逼人的仗势,令兰赐心惊胆战。
莫泽风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细细向前,观察着那七具尸体,又扫视着每一处角落。
周围的气场变得严肃无比,他慢慢向兰赐走去,还特意将那把匕首往她眼前晃了几下,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人赃并获,你还是到衙门慢慢解释吧。”
一声令下,兰赐那雪白的手腕,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此刻,她成为了杀人犯,她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一般,眼底不觉间溢出泪水,早已忘记了挣扎。
当地的百姓议论纷纷,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莫泽风便先行一步,押着兰赐,往衙门走去。
人群中,那老妪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之后,便慢慢退出了人群,不知所踪。
一处书阁之内,青花缠枝香炉,溢出了令人心安神定的檀香,缕缕白雾袅袅升起。
景真正在翻阅着一封信笺,越往下看、眉毛越是蹙起。
翟北夙在一旁,见长老少有的为难,对这封信好奇了起来。
翟北夙笑意吟吟,语气是少见的活泼,稍夹着几分戏谑,询问道:“徒儿斗胆一问,何事令长老如此费神?”
“……赐儿被抓进大牢了。”
“什么?”
翟北夙对此事十分意外,凑近了看,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兰赐的经历当真是坎坷。
空气一片凝重,……片刻后,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们相信,兰赐不是杀人凶手,却也难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顷刻之间,景真打破了平静,忧心忡忡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命人速速探查。”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召唤着身边的弟子,领命速动。
随后,景真书信一封,命翟北夙将此书信,拿给巡抚莫泽风。
一位丐帮中人便拄着拐杖、端着一只破碗,走了进来。景真迎了上去,浓密的睫毛下,透着一双清如明镜般的瞳孔,此刻,却颇显沉重。
两人耳语了几句,那丐帮中人便离去了。
景真坐在屋内,揉了揉太阳穴,若短期内无法给出交代,官府与世家定不会放了兰赐,可偏偏局势复杂。
他们这招借刀杀人,果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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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香轩中,枝窈倚靠着软垫,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眸,透着一丝精明之色。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举起一枚黑棋,落子后,棋胜一子。
她眼里荡出了几分笑意,温软的说道:“你瞧,这局势,你方一节落败,节节落败。”
对弈之人也看出了棋势,由衷地称赞:“普天之下,论弈棋布势,枝窈姑娘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枝窈大人除了棋艺了得,易容之术,更是无人企及,你为何只说其一,不说其二?”
面对枝窈身旁的婢女发问,对弈之人惶恐,唯唯诺诺的说道:“是下官的疏忽,下官的疏忽……”
只见枝窈目光渐渐变得阴邪起来,朱唇轻扬,隐含残忍。
“罢了,恕你无罪。”
恍惚间回过神来,枝窈对这番恭维之词,十分受用。
她将那颗白棋拿了起来,收入棋笥中,慵懒的双眸扫了扫对弈之人,娓娓道:“当暗中较劲,难分胜负时,你得要学会顺水推舟……”
对弈之人惶恐,拱手道:“枝窈大人的教诲,下官感到无上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