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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流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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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三人一行就上路了。绕着北蒙的防沙、林,一路朝天婴谷的方向赶去。路上偶遇一支商队,方盏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赶路,说是一路上互相有个帮扶。
“帮扶个屁,你们知不知道这群人运的什么玩意儿?”
方盏跟在商队后面一边赶路一边游玩,好不惬意。偏头看两个人都一脸紧张等着自己的后话,故意憋着不说,转头去看路边景色。
“你倒是说啊,什么东西?”
方于木手里一把剑已经握紧了,随时准备动手。方盏按下他的剑,问许半笙:
“不好奇吗?”
“车辙轻浅,没有重物,领头的人辞色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方盏正等着跟他耍宝,没想到许半笙更甚一筹,早就把四周情况分析透彻。方于木闻言放下佩剑,对方盏时时刻刻没有正形很是头疼。
“嗯……确实没有危险,所以我才要跟着他们。”
他厚脸皮的承认了自己的大话,本来就是闲得慌,随便找个话头解闷。江湖侠客不都是这样开头的,大概只有他们俩会谨慎到草木皆兵。
按这个速度赶路,再有半个月三人也到不了司煌,方于木溜去跟商队首领商量,说是要借把趁手的剑,首领问他拿剑做什么,他闭眼胡扯说要给他们保驾护航,首领脸色大变,一声口哨召来五六个彪形大汉将三人团团围住: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
“看吧,我就说他们不简单。”
方盏偏头对许半笙低语一句,十分得意。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支木箭,拉满弓弦,
“游侠几个,兄台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放屁!是不是隗沉老贼派你们来的?”
隗沉!城主府的客卿,那个逆天改命的老不死?冤家还真是路窄,脸都不敢露的老怪物居然又跑到北蒙来了。方盏装出一副阴谋败露的破罐子破摔: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没错!正是隗大人派我们来取回属于大人的东西!”
“休想!今日杨某人就是战死在这里,也绝不会交出灵剑!”
浆糊糊出来的脑袋瓜子,三言两语就诈出了货箱里的宝贝,怪不得方于木一说借剑他就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居然是把灵剑,还是隗沉也在觊觎的灵剑,这下子不抢都不行了。方盏一箭射中货箱:
“就凭你也想跟隗大人作对?你家主子真是针尖大的心眼,不够穿线的。”
“胡说八道!国……上!”
以前打架,方盏就喜欢废话一箩筐,几年不见,发作的越发厉害了。
方于木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用意,提剑就与众人打斗起来:
“别废话了,抢下来再说!”
如果可以,方盏真想也给他一箭,背后黑手就要浮出水面了,他偏要在这种时候逞英雄。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整个商队的武装。说是商队,但其实这些人都是伪装过的镖师甚至江湖死士。
幕后主谋如此大手笔,想必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了。方盏跃上马车,一手掀开箱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什么情况,一柄长剑从厚重的稻草掩盖下飞了出来,糊了他一脸草沫。
他抹干净脸,朝“暗器”飞出去的方向看过去,许半笙已经伸出一只手,当空握住长剑,一脸云淡风轻,像极了当初长剑横前,对战隗沉的模样。
流碧!
剑灵认主,谁都可能被表象迷惑,唯独剑灵不会认错主人,即便许半笙的修为已经寥寥无几。
方于木呆呆站在一旁,半晌没有动作,忧心自己该作何反应:
借机向他说明身份,问他可记得自己身世还是继续装傻,演这场不知谁主导的闹剧?
昨晚,方盏告诫他什么也不要问,小心引火上身。大师兄这几年身在何处,经历了什么?这具身体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受谁命令?
“两位这是怎么了?”
许半笙脸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当真像是第一次见识流碧,十分不理解两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方盏在马车上坐下来,捡起旁边的马鞭:
“没事,那是我大师兄的剑,名字叫流碧……看来许公子与他有缘。”
许半笙了然:
“大概是它认错了,你不是也说我与令师兄生的极为相像吗?”
“大概吧。”
方盏把鞭子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招呼两人上来,
“走,爷带你们一日千里。”
“有剑还坐什么马车,你御流碧带着大……许公子,我们速速出发。”
方于木不同意他要赶着一匹老马一日千里的想法,觉得还是御剑飞行来得实在。方盏不情愿的下了车,给老马解下缰绳,拍了拍它的背:
“去吧。”
转身面对许半笙,又是一副欢天喜地,
“大师兄给我剑,带你上天!”
许半笙,我从来没说过你长得像谁,你是真的不记得吗?
有了流碧,三人真可谓一日千里,当晚就赶到天婴谷外。大长老带着周一、梁凉迎了出来,安排三人歇在客房。
经过梁凉不眠不休彻夜的信息轰炸,几人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北蒙国师就是多年前血洗城主府的隗沉,与方回舟一战后负伤潜逃。六年后,伏击狐族王子,夺走他妖族内丹,险些引得南疆大乱;又先后去到西域、东境挑起两境之战,死伤无数。
难怪,方盏前几年去到东境寻找龙骨,偶遇百战堂猎头,装模作样与他们交谈。那猎头便说东境将与西域骑兵大战,东陵王命百战堂寻得龙骨,携满堂死士偷袭西域万余驻兵。
后来方盏就隐去踪迹跟随其后,等他们与守护龙骨的恶兽斗得两败俱伤,现身夺下龙骨。猎头骂他无耻下作,卑鄙小人。方盏掂量着到手的宝物,语带不善:
“当初你们把我猎进百战堂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今天?”
“……”
“呵……原来是肉虫,居然让你逃出来了。那又怎样,有胆来战!只会偷袭逃跑的懦夫!”
然后……方盏真就去了,血洗百战堂。不知道算不算给隗沉铺了路,东境败给西域骑兵,自己也算“出了不少力”。
再后来就是一年前,隗沉设计救下北蒙国主,成功入主北蒙国师,骗走王室至宝。
十年的时间,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又辗转回到司煌,为的是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不惜负重十年,挑动四境烽烟。这一次,孰胜孰负,实难断言。
谁也不敢断定,手握至宝的隗沉还是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少女献祭的垂死修士。
方盏游历四年,走过四境之地,没有一次遇到过隗沉,偏偏在这么巧妙的时间地点,先是与时矜见面,又撞破北蒙国师真面,最后重获流碧。这一切到底同是隗沉的阴谋,还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捣鬼?
他感觉身边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他往既定的终点赶去。黑手是谁,目的是什么,方盏都没有兴趣。只是多年前的旧账,必须要好好清算一番了。
难产死去的母亲,弃商修炼的父亲,突然消失的玩伴,百战堂猎头围捕,时矜身死,许半笙的出现……一切的一切,渐渐都连到了一起,方盏觉得他的人生不再是曾经熟悉的年复一年,每一件事都像是为了达成最后目标的基石,只是这个目标,到底是谁的目标?
“隗沉现在何处?”
掌门曾说过,隗沉若是回转,起微必是首当其冲。他此番势不可挡赶来司煌,起微占了几分缘由不得而知。方于木越想越担心,起微本就是自顾不暇,狐岐弟子还在山上耀武扬威,隗沉若是此时出手,他们真的能天降福缘,撑过这一劫吗?
“三天前,他拿着文牒,说自己奉北蒙国主之命前来求援,守卫的弟子不肯放人,他就、就走了……”
“走?走去哪里?”
“不知道,天婴谷倾尽全力查了三天,只查到这些。”
天将青白,梁凉喝了几口水,说了一夜嗓子都干了。几人来之前,他们也是一直奔忙查找隗沉的行踪。
“那还在这做什么?走,回停芜,好久没看到芜妹妹了……”
方盏收起昏昏欲睡的表情,把流碧往许半笙怀里一塞,拽着他就要走。
其实方盏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当初五儿可是在参加擎云试的时候死在停芜山上,王权见到他们几个不但不问罪,还亲自迎出谷外,吩咐梁凉安顿好几人。不是王权老糊涂了就是他们几人还有利用价值。方盏的这番话就是特意说与梁凉听的。
他向来藏不住话,一听方盏要走,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起身拦到他面前:
“别、别走……”
咽下嘴里的茶水,
“九师兄也不是外人,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天婴谷出事了。”
“什么事?”
许半笙一晚不曾说话,此刻突然出声引来了梁凉的注意。昨夜他们几人进谷的时候,梁凉就发现许半笙这个奇怪的存在。明明是个男子,假面遮掩,不言不语。看方盏几人又像是与他颇为熟悉,长老也没有多问,想来是个有来头的人。
“这位……九师兄朋友?”
将到天婴谷的时候,方盏想到许半笙的身份,世人流传的都是起微的大弟子数年前就身死魂灭。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他的状况,梁凉几人也见过时矜,这么大大方方露面,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递给他半截假面:
“戴上吧。”
方盏还在想怎么解释,许半笙已经二话不说将假面覆到脸上。
“不问为什么?”
“身份特殊,还是不要给二位添麻烦了。”
方盏突然想起他是在说自己晌欢楼倌郎的身份……也对,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
“我对许公子痴心一片,许公子可不要误会。”
心里知道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嘴上还要卖乖讨巧,生怕少说一句惹佳人伤神。谁知道许半笙真人不露相,不但不觉得他言语放肆,反而轻巧接了下去:
“花言巧语我听惯了,希望方公子不要言而无信。”
说着还一手抚上他的肩,轻轻拍了拍,拍的方盏脚底一软,差点从流碧上掉下去。
“不是。”
“那是?”
“跟你有关系?问那么多,再不说什么事,我可走人了。”
“别、别!”
梁凉忍下心里好奇,微微定了定神,
“血婴主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