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蜀地西少侠

3、第 3 章

　　秋月打小儿就知道自己要嫁到唐家当少奶奶，至于是嫁给唐家哪个儿子，倒是每一年人选都在变。段家与唐家是世交，官场相互，亲上再加亲再好不过了。段老爷子最善识人，思来想去把掌上明珠嫁给了唐家的老九－－说是排行老九，前几年唐家的儿子战死的战死，夭折的夭折，倒是这个二世祖看起来是长命百岁的相。
　　秋月比唐浅年长几岁，小时候看这老九无法无天，甚是讨厌，不如唐家的五哥，为人端正厚重，温文尔雅。只是五哥结婚时自己尚未出阁，等到了年纪，偏偏嫁给了最不喜欢的老九。结婚几年后两人倒是相安无事，毕竟纨绔子弟大同小异，不过是逛窑子，捧戏子，斗蛐蛐，爷们儿们那些事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抵不过老太太喜欢她，这几年也渐渐帮着太太掌管着唐府大大小小的家事。宅门深重，秋月自有一份安身立命之道。

　　她断没有想到，唐浅会在别院里养人。外头的风言风语她听得多了，唐浅一时兴起带回来的女人也不少。看着懂事的收了做妾室，一股狐媚子相就花点钱打发走，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少奶奶。但藏着掖着在别院是头一回，秋月心里打起了鼓，这要不是真的喜欢，唐浅不会金屋藏娇。
　　“老祖宗，你可要替我做主啊。”秋月软软地跪在唐家老太太面前，“秋月知道自己粗笨，不得少爷喜欢。但这几年帮衬着家务，孝敬太太老太太，我一点儿不敢怠慢。爷们儿偶尔找个乐子也就算了，现如今在别院养起了人，指不定哪天就要高抬大轿请回府里，老太太－－”
　　唐家老太太的脸隐藏在重重檀香的烟雾里。“行了，月儿，你的孝心我都知道。”她慢慢悠悠地盘着手里的佛珠，“去吧老九身边的燕儿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

　　燕儿直着腰板跪在老太太的房里。这些年燕儿已经很少跪了。她三岁就被卖进了唐府，会做事的时候就跟在九少爷身边。有时候甚至九少爷再跋扈，也听得进几句燕儿的劝。
　　“燕儿，别跪着了，拿个椅子坐。”老太太把佛珠反手一握，笑脸相迎道。燕儿猜不透老太太的意思，只得搬了个小凳坐在她的脚边。“这孩子长得倒喜庆讨巧，今年多大了？”
　　“回老太太的话，燕儿今年十九了。”
　　“都这么大了，放在寻常百姓家，也都许了人家了吧。”老太太如同唠家常一般，燕儿却羞红了脸：“回老太太，燕儿只想一心一意地服侍九少爷，别的什么也不想。”
　　秋月一言不发地瞪了燕儿一眼。这几年燕儿说是唐浅的贴身丫鬟，实际上也不明不白地在他房里好几年了。一般而言，正房少奶奶开个脸，也成了妾。然而唐浅没提，秋月也假装不知情。其余的便是她不喜欢燕儿，这个丫头看着单纯无害，实则很会撒娇卖痴。
　　“你有这份心，也是好的。”老太太不置可否地说，“但府里的规矩不能忘。燕儿，念在你这么多年的忠心，我老不中用的也说句话，以后更得好好服侍少爷。”
　　“老太太！”燕儿赶紧跪了下来，不是没想过填房做九少爷的妾－－事实上，谁比她更有资格呢？幼时陪伴，云雨初试，她是九少爷第一个女人－－然而他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太多了－－现在还多了男人。
　　“只是燕儿啊，你是少爷的人没错，但更是唐府的人。现如今老九在外被人蛊惑，不仅是他个人的名誉，更是唐府的名声。”老太太低头喝了一口清茶，她知道这件事的解决只在一盏茶之间，“现在少奶奶也在这儿，你跟我们说句实话，九少爷在别院里，放得是哪家的姑娘？”
　　原来如此。燕儿暗自嘲笑自己愚笨，以为是多年的苦心终于有了回报，不过也只是筹码而已。但是也好，半路杀出的柳云琯，本来就比不过她十多年相伴左右。
　　“回老太太的话，没有什么姑娘。”
　　老太太的茶碗轻轻一晃。
　　“是当年在城里出了名的角儿，云中仙－－柳云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