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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几乎忘记了我是在什么时间遇到这个男人的。
      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消逝,就如同流星一样飞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我想了又想,他的离去也是应该的。
      四月的天气很暖和,热量很大的运动场上奔跑着许多学生,学校要开运动会了,开幕式闭幕式的彩排正在进行,我捧了一堆健力宝送给我手下宠爱的学生,她们看到我,慢慢围了上来。
      天气真的很热,白衬衫在太阳下如此耀眼,我想起来了他,他的出现无论到了那里都是耀眼,然而注定了不幸。
      纤瘦的身体,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让我无法忘怀的就是他的眼神。
      像极了哥哥张国荣。
      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存在,是不是注定有相似的命运?

      运动会很快就开始了,一个礼拜的运动会期间,一个同事约我去爬山,运动会一结束,又要开始工作,所以我们约好去休息爬山,这个同事的女友最近从外地来看他,她很快又要离开,最后要走的日子里,我们希望就几个人好好的聚一聚,天气很热,情绪也很沸腾。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来,他就好像一盘混乱的沙,胡乱的存在于我生活的各处,脑海里,镜子里…..
      他都已经死去了,我想起来他过去的很多事情。
      但那些事情随着他的消逝一起消逝了。
      生活带走悲欢离合,继续上演悲欢离合,而我就像走马灯一样无法停下脚步。
      困倦的中午躲在凉台里看学生们在彩排。
      我最疼爱的一个女孩眯着眼睛,聪明的脑袋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她很快要过生日了,可是我还没有想好送她什么礼物,她说她不要礼物,我笑了,那不要礼物的话我怎么表达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说到这里,需要介绍一下我自己了。
      嘉南,女,23岁,在校教师,嗜好睡觉,感情机敏,缺点是喜欢做白日梦。

      虽然忘记了和他是什么时间相遇的,但是他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却记得很清楚。
      他说,嘉南,你是个大笨蛋,是最笨的女人。
      当时的我没有回应他,我知道他说的对,我生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况且我从来不认为聪明就是福气。
      但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喜欢聪明的人,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喜欢研究为什么别人那么聪明,自己却如此的笨,但是越来越沮丧,好像这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好容貌,好头脑是老天给予的,没有什么理由让你追究。
      我的长相一般,头脑也是呆拙,能和他来往,应该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我那个学生也不要我的礼物,怕是嫌我笨吧,收了我的礼物也会跟着变笨的,生活是这么沮丧,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潇洒的走了。
      留下我承认自己的不幸和笨拙,永远都不能改变。

      04年的时候,王菲轰轰烈烈的出了自己的专辑《将爱》。
      时间突然停在了这里,那天晚上同事跑到我的房子里告诉我,他死了。
      他死了?
      我问自己,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笨蛋女人,但是不想失去他。
      我没有任何天分来弥补自己的笨拙,我还奢望什么?
      我问自己,他死了,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不知道。
      而且我永远都不想知道。

      唯独历史是特殊的,被留下来的纪念,关于某人某事,总是一种永恒的美丽。
      比如说,瓦岗军覆灭,比如说,三朝六代,它们遥远但真实。
      他和我同一年签到了这个学校。
      自从社会变了,采取聘任制以后,我的父母生怕我找不到工作,等我签约了以后,他们才放下了心,还是自己的父母了解自己的女儿,我笨,个性又倔强,在那里都吃亏,也许在学校里会好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想象中的,到了学校以后,种种艰难接踵而至。
      我应付的焦头烂额,他在这个时候闪亮登场于我的世界。
      上天给人一些东西,然后夺走另外一些,当然也有十全十美的人,我承认有,比如说他。
      我恰恰是被夺走偏多的那种。
      我的办公室和他的实验室在同一座楼上,某个早晨,阳光明媚,晨曦灿烂的投射在走廊里,他从我的面前一闪而过。
      让我记下了他,深刻顽固。
      第一次记住了一个人,好像自恋一样的不可自拔。

      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的女友从外地赶了过来,想和他签到同一个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女友,因为她只出现过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就分手了。
      他们谈了两年的恋情没有生息的葬送在了这里。
      应该说说,我们学校的男同胞们都有女友,但女友都离他们很远。
      等到适应了环境以后,他们都想和自己的女友在一起,因为人怕寂寞,人怕孤单,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也不例外的有一个远隔千里的女友。
      她的相貌我想一定是非凡出众的,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悲剧。
      他的人缘好到令人惊讶的程度,一个和他只见过一面的女孩答应为他的女友补习,以便于她能够顺利的留在这里。
      事情顺利的进展了下去。
      主管实验室的那名老师看中了他的女友,这点我们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人到中年,功成名就,谁不想沾点美色?
      但没有人点破,她已经是他的女友,如果他们愿意,什么都好说。
      他不愿意。
      他不甘心亦不愿意低头。
      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知道这样下去是什么样的后果,我想对他说忍耐,但说出去的话是那么没有力度,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眼睁睁的看他们闹崩,看他们分手。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事情的经过,因为我曾经也经历过这些事情。
      那个实验室的老师对我也有非分之想,我拒绝的很干脆,他没有权利管我,我听我们领导的,他奈何不了我,所以我算是逃过一劫。
      周围的人都说我漂亮,但我不这么认为。
      父母从小的教育制度是收敛,低调,谦卑。
      我没有那么多自信,也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我肯定,父母教育我要自立我做不到,所以我学会了自己开导自己。
      再说漂亮算什么好事情,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已。
      其实反过来想想,他们的分开是必然的。
      我喜欢他,我希望他们分开,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
      就看我怎么去把握他了。
      在他眼里,我很重要,因为我愿意用生命去交换他的幸福,他都知道,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那些无声的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王菲的《将爱进行到底》还在轰轰烈烈的歌颂着爱情,爱情却讽刺的从我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爱情不是重点,这我知道,感情都是人类的弱点,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东西,我想重点应该在于收录我和他的回忆。
      或者说是寻找解除人世神秘的一条线索和一种方法。
      绝路走过,应该柳暗花明。
      谁对我付出过,我就会去回报。
      但对他,我不求他付出,也不求他回报,我堕落于相逢的纠缠,已经无法回头。
      我喜欢说无法回头,因为我深深的理解什么是无法回头。
      生活的无奈压迫的我早早学会了承认自己的无用和懦弱,压迫我早早承认了一切的注定。
      除了这样,无法回头,还能怎么样呢?
      都说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我要否决此说法,脆弱的是人心,是跳动的心!
      它承受不起很多。
      等我将自己的心历练的够强壮,我会在自己的命运里改变一切,我说过,我要创造一切,这些话小孩子时候说过,到了老也不会变。

      既然绝望注定伴随一生,那么除了解除掉它们,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和女友分手以后,住到了学校外头。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这是他的秘密,连我都不让知道。
      我喜欢看漫画,为了漫画,在所不惜。
      周围的人对我此举向来瞧不起的居多。
      的确,一个大人看漫画,只能说是自己给自己找一种精神上的寄托,说的难听点,就是无聊到了死才会做这种事情。
      他对我看漫画却深深的理解,我知道,如果他不理解我的话,那我以后会放弃不看的,他比我的命都重要,为了他,我更不惜一切。
      还好他理解我,我们平时交往不多,怕周围的人误会,也怕闲言碎语,平时排遣寂寞的东西也就漫画书而已。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但不会改变他的一生。
      比如他的一生注定要这么早离开,我想是不能有人来阻止的。

      我看漫画书,和学生一起混日子,他留在学校外,不让我知道他的行为。
      日子居然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凡人的生活一如既往,不知道天上的神仙是如何度日的!
      看了太多历史,我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淡,但总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看淡的。
      就像水中的鱼,从生到死,都无法离开水的怀抱。

      有一天,他突然没有和往常一样离开学校,而是留了下来陪我去校外吃饭,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在他的身边,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失色,可我还想和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不想距离他太遥远。
      我们在学校外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店,要了酒,开始聊天。
      我一直有很多话要对他讲。
      比如一句,我爱你。
      有些话如果没有勇气讲出来,错过了今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错过的已经太多!
      我们相遇的已经太晚,而他离去的那么早,这些遗憾虽然不足以毁灭我的未来,但给我的思想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他目光看着窗外,十月的天空寂寞苍白。
      就好像他的神色一样凄惶。
      我问他:
      “你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灌了口酒:
      “我想起很多事情,嘉南,你是个笨女人,但还是笨来的好!”
      我生气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用温柔的眼神看了看我:
      “以后再告诉你。”
      他不想说,那么就算了,许诺以后,谁知道能不能实现。
      他的许诺都成了空白,有些人的话对我很重要,成了空白,就是我的损失。

      他没有怎么说话,我们吃完饭,都觉得很闷。
      绕城心河走了一圈,天色慢慢的晚了下来。
      我伸出手,想触摸他一下。
      他闪开了。
      我笑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他,我想知道接触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闪开了。
      有的时候,距离真相越近,反而越迷惑。
      就像我一样,明明可以揭开真相,但怕受到伤害,还是匆匆忙忙的逃开了。
      其实到了最后,还是会被伤害。
      但不想疼,一直都不想疼,所以一直拖到最后,那一瞬的疼痛变的更加深刻更加无情,变的无法逃避,这样才痛快么?这样才是解脱么?

      十月还是很暖和的,虽然是寂寞的秋天,但身体里还流淌着温暖的血液。
      我容易记住一些事情,更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生活就这么平淡的走,我在它的其中忘记了自己,这样最好。
      他死去之后,他的父母到学校来收拾他的东西,他更多的东西是放在了学校外头,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他的父母华贵,高不可攀。
      对儿子的死,他们表现的很漠然,我想起来曾经和他一起讨论自己的身世问题,他总说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
      原来都是有凭有据的!
      他的十全十美令上帝嫉妒,所以为他制造了不可逾越的灾难。
      他在追求自己的梦想时候,从天空摔落,而我也随他一起,早早的认识了这一切。

      其实我知道那个地方,我曾经跟踪过他。
      我知道了真相,最后的疼还是怎么都躲不过去!
      他和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孩住在一起,他们总是靠的很近,贴的很近,他看那个男孩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未让任何人见过的眷恋和柔情。
      感情可以毁灭一个人,他就是被毁灭的第一个。
      是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人,我爱过的人,让我痛过,让我懂过的人。
      偏偏就是他!
      我从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可以装做什么都不懂,世界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世界。
      可是时间突然卡住了,王菲的《不留》里唱到:

      我把风情给了你日子给了他
      我把笑容给了你宽容给了他
      我把思念给了你时间给了他
      我把眼泪给了你责任给了他
      我把照片给了你日历给了他
      我把颜色给了你风景给了他
      我把距离给了你无言给了他
      我把烟花给了你(我把)节日给了他
      我把电影票给了你我把座位给了他
      我把烛光给了你晚餐给了他
      我把歌点给了你麦克风递给他
      声音给了你画面给了他
      我把情节给了你结局给了他
      我把水晶鞋给了你十二点给了他
      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
      情愿什么也不留下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
      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
      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什么也不留下,其实我们又能留下什么呢?
      他在我生命中的轨迹已经如同流星一样飘逝,我还能留下什么?
      我是一个笨蛋女人,既不聪明,又不漂亮,我希望找到一份爱情,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念头,可是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比如说,我和他阴差阳错而过。
      很多事情都阴差阳错的过去了,这个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

      05年的时候,学校照旧举行了运动会,我和04年一样,陪一个同事和他女友去爬山,我们在山上拍了许多照片,我看到他们幸福温存的样子,想起来曾经那些隐忍含蓄的幸福,不由心酸酸的。
      他离去之后,很多日子都成了空白。
      如果命运注定了这样的故事,我欣然接收这样的安排。
      我早已经从他给我的情节中看出了一切,他教给了我太多,带走了我太多,同时,我们错过了太多。
      再过几个月,就是我的新婚,我和未来的丈夫买的新房已经装饰一新。
      我从山上回来,直接去了自己的新房。
      新房里有很重的油漆味道,扑面而来,还有一种幽深昏暗的驻留感,这些东西第二次在我的生命中重新出现。
      第一次,我和他相遇,我们呆在他的实验室里,实验室里充满了油漆味道和幽暗的意境,我清晰的回忆了起来,如此的清晰,很多事情只能作为记忆保留在并不宽阔的胸怀中。
      他离开了,因为那个男孩首先离开了他。
      他们在人世间匆匆忙忙走过,痛快决绝,爱过,感觉过,拥有过,快乐过。
      而我,只看见他温柔的眼神,就决定付出一切。
      他最后交给了我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远都不要付出感情,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他付出感情,如果值得,那他不需要你为他付出。
      感情来的突然,我没有办法控制。
      而命运又如此神秘,除了自己,我掌握不了任何。
      就像另一句话一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他流泪,如果值得,那么他不会让你流泪。

      新房里,我潸然泪下,有一个传说是这样说的,人生来有两个头,它们一前一后,所以它们无所不能,神因为惧怕它们的能力,所以就用雷电把它们分开,从此以后,人都在找寻自己的另外一半,没有任何灵魂例外。
      人从生来就注定了孤独,注定了软弱,注定了寻找的路途,注定了被自己的执念所牵绊。
      我未来的丈夫很平凡,但他合我的心意,他以前是我的网友,他曾经在没有见面以前给我说过,人类从一出生,就在寻找,有的人寻找自己勇气的一部分,有的人寻找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而我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能够这样对我说的人,合我的心意。

      我要结婚了。
      很多东西,不属于我,但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它们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所有的故事都是一样的,从情节到结局,因为离奇而让我们牢记,也因为遗憾而让我们疼痛。
      05年的时候,飞儿乐队又出了自己的专辑。
      有首名字很一般的歌曲,《懂我的人在哪里》。
      其中唱到,我像你,做什么都不改变成长的自己…..
      我的人生有很多失败,一连串的失败。
      我是个笨女人,不聪明不漂亮,平凡而且孤单,但我会像他,做什么都不改变成长的自己。
      他教会我不付出感情,从来没有给我带来幸福。

      我把情节给了你,结局给了他。
      他已经离去,消失于永恒的轮回,我守护自己的信仰,如同他还在的过去。
      礼堂的钟声已经想起。
      我告别他,走向我未来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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