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血。新鲜的血。
到处都是。
就连门上都涂鸦似的被沾染上了鲜红。
面前这个木屋的房门是紧紧关闭着的,窗户也都是纸张封闭住的,这种样式的窗子只要老辈子的人才会用,在现在社会里,会把所有窗户用纸封上的也只有同样身为除妖师的人了:
这种完全密闭不见光的房屋是用来困住妖怪的,在这世上存在的某些妖怪怕光。
除妖师捉住它们,往往会将他们关闭着这里,然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他们。
据说,这种畏惧光明的妖怪最知晓阴曹地府的事情,而很多达官贵人热衷于利用除妖师从这些妖怪口里探听自己的前世之事。
这种不见光的事情,只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行除妖师为了钱财去做。
的场静司是不屑于做的。
他望着这个透着诡异气息的木屋,有一丝犹豫。
虽然单从血迹和外形来看就可以猜测到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并不确定这座深山破木屋里有什么东西。
他虽然是灵力强大的除妖师,从先辈那里继承的血液让他可以震慑妖怪或者斩除妖怪,可是他的能力有限,面对妖怪的时候,他只能够借助锋利的武器去对付它们,并不能够自身将灵力幻化成什么奇异的能量击退它们。
据说有的除妖师可以,但那是几千年前古代的事情了,在历史浪潮中,除妖师已经没落。
现代的除妖师,多半是依靠咒术或者沾染自己灵力血液的武器去面对妖怪们。
如果真的遇到强大的妖怪,的场静司并不能够全身而退。
他伸出手蘸了一点门上的鲜血放在鼻子上嗅一嗅,是属于野兽类妖怪的血液。从小被秘密训练可以让他从蛛丝马迹中鉴别妖怪类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分析出敌人是否强大。
豢养的小妖怪站在他的身边,黑褐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闪亮的光泽,从外貌上看,这只小妖怪不过就是一只会行走的蜥蜴。
它并不会说话,只不过是等级低下的妖怪,但是妖怪总能够最先感知到同类的灵力,它此刻低垂着脑袋,浑身微微颤抖着,好像因为脱水而产生了晕厥一样有些站不住脚了。
当然,这并不是缺水或者饥饿的缘故,有了一定形态的妖怪并不需要天天饮食也可以活蹦乱跳。
它的战栗,是因为害怕。
让它害怕的东西,就在这木屋里。
的场静司握紧手里的雨伞,这把雨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雨伞漆黑的面料是用一种灵力强大的妖怪皮肤做成的,可以抵御某些妖怪发出的伤害;伞柄是妖怪骨头制作而成,伞尖锋利地像是刀刃,可以刺伤敌人。
这个武器是的场一族的传家宝,如今被的场静司天天拿在手里当作防身武器。
虽然制作雨伞的妖怪已经死亡,但在每一个十五月圆半夜时分,他不得不将自己手臂划破,用鲜血喂养这把雨伞在,这是为了赋予这把伞更多灵力。
而每一次血液从手臂伤口滴落的时候,他感知到的疼痛并不只限于利刃划破血肉的痛,自身灵力伴随着血液的流失带来的虚空更让他不安,除妖师都是非常重视自己的鲜血,但是有时候不得不用鲜血作为交换与妖怪达成一致,而以鲜血保养这把雨伞,就是利用这个妖怪的代价。
木屋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里面并没有的场静司想象中那么阴森可怖。
房间里有三个人,准确的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和一只人类形态却背后有翅膀的妖怪。
屋子里的人警惕地瞅着进来的的场静司,他注意到,那个男孩子下意识地把女孩子往身后拽了一把,保护的姿势将她放在了身后。
“你是谁?”男孩子长得倒是十分清秀,虽然一双眸子里透着成熟稳重,但对于早就混迹社会善于识人的的场静司来说,猜到他准确的年纪并不是难事。
尽管身材高大,肩膀厚实,透过单薄的衣服可以瞧得出他结实的肌肉,但顶多十七八岁,不会更老。
在他身后的女孩子相貌也颇为出众,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脸颊旁,将她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为娇嫩,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过来,丝毫没有胆怯,满眼的率真和活泼,像极了她白色体恤上面那只活脱脱的梅花鹿。
的场静司径直地走到妖怪身边,冷冷地目光刀锋一般洒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一下身子,但是牵动了翅膀上的伤口,疼得呻yin出来,散布在她灰色的羽毛上的斑斑驳驳地血被蹭在了地面上。
的场静司抬起手掩住口鼻,退后了一步,“鹰鹫?”
变成人形的妖怪即使保留着翅膀,却丝毫不想被人直接了当地揭露出本身。
妖怪皱着眉头,漆黑的瞳仁被疼痛挤出来的泪水掩藏住了,但是怒气仍旧被他瞧得清清楚楚,受伤的天空王者仍旧有着所谓的自尊。
的场静司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受伤的表情,一丝不屑化作冷笑倾斜在他漂亮的嘴角,妖怪的反应无疑是默认了他的判断。
握着伞柄的手不由得松懈了几分,他抬眼望着面前的人类,“活不了多久了,不用浪费时间。”
他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他还要去前面看看,这座山里封印着的巨大妖怪不可能是这种轻易会受伤的小喽罗。而这两个人类孩子,也不会是那个安本透的帮凶,顶多是有灵力的普通人罢了。
并不是所有有灵力的人都会当除妖师,像这种有灵力的人总会对能够看得到的妖怪感兴趣,所以偶尔来山里溜达走进这所木屋也纯属正常。
“喂,你太不礼貌了!”
的场静司往前迈出去的脚步被人打断了。
说话的是那个女孩子,她形状漂亮的眉毛紧蹙在一起,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过来,小嘴微微嘟起。
“赶紧道歉!”
“道歉?”
的场静司敢打赌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话,即使现代社会除妖师不是能够拿得上台面的职业,但是属于世袭除妖师家族的性子里依旧孤傲清高,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异类的他们,哪里会跟妖怪讲过礼貌,不过是杀与被杀,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他眯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恍然间从她的身上窥探到了夏目贵志的影子,这倒不是因为两个人都眉清目秀,而是因为她的态度。
不。
确切地说,这个女孩的眼神更桀骜不驯一些。
“我只会对人类道歉。”的场静司弯起嘴角,似笑非笑。
女孩子气得不行,高耸的双峰因为呼吸急促,起起伏伏,她疾步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生气的脸上红润了许多,桃花一般的美艳。
这样的一张脸,所有异性都会服软,不忍心去伤害她分毫。但是的场静司仍旧纹丝不动,冷淡淡地瞧着她,挑衅似的嘲弄道:“如果我不道歉,你要怎样?”
“没必要跟这种不讲理的家伙计较!”
男孩朝着她招招手,他扫了的场静司一眼,将女孩重新拽回自己身边,然后蹲下身去扶住受伤的妖怪,拿起一边的布料为她的伤口止血。
女孩子倒是听了他的话,给的场静司让开了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着愤懑,“哼!”经过他的身边,她皱着眉,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卑不亢的倔强。
这是的场静司和凉宫曦的第一次见面,完全不愉快的相遇。
在很久的以后,每当他回忆起这次相遇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不愉快的情绪,这也的确算不上多么愉悦的相遇,周围的血腥气弥漫在房间里,还有一个气质不凡的英俊男孩警惕地凝视着他。
而之后的种种相遇,也同样总是伴随着意料之中的意外性:
他撑着伞站在仍带着水珠的阳光里却被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打断了思绪;他走在阳光流淌的走廊里捧着借阅的图书,视野里却突然冒出奔跑的身影;山风肆虐的深邃林子里,拉开旅馆的房门却有人转了脸诧然地望过来·······
凉宫曦乌黑的发丝总是带着风的姿态,小鹿一样机灵的眼眸里洋溢着无尽的活力,她浪潮一般将他原本淡漠的生活裹挟进翻滚的涌动里,泛起无法忽视的波澜。
无论彼此情愿不情愿,冥冥注定的遇见总是不期而至。
的场静司从木屋出去,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幻,乌云密密麻麻地散步开来,有春雨氤氲在空气里。他带着那只豢养的妖怪,踏着风和奔袭而来的雨,朝着山的深处探寻而去。
他完全不会料到,仅仅两个小时之后,他又再次和这两个同龄的人以同样不愉快的方式,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