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荷录》骑马挎刀

94、直下“杀手”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和子凛之间，一波还未平息，怎还经受得起一波又要起……子凛……不对！”直至此时此刻，恍然大悟之下，萧然才算是终于触碰到了今天，莫汪贺入宫前一天这个日子里——最大的秘密！
　　突然之间，萧然用缰绳大力抽打马尾，如离弦之剑一般，疯狂的朝皇宫之内冲了过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这让队伍前面的所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昌德云允此刻的神色，却反倒是讳莫如深，让人，无法看透。

　　“既然昌德兄弟要把自己的妹妹给我，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和权势，以他们和兮鸷杀皇子、斩良臣毫不手软的本性，怎么会让昌德云允做妾？怎么会放过子凛，让她还留在我身边？子凛现在危在旦夕矣！”
　　“让我出城，一石二鸟，既让他妹妹见了我，也是要把我支走，好去对付子凛。为什么明知危险，我还这么高看自己，还以为自己能在皇城之中保护得了子凛……”萧然觉得此刻周围的宫殿已经在天空中扭曲，慌乱的火焰仿佛就要把自己燃烧殆尽，意识已经害怕得模糊，全身在颤抖中就要掉下马来……
　　模模糊糊中，萧然看到正前方路上有一人迎面而站，如塑像般立在那里，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兮鸷。
　　萧然此刻当然明白兮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他一手的策划，这是他和昌德兄弟利益交换的安排，他要亲自阻止自己去见子凜，要亲手把坐上皇位的自己送当昌德兄弟的傀儡，要亲身体验那复仇完成时变态空洞的快感——毕竟，他这辈子，也就只为这一件事而活。
　　萧然仍然疯了一般的在策马，他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和兮鸷决一死战的觉悟。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知道他不会有意取他性命——所以，或许他那一丝的迟疑，会是他唯一脱身的机会……
　　而兮鸷，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把这所谓“机会”，给他半点。
　　四下无风，草树皆不动，可兮鸷身后那褐色的披风不知怎的，却如风起云涌般剧烈的飘飞起来。仅仅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兮鸷的四周，仿佛无端出现了一个龙卷风，落地而生，开始飞沙走石。
　　萧然不知道兮鸷要干什么，也来不及想他要干什么。兮鸷立定而站，他策马而来，无论前方是怎样的旷世绝招，他也得和他的玉狮子拼死一闯。
　　不知道他使用了如何的内力，兮鸷身边就这样青天白日，平白无故的出现了无数的卷风，仿佛要卷起地上所有的碎片，直至砖石；仿佛要卷起空中所有的树叶，直至树根。这些卷风残卷着各自不一样的残碎，互相碰撞，发出了噼里啪啦巨大的声响。突然之间，这所有一切崩坏的力量都被兮鸷一掌推了出去，直奔迎面而来的萧然……
　　在远处宫殿上瞭望的昌德兄弟也没料到，兮鸷还有此等不知名神功。他们一直都知道兮鸷武功强劲，更在王落英之上，但就这等呼风唤雨、仿佛神迹的内力来看，能破“天下无俦”绝对不是侥幸，他的功力就已经快要比肩武林两大神话——无俦老人和澹澹老人了……
　　无数卷风就这样夹杂着各自的杂碎蜂拥而来，萧然突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了，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能量……萧然连人带马，如碎屑一般被直接弹开，向天外飞出……
　　萧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被抛向半空之中，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即使用功护住内脏不被损害，最后从高空中跌落也会再次令双腿深受重伤，无法逃脱。萧然松开了马缰，拔出龙渊，直落而下……
　　龙渊被深深插入地下，萧然只能双手紧握剑柄，单膝跪地以抵风暴，转头望去，那白马竟已被卷飞而上，竟似一只飞蚊，被猛拍到远处的城墙，渐成血色……
　　萧然用尽了所有内力，勉强能抵住这飓风，可是飓风夹杂而来的碎片，在萧然手上和身上划出了一条条血口子，萧然只能以手护眼，用尽全力守在此处。
　　风暴渐弱，所有人能渐渐看清前方飓风飞滚后，灰烟弥漫处仅剩的一个人影。
　　护甲以外所有的衣衫，几乎殆尽；身体布满一道一道的划痕，血肉翻出；四处散开的头发让人无法看清面目，只有萧然自己，抬眼处能豁然看见，一处已经裸露在外的指骨……
　　萧然明白，这些都只是皮外之伤，他还能站得起来——还能迎战！
　　昌德兄弟显然没料到兮鸷真的对自己口中的“主人”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要想彻底控制被不输自己的兮昭调教了二十多年的江湖一等好手，对方还带着先秦龙渊宝剑，不使出点绝招，先要他半条命，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不先囚禁起来，磨平锐气，怎么可能屈服。
　　而这风卷残余的场面，似乎还没有结束。
　　眼见萧然还在那里，兮鸷发起了更为猛烈的下一击。
　　无数的卷风再次被凭空突造了出来，明显比刚才的速度更快，威力更猛，渐渐的，那种远不只飞沙走石的暴恐力量，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人们隐隐发现，在那飓风之中，不仅仅只是噼里啪啦杂碎的撞击声，白光突闪，仿佛那就是空中天神雷公电母的闪电——降临人间！
　　“难道是‘雷电闪’？”萧然和昌德兄弟同时想起了兮鸷这个绝技的名字。
　　而且兮鸷曾经是藏山掌门的关门弟子，一定错不了，这就是藏山派自从上次左袖右卷就已经失传的绝技中的绝技“雷电闪”。如果是这样的话，萧然这次恐怕，真的无处可逃了……
　　藏山山系山势险峻，一座座仿佛被天神削切过的险峰直直矗立在湍流之上，这令藏山祖师爷们练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由于没有足够空间的平地，往往两个人分立两个山峰对练推手之内力。山高云厚，风紧气湍，两个藏山弟子在山峰之巅，互相把气流连同周身云雾一起推向对方，又被对方接住推返回来，这种在山下的人看来就如同推云走雾一般的神仙干得事，成了藏山鼎盛时期的一道风景。
　　当推云却雾成了一种常态，藏山人逐渐练出了用内力能凭空起风弄云的绝技。当某一代武痴在暴风雨中练功，把夹杂有雷闪的巨大乌云推向对面，令对面山峰被雷劈削去整个山峰的奇迹发生后，藏山人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他们练功的独特方法原来还能拥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如能凭空造风起雷，试问江湖中能有任何凡人能够抵挡？
　　要拥有毁灭的力量，必拥有被毁灭的觉悟。要练此功，必须要有超凡的内力，能令空气飞速的旋转，入电生雷；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控制这貌似无法控制的自然之力一鼓作气劈向对手。
　　藏山一脉能活着练成此功者，寥寥无几，并非每辈都有，已故的藏山掌门熊三晖自是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得过原掌门的几天真传，对此功不甚了解，所以江湖人无不惋惜，恐怕藏山威震一时的必杀技“雷电闪”将要绝迹江湖。
　　可如今它的重现，对萧然来说却是巨大的灾难，因为——试问有哪个凡人能够抵御这天雷电劈之力？
　　萧然对“雷电闪”并不陌生，在杏山的时候，兮昭讲过很多门派的武功和绝杀，要破雷电闪，恐怕唯有“躲”。判断飓风走向，运气好，躲得快，或许能逃过一劫。可是萧然以前从没见过“雷电闪”，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躲起；即使知道，以他如今几乎丧失殆尽的轻功，也是躲无可躲。
　　昌德兄弟看着萧然莫名的开始摘去身上唯一能护体的轻甲，不知道意欲何为，难道是怕有甲在身，雷电更容易劈中自己？恐怕是杯水车薪而已吧……
　　兮鸷身后的飓风是一片乌黄，快得都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只如同黄沙怪一般要扑过去，吞噬人命；下一眼再见则慢慢变黑，里面已经隐隐传出沉闷的雷声，夹杂着屡屡电光。
　　兮鸷看着前方逐渐平息的灰烟下，已经面目难辨的萧然，身姿还是那样无时无刻都在表现着自己的不愿屈服，全身土灰下明亮的东西只剩下双眼和剑锋，那种莫名平静坚定的眼神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还拥有什么东西？面对前方天降雷电的恐吓，他认为自己能奋战到底的信心到底来自哪里？
　　没人知道兮鸷此刻的迟疑是想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之后，他义无反顾的向他的少庄主降下了真正的——“雷电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