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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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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别别别别别——别,别把毛尖倒觚里,那,那那毛尖是申州的……哎呀小姐!”
“那那那,那可是汝窑的美人觚,开过瓷的哪……啊呀小姐!庄主会把你的头按进螽缸的!你不要不相信呀!”
“等等——小姐!别把漆釉往夹贡上抹啊,渗进去的话这万狗奔腾图就毁了呀!”
“天呐!小姐你怎么可以把墨砚翻倒在明几上!”
“哦!这地上的虫……小姐不能啊!这是庄主他唯一一次把节操抛开,下了绥卫海死赖着绥珈要来的那条八宝蟒的饲料啊!只有活的八宝蟒才能收甲窍的你忘了吗小姐!
“小姐!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你你你,你完了!”
宋姌也觉得她吃枣药丸——这小丫头喊得太大声,那内力浑厚的长得蛮帅的却跟八婆似的八师兄在山脚下听到后一定会架着七彩祥云来找她。
——我的八师兄是一位盖世八婆,有一天他会肩抗钉耙,驾着七彩祥云来打我。我猜中了这开头,也猜中了这结尾。
其实若是元迤像元逦那样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安静一些的话,到时候等元老头出关,死不承认这些事是自己干的,还是可能蒙混过关的。毕竟自己颜值在线,演技在线,智商在线。
宋姌倒腾累了,罗裙一掀跳上藤椅,把搅成一团的黑发往明几上挪一挪,再挪一挪,挑起颗倭桃咬得嘎嘣脆,也掩盖不住八师兄上山时地动山摇的奇响,扰的她心烦。
只见眼前明丽的小丫头元逦背靠着渗了彩釉的万狗奔腾图,头无力地倒向肩膀的一边,双目紧闭,整个人没了生气。元迤双目通红,白边布满血丝,两只手一上一下,哆哆嗦嗦地夹着蓧框,以防里头黏黏的珍贵饲料爬出来,已经到了能保几条是几条了的地步了。
“小姐……”元迤的声音都在颤抖。蓧框里的虫子实在太恶心,几十条缠成一团想要向上拱开蓧口,脚边还有几条或沿着绣鞋尖或顺着裙摆蠕动,实在恶心。元迤觉得自己在这么一天内感情的大起大落,比十二年来的感情变化还丰富。她表示:跟在小姐身边,一天,你就能尝到人生的所有酸甜苦辣曲折坎坷磨难挑战,不虚此行了。说人话,就是,好去死一死了。
“砰!”
木门摇摇欲坠,晃了两下,然后敞开。
“你闭嘴不要讲话,你要是敢训我,我就会告诉师傅你前几天用一副好皮囊骗了人小姑凉的心却又不对她负责。”
宋姌看不见的地方,八师兄眼中划过一抹晦涩,但他马上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挑了挑一双柳叶吊梢眉,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还知道你前几天偷了五哥的玉佩拿去给了六师姐,现在元满楼苌稀榜首是那块半垚,价位已经竞得板子上万股,就差五哥不知道了。”
八师兄又跳了挑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子安,你终究是要走的。”
宋姌被人戳中了脊梁骨般自心底蹿上一股怒意,玉踝轻扭,稍一用力,藤椅前那张重千金的黄花梨木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横躺倒在地上,笔墨纸砚一股脑地散落在地上,顺带着把几条虫压成了肉泥。八师兄的小心脏猛的一抽抽——果然,这种凶狠的事情只有小师妹这种凶狠的人才干的粗来。
“回去看看吧,你爹娘,西杳,毕竟这么多年了。”
宋姌一直低着头,红了眼眶也没被人察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说不想下山,其实又想回家看看那两位记忆只停留在幼年的长辈;说想下山,却又不想离开生活了十年的元庄。她的腿胡乱地凌空踢踏着,手用力地按在藤椅上,掌心被藤条印出鲜明的红痕,她已经注意不到了。
“子安。”
“嗯。”
“师傅让你回都,也是让你去伏窍的,黄姨应该都跟你交代过了,你该清楚。你要怎么玩我管不着,但是师傅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对了,这里是元满楼的腰牌,可以动用一切人脉与资源,你悠着点用,别到时候传出什么扒一扒当年宋家大小姐用元满楼的腰牌派遣技师去偷过亵裤的男人这种事情。”
宋姌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嚷着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