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演员之路》妄想部部长

8、失败

　　晚上八点，天才正式暗了下来，陈凤兰和李大勤摇身一变成为了在城市工作有几年了的劳动人民，程郁的外表也成了刚进城市、有些小自卑的陈悦。改变的不只是外表，还有神态，程郁仔细观察了陈凤兰和李大勤，他们看起来比之前更显老态，固然有妆容的原因，可是演员本人也在表情上、身形上作出了调整，似乎时刻存在着的轻皱的眉头，背没有那么直，肩膀略微放松地搭着。
　　第一场戏，从走进小排档开始，两位老师走在前面，身为超市收银员的陈母步伐小却快，而在工地打工的陈父脚步却又沉又稳。程郁走得倒是放松，就是按平时走路的来，只是略微低头，注意到了两位老师的改变。
　　接下来的戏倒是一直顺利，蔡导喜欢按照时间轴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拍，而陈副导比较喜欢什么时候合适就哪个镜头先上，之后有需要再进行补拍。这样子的顺利和片场的和睦一直持续到蔡导考验的争吵戏结束。
　　“嗯，下一幕是陈悦和陈母发生争执，程郁有没有做好比下午更好的准备了？”蔡导依旧笑眯眯地，似乎觉得程郁能发挥得比下午更好，连程郁自己也这么觉得，也笑眯眯地应下了。
　　“爸妈，我想回老家。”
　　“就是……”
　　“卡！”蔡导皱了皱眉头，“重新来，情绪酝酿好，要有层次，这个哭腔太假了。”
　　“就是想爷爷了，城里不好……
　　可城里哪都不好，空气不好，人也不好……”
　　“卡！不用一直低着头，你和父母说话一直低头吗？你现在是在不安，是在和父母交流，不是被审问！”
　　——可是父母有时候说话就是像在审问犯人。
　　程郁没有说出来，默默地把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抹去，回想了之前看过的影片中各种母女之间交流的场景。
　　陈悦在表达自己，她在不安，也在期待，她不是很叛逆的孩子。
　　所以她会观察看看父母的脸色，大部分的时候头是稍微低着的，但她也会观察观察妈妈的脸色，直到母亲的训斥越来越大才让她头越低越下，最后爆发，用大声的反驳来反抗自己的妈妈，但是不能太过，就是之前陈副导说的，争吵不是越凶越好，还要考虑争吵的两个人的关系，陈悦与陈母是母女，太深的仇恨没有，只是彼此的不了解迫切地想让对方了解。
　　“……你看看你的成绩，你还好意思回到乡下，你也不害臊爷爷笑话你！”
　　“爷爷怎么会笑话我！总是笑话我的人是你！”程郁整个人站了起来，她和陈母差不多高，平视着陈母眼眶发红，整个人都在颤抖，“我在乡下学的比在城里学的慢，那里的老师也不会等我，只是要我自己赶上去自己赶上去！你们都帮不了我，我赶得上去吗？我都是他们那些人的笑话！你们叫我来这里就是让别人来笑话我，我不回去在这里能干什么！？就是让别人来笑我！就是浪费你们的钱！”
　　“卡！”蔡导眉头皱得紧紧地，“程郁过来。”
　　程郁心中一颤，抹了一下眼泪连忙走了过去。
　　“一激动，吐字就模糊。坏习惯。”
　　“抱歉导演，不、不是有配音吗……”察觉到蔡导眼神变得凌厉，程郁立马闭嘴。
　　蔡导嗤笑一声：“我的剧从来不用配音的。”
　　“对不起导演！”
　　“哼，台词多念几遍，台词怎么这么差？去多读几遍，待会儿重新来。”
　　“……我都是他们那些人的笑话！”陈母也在大口喘气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陈父又抽了一根烟，气氛很压抑，程郁的气势忽然就弱了，她忽然接下来的台词不敢说出口了，她看见了父母的无力，她不敢再说出什么话了，程郁全身有些发冷，她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哭了出来：“他们都在笑我，这里没有人需要我……我不回去在这里还能干什么……”
　　“卡！还会自己改剧本了。”蔡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他捋了捋头发，对旁边的助手说道，“联系一下那个朱锐玲，程郁我不用了。”
　　“导、导演？”程郁急忙跑了过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导演为什么？我哪里演得不好？”
　　“我不需要一个擅自篡改剧本的演员。”
　　“导演，我不会再改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会好好表演的。”程郁急得之前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流了出来，只是不想被前辈压下去所以篡改了剧本……蔡导的拍摄观念也是和王导一样，剧本至上，只是蔡导更追求精致的演技来展现剧本中的场景，而王导得过且过……
　　蔡导深呼吸了一口气：“休息一下，大家做一个调整，程郁，调整好自己，别让大家久等。”
　　“是，谢谢导演！”
　　曾国忠扭了扭腰，随手拿起自己刚才拍戏时煮的面，吸溜一声就吃起了面来，杨乔凑了过来也要了一碗，和曾国忠闲聊了起来：“我看啊小姑娘修改的也还好，蔡导也不是不会变通的人怎么就不让过了。”
　　“小姑娘自己想通了还要我们干什么？要有我们这些角色的作用，小姑娘就不能自己意识到。不然后续怎么进行？”曾国忠头也不抬，他和蔡翔合作得多，知道蔡导在想什么。
　　“哦，说的也是……”杨乔看了看紧锁着眉头的程郁，“陈老师好像在压那个新演员。”
　　“她只是正常发挥……”曾国忠顿了顿，还是没有戳穿老同行的事，之前陈凤兰也推荐了一个小演员，听说是她的侄女，但是蔡导嫌弃人家长得太艳，不太质朴，最重要的是演戏不够有灵气，“对了，你的新戏怎么样？”
　　“别提了，制片方那边硬是要把当红小花那个什么晴塞进来，编剧那边不同意，我自己也不太满意，要是瑶莉能答应我也不至于这么苦恼了，臭丫头。”
　　“杨乔姐，你刚刚喊我吗？”苏瑶莉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凑了过来。
　　杨乔笑骂道：“骂你呢！”
　　那边的说说笑笑和程郁是没多大关系了，程郁翻看着剧本，翻着书页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工作人员在她的身边来来去去，没有人能帮助她解决问题，她突然有些委屈，她想大声地和导演争论自己的演绎没有任何错误，剧本也是可以更改的，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如果现在有一个人……
　　“准备一下，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程郁！”
　　“是！”是，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情绪宣泄给这个“母亲”吧！
　　……
　　凌晨一点。
　　被压住了，压到忘词了……陈凤兰老师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每一次NG给了程郁巨大的压力，甚至出现了忘词的窘状。
　　“我想我可能不太需要你。”蔡导紧皱着眉头，话像是对着程郁说，脸却看着陈凤兰，满脸都是不赞同，“她不行。”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正常对戏的演员。”陈凤兰女士的语气还是柔柔的，却让程郁心中一冷。
　　“程郁，有人陪你来首都吗？和家长联系一下吧。”蔡导点燃了一根烟，“今天收工了，再拍也拍不出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导演的指导。”
　　胡毅明和苏瑶莉提前走了，杨乔和曾国忠约了蔡导吃宵夜，程郁和工作人员一起回了酒店，准备订机票和家人联系。
　　死皮赖脸也没有办法，不行就是不行，太可惜了，和这部剧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