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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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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入冬时节,天气愈发冷了起来,萧瑟的秋风往往呼呼的刮起来,能把门帘都掀起来,吹进来一股子凉风。
  木钗一大早便要起来,没办法,二姑娘每日早上得去上房请安,她们这些伺候丫鬟就得更早,还不能弄出任何动静来,若是扰了二姑娘睡觉,那便是犯错了,要挨罚的。
  木钗的活并不累,只需扫扫屋子,给花儿浇浇水,给鸟儿喂喂食,听姐姐们的吩咐就可。二姑娘身边的事是甭想插手的,也插不进去。
  二姑娘年纪一十二,堪堪少女时节,明丽灵动,又是正经嫡女,身份已然尊贵,家里请了女先生,正经教导着长大的,规矩礼仪样样拿的出手。出去参加各种花宴,总能博得一番名声回来。
  木钗与二姑娘接触不多,她最喜欢的是叫竹实的二等婢女,竹实心眼子实在,是个厚道的人。从不会胡乱使唤他们这些小丫鬟,平日里也不争锋,默默的做着差事。
  “木钗,你可有事”竹实问了一句。
  “无事的,竹实姐姐有什么吩咐?”
  “我记着四少爷哪里还有几个装桂花酿的玻璃瓶子,你跟着我去取回来罢”竹实含笑和她说道。
  “嗯嗯,好的”木钗忙应了,又抿了抿嘴唇,觉着有点干,心里想着回头再找干妈那里讨点口脂来。
  木钗抬眼瞧了瞧竹实,只见她穿了身鼠灰的襦裙,容貌虽不比芙叠雅致,又不比芙宝明艳,却自有一番沉稳。举手投足间仿佛是个大人,可明明年龄也不过十五。木钗心想她以前十五岁在干嘛,哦,在抄歌词,追星,还写了明信片照着杂志上的地址寄过去,姑且可以称之为少女情怀。可又看看竹实,已然是个职场精英了。
  去往四少爷的路上,这位精英女士开口道:“木钗,你年纪小,别掺合她们之间的事。好好当差就是,便有人拉拢你,你也想想为甚,这一来二回的可不就把心思乱了,那还怎么当差。既当不好差,你想想是甚个下场吧。”
  “姐姐说得是,我一直想的就是要当好差事,我干娘也嘱咐我呢,让我不管什么时候,差事都是一等紧紧要的大事,万不能松懈了。”木钗抬了头,看向竹实,真诚而又恰到好处感动说道“姐姐,我明白,你说的都是实实在在对我好的话,我心里记着你的好。”
  木钗心里挺感动,在这个称得上异国他乡的地方,能有人提点照顾真的让人心窝都暖暖的,只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姑娘,所以也略有些演的成分,至于演技如何,她也不得而知了。
  竹实见她事事明白,头脑也很清楚,欣慰的笑道“你明白就行,什么好不好的,这原也没什么”。又见她小大人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薅了一把木钗的小嫩脸。
  有点软乎乎的,竹实在心里评价。
  木钗被摸的有些不自在,被一个十五岁的妹妹rua了,她觉得有点丢脸。
  说起来木钗也要叹上一口气,这有人的地方啊就有江湖,这江湖上的事总是扯不清和道不明,公说公的理,婆说婆有理,很难去界定谁才是无辜的人,说到底无非立场不同罢了。
  木钗自升级成了三等婢女以后。心里头也暗自高兴一番,可没高兴几天呢,就立刻有了烦心事,因为她发现,二姑娘屋里表面上一片和谐,实际上暗潮汹涌。二姑娘两个大丫鬟,芙叠和芙宝,这两个,都是极敏秀之人,芙叠性子沉静稳重,管着二姑娘房里的一干事项,有甚个东西出来进去皆是造册登记,一针一线心中有数,就连太太也夸过芙叠稳重。芙宝性格偏外,伺候着二姑娘起居,随着二姑娘外出,参加花宴属她最多,二姑娘也最喜欢她。
  自来一山难容二虎,这句话放到哪都是不变的道理,二姑娘屋里这两个大丫鬟,原本没怎么样,性格也不相同,可架不住底下人拨火,院里的粗使老妈子最爱嚼舌更,吃了酒连主子都要拿出来嚼上一回,更别提丫鬟了,纵使前面加个一等。她只不管,觉着这个有脸面,便是当了那一个面也做的出贬一捧一,起初没什么,可时间一长,总能找着缝的,芙叠沉稳,面上全然没有,可芙宝不同,她一向得姑娘喜欢,心中对芙叠不服。不服的是芙叠得了太太夸赞。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个凡人可不就是木钗,起初芙叠使了木钗去整理二姑娘书房,小小书房,规整起来却还挺麻烦,什么笔放在什么位置,什么镇纸放在哪,纸叠起来放在盒子里。都有规定地方,这个规定还是芙叠叫设的,怕东西杂乱没个章程,可是木钗哪儿能记住那么多,就寻了喜鹊去问。
  喜鹊撇撇嘴:“你问我,我又哪里能记住这些个杂乱的规定,要我说,各自干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何须要求这要求那的,许多东西姑娘还没个定准放在哪呢,偏她是个仔细的。”这是说芙叠呢,显然喜鹊小姐姐是站在芙宝这一头的。
  木钗也觉着芙叠可能是有个强迫症啥的,也许是处女座也说不定。屋里的摆件摆放位置,桌椅板凳的干净程度,二姑娘的钗环首饰,裙裳大氅,等等,皆有要求,桩桩件件好不仔细。若是她刻意要求了别人,那别人能说一声苛待,可是她自己也这样做,一年下来,竟没个歇息的时候。木钗往往看她像个小陀螺转个不停。总是佩服的要紧。
  木钗以前考虑过站队问题,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但是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等等看,众小侍女们虽然私下里有些小别扭,但是表面上还是很一团和气,一致对外的,所以她也就稀里糊涂的做着差事。
  话说回来,木钗取了玻璃瓶,这年头的玻璃瓶是个稀有品,比那里头的桂花酿都要珍贵许多,这玻璃瓶子透亮明净,晶莹剔透,甚是罕见,木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代的玻璃瓶,她仔细地对照了一下现代的玻璃工艺品,发现并没太多差异,一样的好看,只不过这待遇确是天差地别了,木钗手里抱着的,用了锦匣封着,生怕磕着碰着,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物以稀为贵”了。
  木钗和竹实回至屋内,发现气氛有些微妙,空气都有些凝滞,随着她俩的回来,带进来一股子新鲜活力,屋内的目光随即而来。
  慧儿笑着,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怎么取个玻璃瓶儿,还要手把手带着呢,你俩又什么时候走在一起了。”
  这话带着刺,任谁听了都不开心。
  竹实眉眼微蹙,回道:“这是又在哪里吃了排场,倒把火发在我身上,我如今连带木钗出去一趟都不成了?”
  竹实火气马上就要漫出来了。
  这时候喜鹊倒是出来打圆场了,只是意图明显偏向一方。
  只听她拉着竹实俏着声道:“好啦好啦,我的好妹妹,别和她一般计较,她最近不得劲呐”
  竹实向来是个不愿惹是非的人,更何况慧儿在府里向来有些个关系,这也导致了慧儿一直倨傲,眼里没有几个人,不过事儿临头了,却还要退缩,那就是懦夫了,竹实心里的火气降了几分,嘴上却是正经道:“一个屋子的姐妹,谁比谁高贵,我何曾与她计较什么,只是我一进门就被她这么啐了一句,问问都使不得了,难道这屋子里她竟成霸王了不曾”
  慧儿最近是有些不走运,太太房里的大丫鬟佩儿年纪大了,最近放出去准备婚配了,如此一来大丫鬟的差使就空出来了一个,太太点了二封丫鬟云儿递了上去,这样二等的缺就空了,慧儿的家里使了关系想活动到太太房里,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原来就两个,如今只剩一个了,这是多美的缺啊,当家主母身边,又兼佩儿走的时候太太给的赏赐丰厚,一时间,府里都在眼热这个缺,慧儿家里找了太太的陪房,这关系够硬了,慧儿觉得十拿九稳的,一时间未免有些得意,走哪都觉得自己是个有前途的,底气硬的很,只不过了一段时间,这事儿渐渐地没消息了,这下慧儿彻底坐不住了,忙跑回家去问,这才知道原委,慧儿的父亲,在外头是个小管事,多少管着点采购项目的,哪知道在某一次盘账的时候,叫人告了,至于为何被告,听说是少爷们本应该用上好的徽墨,被换成了次一等级的东西,原本也是弄惯了的,可是最近府里的管事出了一个缺,他们这些小管事们都眼热着呢,这不,叫竞争对手告了,慧儿的父亲叫太太罚了银子,管事也叫撸了去,后来听说,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气道:“哥儿们用的东西都敢糊弄,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太太一生气,彻查了一下,撸了好几个管事,一时间人人自危,哪里还能顾得上慧儿这事呢,不过就算太太并不计较此事,慧儿也是选不上了,至于原因嘛,不言而喻。
  慧儿的好事泡了汤,性格却愈发尖酸刻薄了,瞧着谁都好像在看她的笑话似的,再加上从前她的月钱都是自己随意着花,不够了家里还能补贴她一点,这一下子突然家里不紧不会补贴了,还明里暗里和她说家里困难,意思让慧儿把月钱上交一半,补贴家里支出,慧儿还有个弟弟,在外头上着私塾呐,慧儿向来大方惯了,手里哪有个积蓄啊,又兼家里头总提要钱的事,她不耐烦听,慧儿说家里都这样了,弟弟还上什么学,慧儿父母正望子成龙呢,听了这话自然不高兴,这一来二去的,慧儿和父母大吵一架回来,自然又是一番闷气。
  这一阵子,屋里的姐妹都看过慧儿的脸色,不过大家知道她诸事不畅,也不和她多计较,只是今天慧儿不知底里的刺这么一句,再如何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了。
  慧儿听得竹实这么说,呵地一声冷笑,“姐妹,没听过哪个和贼做姐妹的”。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楞了,不禁都看向慧儿,等待下文,偏偏慧儿不往下说了。
  竹实脸色一沉,怒问:“这话是怎么说,谁是贼”。
  慧儿闪过一丝冷笑,:“这得问你的好姐妹木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