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桃》初嫁

6、第五章

　　百里桃叶林是东方云梦泽的一处荒地，君桃夭刚出生之时，正是仙界与妖界交战的时节，当时许多的小妖为了避难，都纷纷四散逃离，君桃夭就是其中的一员，他被委托给了一个叫卷帘的树妖。
　　卷帘是个热心肠的妖，一路上十分照顾刚出生不多久的小君桃夭，但毕竟也是只上百岁的妖了，没有多少力气跑路，便在云梦泽歇了脚。
　　这一歇，一晃就是百年，卷帘老了，君桃夭已经是这云梦泽出了名的美妖男，卷帘要回他的妖脊山，便留给君桃夭一把花开不败的桃花种子，告诉他，把云梦泽种满桃花，待桃花开满山野，他便会回来把君桃夭带走。
　　那是君桃夭第一次觉得，等待是那么漫长，他已经把卷帘当作是自己的家人，他等啊等，等了千万年，树妖是很容易老去的妖，他怕他认不出卷帘，便做了一个卷帘年轻时的小泥人带在身上，逢妖便拿出来瞧瞧，是否生得差不离。
　　可他云游四海，最终还是无果，独自一人在颠沛流离后，又重新回到了百里桃叶林。
　　那是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的地方，那就是家，陶药想。
　　他想把花惜颜带回家看看。
　　从临安到云梦泽，有些脚程，陶药怕花惜颜吃不消，提前准备了些路上需要的水、干粮和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媳妇儿，这一路要些时日，你受苦了。”临行前，陶药把花宅的大门关好，拖家带口就要出发了。
　　“我从未出过远门，一路上也要受你照顾。”花惜颜道。
　　“这一路，途经多处，跟媳妇儿游山玩水，也是一大乐事，只不过，多了一只小昆虫碍事。”陶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跟在身后的小芙蝶，撅起嘴巴，猛吸一口气，然后打了一个超级大的喷嚏。
　　“这桃花树活太久，连花粉都让人过敏。”小芙蝶揉揉鼻子，冲陶药做了一个鬼脸。
　　陶药紧接着回头瞪他一眼，墨绿的眸子闪过一道红光，小芙蝶愣是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老妖怪，就知道恐吓我，欺我年幼。
　　“从现在开始走，走到太阳落山，正好能出了临安的城门，我们便可在临安城外的御辞寺落脚。”陶药道。
　　“听说御辞寺几年前就空了，荒郊野外在寺庙落脚，怕是不安全。”花惜颜担心道。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有我在，不会有事的。”陶药推着轮椅，大步走着。
　　今天临安有集市，热闹非凡，小芙蝶特地收了背后的翅膀，被花惜颜抱在怀里。
　　“你瞧，那个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是啊是啊，身形也好，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看他推着前面那个男子，好像家境不太好。”
　　“多嘴，小心被人家听了去。”
　　不得不说，陶药真的生得一副桃花像，墨绿的瞳孔，剑锋的眉，还有一双真正的桃花眼，头发高高束起，眉间的桃花瓣胎记被抹额隐去，又一身粉色长袍加身，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没想到，你竟是个美男子呢，不过我好像扫了她们的兴致。”花惜颜听得那些姑娘家家花痴的声音，不免笑了出来。
　　“别听她们胡说，她们是没见过媳妇儿的颜，天上天下第一美人可不是白来的。”陶药一回身，瞬间杀气袭来，方才那些个姑娘被酒楼上突如其来的花盆砸晕了过去。
　　花惜颜看不到，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天上天下可不敢当，怕是玉皇大帝听去，要给我折寿了。”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陶药知道，花惜颜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老头儿，以前因为你的容貌，没少寒酸你。”陶药小声道。
　　花惜颜侧耳:“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媳妇儿，想不想吃糖葫芦？”
　　陶药瞧见前面的葫芦串子，赶紧转移了话题。
　　花惜颜一笑，也是许久没出过门，嘴上馋的紧，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陶药就知他会喜欢，大方的自掏腰包，买了三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三个人美滋滋的拿在手里，乐在其中。
　　“还算你有良心，我可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小芙蝶吃的嘴里甜甜的，回头冲陶药傲娇道。
　　陶药见他自作多情的模样，不忍翻了个白眼:“少臭美了，我是买给惜颜吃的，你呢，只是顺带。”
　　小芙蝶一听，有些生气，鼓着嘴道:“桃花嘴里喷不出香气，凶巴巴的老妖怪！”
　　花惜颜在一旁听戏一样，只笑不语，觉得这两人天生合不来，但是斗斗嘴，耍耍嘴皮子，却又让人觉得关系好不密切。
　　出城的路因为陶药和小芙蝶的关系，变得没那么漫长了，花惜颜坐在轮椅上倒是有些昏昏欲睡了。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照在花惜颜的脸上，好不添彩，陶药低头看他，一脸宠溺。
　　到达御辞寺时，天都黑了，星星布满夜空，阴森森的，今晚没有月亮。
　　陶药挥手将寺里面的青灯蜡烛点燃，推推轮椅上熟睡的人，把他叫醒。
　　“荒山野岭的，好可怕啊！”小芙蝶从寺庙外头打探一圈，飞进来一把抱住花惜颜，瑟瑟发抖。
　　“乖，有我在呢。”花惜颜摸摸小芙蝶的小脑袋，笑着安慰他。
　　陶药把行囊从玲珑囊里倒出来，这个时候，肚子也饿了。
　　“我记得我带了水的。”
　　陶药拿着带的足够的饼，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是哪里出了差错。
　　“啊？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水喝吗？会噎死的，会渴死的！”小芙蝶一听，赶紧飞过来，用小手在行囊里翻了翻，抱着肩，沮丧的耷拉下翅膀。
　　花惜颜倒是十分淡定，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推着轮椅，去到陶药的跟前。
　　“御辞寺以前是给水神祭祀用的庙，周围应该是有井的，虽然当今圣上反对封建迷信把庙给封了，但是井是不会干涸的。”
　　陶药听着在理，认真的点点头，上前抱住花惜颜，露出激动花痴的表情:“媳妇儿懂得真多，有媳妇儿真好！”
　　“咳咳...陶药还不快找水去。”花惜颜不好意思的戳了戳陶药，当着小孩子的面，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啊。
　　“遵命！”
　　一个响指陶药已经不在寺庙里了，小芙蝶看着陶药那副献殷勤的样子，抱着肩摇摇头，这个老妖怪可真是个，妻管严呀。
　　花惜颜根据气味，摸索到饼的位置，弯腰拾起来，将饼掰成两半，分给小芙蝶一半。
　　小芙蝶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扑过来，抱起那块没什么味道的饼，吃的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形象。
　　忽的，一阵阴风袭来，花惜颜打了个寒颤，一口饼在嘴里细细咀嚼，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花儿哥哥！你在哪啊，怎么灯都灭了，我看不见你了，呜呜呜，会不会有鬼啊，我想回家...”小芙蝶在空中乱飞，失去了方向，没有月亮的夜空，昏沉沉的，让它感到害怕，哭闹起来。
　　花惜颜双目失神，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的，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但是听到小芙蝶的哭声，又非常担心，伸手想要去寻找小芙蝶:“你别怕，朝我这来。”
　　不巧，一双看起来不像手的东西勾住了他的衣服，花惜颜又一次腾空而起，好像有什么拽着他往上走。
　　“又是什么...蝙蝠妖吗？陶药！陶药！”
　　花惜颜没有了安全感，有些颤抖，明知对面一定是妖了，却还是不敢面对，胆怯的直呼陶药的名字。
　　“花儿哥哥，呜呜呜，我来救你了！”小芙蝶寻着声音扑棱着小翅膀，笨拙的飞了过来。
　　他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瞧见房梁上悬着一只巨大无比的东西，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往前。
　　“蜘...蜘...唔...”
　　刚要发出惊叫，小芙蝶身体后仰，被人堵住嘴巴，小鼻子一嗅，这么香的味道，是那个老妖怪来啦！
　　“大喊大叫的，小东西，你看你花儿哥哥已经开始发抖了，你再说出来那是什么，惜颜不会更害怕吗？”
　　陶药一手捂着小芙蝶的嘴，一手幻出桃涟剑，眼中的红光一闪，便是起了杀意。
　　“媳妇儿别怕，就是一只小虫子，看我不砍了它的爪子，给你做烤虫腿吃。”
　　陶药一把把小芙蝶推开，借着悬梁之势，冲上去，对着那只蜘蛛的头部，上去就是一剑，一瞬间，蜘蛛怪灰飞烟灭。
　　缠着花惜颜的蛛丝也从中一刀两断，轻飘飘的，身体往下坠去。
　　陶药收起桃涟剑，从梁上跃下，伸手接住虚弱的人儿。
　　“君桃夭，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