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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军训(上) ...

  •   在大学里其实我不大愿意和高中朋友有太多联系,尤其是董雪和杨冰,她们俩知道我对江敏的心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当然还喜欢江敏,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还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像之前一样心无芥蒂地跟江敏交往。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放下,我会放过我自己,我会衷心祝福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想起他还是会心痛,会懊悔会沮丧,会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我。所以我不太愿意想起他,那实在太痛苦了。
      一入大学最重要的事情似乎就是军训,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军训我总觉得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我们的军训是学校里大三大四的国防生学长们担任教官,并不会像基地里过来专门给我们军训的教官那样严格。而且因为都是本校的学生,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每年军训,都有教官和女学员谈恋爱的故事流传。
      给我们军训的有两个教官,一个姓陈,让我们叫他陈排,另一个姓吴,让我们叫他吴大帅,刚开始军训的时候陈排笑言,吴大帅这么占口头上的便宜,小心被连长听到给他颜色看,吴大帅悲痛欲绝地沉思了三秒钟,最终决定管他的。
      军训一开始就是以整个年级为单位,男生一组女生一组,但是因为我们学院女生人数远远超过男生,女生分成了两组。说到我们学院的男女比例我就觉得悲愤,当初知道被这所学校录取的时候听闻这所大学里边男女比例尤为可怕,男生多得要死,“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我当时还想要是江敏真的不要我我就在大学里谈谈恋爱什么的,似乎也很值得期待。万万没想到,我们的专业全是女生,男生简直像是珍稀物种一样,所以一个个男生都是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因为自己优秀从而能够左拥右抱似的,其实也不过是占了人少的便宜。
      其实一开始军训就要男女分开我还是挺不习惯的,毕竟刚从高中那种那么集体主义的环境中出来,感觉什么事一个班的人都应该在一起。不过分开也有分开的好处,最起码当男生们都在辛苦地训练而女生们在教官的带领下尬段子开怀大笑的时候没有人有异议,男生就算有异议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们的教官陈排是个奇人,第一天给我们军训就教导我们要多看书,并且推荐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读一下《读大学,究竟读什么》。我后来看过他发在社交软件里的书桌图,我从未见过一个男生有这么大的阅读量,高中同学就不用说了,理科男的阅读量简直是约等于无,他们中阅读量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语文课上的作文赏析看完了的人。大学里跟男生还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看他们在自习的时候一个个玩手机玩得那么起劲儿估计阅读量也高不到哪儿去。陈排是第一个我认识的男生中真心喜欢阅读的人。
      陈排个子挺高,在男生里都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更不用说在我们这一群小个子女生中了,人很瘦,结实而挺拔,与他的高个子不符的是他白白嫩嫩的娃娃脸,一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他在给我们军训的半个月里,前三天迅速凭借外形征服了大多数女学生,后几天又凭自己的人格魅力把剩下的女学生也征服了。但是与吴大帅不同的是,陈排整个人非常光风霁月,像是《爱莲说》里边那朵白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虽然女生都对他又佩服又倾慕,但是他跟我们的交往都是光明磊落无一不可对人言。像是吴大帅,军训没过几天就跟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后来每年都有教官跟女学员谈恋爱,这似乎都快变成了传统。
      军训的内容就是无聊枯燥的向左转向右转踢正步,每次入学都要军训的我们其实已经驾轻就熟。每天军训最大的期待都是休息的时候陈排领我们唱歌,偶尔会和踢正步到我们旁边的男生对着比拼,就是那种“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之类的让对方来表演节目的喊话。
      一开始陈排教我们唱军歌,从《军中绿花》教到《一二三四歌》,还有《团结就是力量》之类的耳熟能详的歌,唱了几天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我们去跟男生尬聊了。男生里倒是有几个勤于表现的,还没点到他们就自告奋勇出来唱歌,有几个唱歌唱得不错,落落大方的样子,但是有几个徒有态度,唱的歌真的是不敢恭维。
      后来有一次我们女生休息的时候陈排点到我,我可怜兮兮地站起来表示我五音不全,陈排笑得跟后妈似的,跟我说没事儿,勇敢唱,当时《爸爸去哪儿》第一季刚火起来,他说实在不行你就唱一句,就唱一下《爸爸去哪儿》就可以,我当时硬着头皮木着脸唱了“爸爸,爸爸,你要去哪里呀”,然后就停了,陈排的后妈脸一直没变,只不过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好吧,果然就唱了一句”,第二句是“果然跑调很严重”。我就默默捂着脸哀嚎,都说了五音不全。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来男女生一起对唱的时候好死不死又轮到我,陈排大概是怕我不好意思,当然,更可能是怕我给他丢人,所以非常善解人意地在旁边说:“没事儿,不唱歌也没关系,朗诵啊表演节目都可以的。”我在心里感谢陈排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说:“既然前一个同学珠玉在前,我就不好意思唱歌了,我给大家背首诗吧。”前一个唱歌的男生也是个奇葩,属于唱歌一般但是喜欢表现的那种,尤其爱在女生面前唱歌,我这话一说,男生那边都笑作一团,女生这边笑得不那么明显,但是气氛明显松弛了。我站在女生队伍里,想了想,背了叶芝的《当你老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在众多言情小说中无法自拔的夸张少女,所以背了这首自己觉得文艺但是别人看来酸得要死的诗,我后来知道,叶芝这首诗写得动人动心,却没能打动他想打动的那个人。
      我背完这首诗,整个场面奇妙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好在有个男生比较给面子率先鼓掌,我打眼一看,正好是那个喜欢给大家唱歌的男生。陈排他们也在鼓掌,陈排说:“来,有本事你们男生也出来个能背诗的。”我在后边默默地笑,陈排真是一个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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