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未安》弈*

5、第四章 程梓清

　　“娘娘，穆王爷来了，在外面候着呢。”奉恩通传。
　　“天冷了，韵安身子不好，快让他进来吧。”程梓清听后便从软塌上起身，准备往前殿去。
　　“是，娘娘。”
　　“还有，一会儿让御膳房做些性温的汤膳吧。”
　　“是，娘娘”
　　奉恩接了吩咐便下去了。侍女们替程梓清正了冠，又替她加了件外衫，这才扶着她去往前殿。
　　永清宫是皇后程梓清的寝宫，这天气自然生着炉子，殿里暖融融的。陆韵安进了殿便恭恭敬敬地候着，待程梓清到了，便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程梓清忙上前扶他起身：“韵安，母后说多少次了，你来我这儿就先进来等，你这身子有时候就不用那么多礼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陆韵安坐了，自己也坐了上位。旁边有侍女奉了茶上来，陆韵安接过来放在一边，依旧恭敬地说到：“谢母后，儿臣已经出宫建府了，自然不便像小时候那般随意出入母后的寝殿。”
　　“罢了，只不过是本宫自己希望你们一个个的到我这儿来时不必像见你们父皇时那般拘谨。”程梓清轻轻叹了口气，韵和和韵安，同韵晟一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韵晟自小便定为太子，吃穿用度较二位兄长丰厚些，但他们在程梓清心里的分量都是一样的。在她觉得最难以生活下去的时候，是这些孩子让她得到了慰藉。如今他们长大了，韵和和韵晟还好，韵安虽是最常来看她的，言语间倒是与她生分得紧了。
　　“母后多虑了。其实儿臣此次前来，是有事要求母后帮忙。”
　　“倒是少有听你说有什么事来求本宫的，”程梓清有一些诧异，“本以为跟以往一样，就是过来看看，陪母后吃吃饭聊聊天的。”
　　“自然是像往常一样来陪母后的，只不过这次有些重要的事，儿臣自己做不到，不得不来叨扰母后。”
　　“那便传膳吧，我们边吃边说就好。”程梓清说着便缓缓站起身，有宫女上来扶了，奉恩忙派小太监去传膳。陆韵安也跟着站起身，旁边有宫人拿了件罩衫帮他披了。罩衫是全新的，绣着浅色蟒纹，大小也很合衬，陆韵安机灵，知道这是程梓清准备下的，便谢道：“儿臣谢过母后。”
　　程梓清笑了笑，说：“没什么好谢的，这本就是年节里给你们兄弟几个置办的，你身子弱，平时也不和他们一起来我这儿，这会儿先给你穿着也无妨。”
　　“是。”
　　两人便说边到了内院，膳食已经布置好了，和往常一样，都是陆韵安来看程梓清时常能见到的那些温补的菜式，待饭菜都布好，也用银针一一试过了，程梓清便挥退了宫女太监们，对陆韵安说：“说吧，是有什么事，让你特意过来一趟。”
　　陆韵安回答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年的围猎，儿臣想一道前去。”
　　程梓清有些诧异：“是吗。你如果想去围猎，倒是不难，等晚些时候你父皇不忙了，我便帮你说说。”
　　程梓清说到这儿顿了顿，看了看陆韵安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便接着说：“只是你要去，可不能和韵和韵晟他们那样，去看看就好了。”
　　“是，儿臣明白。”
　　想了想，程梓清试探着问他：“现在也没有别人在，母后就直接说了。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提及你父皇，这次去难免会见到他，没有问题吗？”
　　陆韵安回道：“总不能和父皇一直这样下去，我也不便上朝，能与父皇多见几次，说不定会好上许多。”
　　程梓清知道他定然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去参加围猎，只是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去问他“韵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的也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管是因为什么，都照顾好自己。”
　　“儿臣知道了，请母后放心。”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等我与你父皇说过了，便让人给你传个信。”说完这些，程梓清便唤奉恩进来服侍二人进餐了。母子二人聊了聊近来的情况，程梓清忽然说：“之前本宫与韵和韵晟他们也说到过，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该是时候找个姿容秀丽，礼仪端庄的妃子做正室了。”
　　陆韵安心里一惊，问道：“皇兄和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韵和自是不愿意的，他平常便是那个样子。韵晟向来听话，但是每次本宫提到这件事，他总会岔开话题。韵安你怎么想？”
　　思索了片刻，陆韵安回答道：“皇兄和太子殿下的决定，儿臣不便多议论。只是他们二人若未纳妃，自然轮不到儿臣先做这事。况且儿臣身体极差，寻常又无事可做，若是亏待了哪家的女孩儿，让人家里心里不舒服，就不好了。”
　　“这倒未必，依本宫看，你府里的沐卿便不错，跟了你许多年，也将你服侍的好好的。若是你对她有意，本宫便帮忙将她过继到程家，以程家小姐的身份嫁与你，可好？”
　　陆韵安忙说到：“母后，万万不可。沐卿与我相识多年，情同姐弟，怎么好……嫁与我。”
　　程梓清见他不愿，摆了摆手说到：“算了算了，本宫让你们娶妻，你们一个个的倒像是我逼你们似的，不愿便不愿吧。只是若是之后你们父皇说起来，母后可帮不了你们。”
　　“多谢母后体谅。”
　　两人之后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饭也吃完了，程梓清便提议让陆韵安陪她去御花园散散心，两人刚打算动身，便听得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娇俏的小身影从门口蹿了进来，喊着：“母后母后，我有话跟你说！”
　　来人正是嘉荣公主陆筠笙，因着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长得又颇伶俐秀气，深得陆重旻的喜爱，从小便娇养长大的。看着女儿莽撞的样子，程梓清却皱了皱眉：“笙儿，母后说过多少次了……”
　　“是是是，母后说我是女儿家，还是公主，行事不得如此莽撞，”陆筠笙不以为然的应到，又看到站在一边的陆韵安，便凑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到，“韵安哥哥也在啊，怎么也不跟笙儿说一下，现在是要走了吗？再陪笙儿和母后呆一会儿呗。”
　　陆韵安伸手揉揉这个妹妹的头，虽然不是亲妹妹，但幼时他不去太学，和陆筠笙一起在程梓清这里呆的时间是最长的，和陆筠笙倒比陆韵晟这个亲哥哥还亲一些：“嘉荣不是有事要跟母后说吗？我就先回去好了，你要听母后的话。”
　　陆筠笙听他要走，忙拉住他：“我和母后说的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韵安哥哥一起听也无妨的。”
　　程梓清也说：“既然筠笙难得见你一次，你便留下吧，我们一道去御花园走走。”
　　陆韵安也不好再推辞，便同两人一起走了。
　　冬天的御花园没有什么鲜艳的花开着，多是招展的绿叶，只有几朵梅花点缀着。整个御花园里最鲜艳的莫过于身着金红色小袄的陆筠笙了。她兴致勃勃地同程梓清说到：“母后，我昨天看到那个邱枫邱将军了，之前只是听韵晟哥哥说起过，昨天见了，才真的觉得他看着便丰神俊朗，又听说他能征善战，比起哥哥们很是不同呢。”
　　邱枫和陆筠笙算来是姨表兄妹，但因着宫中管理严格，邱枫幼时也只作为陆韵晟伴读出入，长大些便随老镇国公习武练兵出入营中，之后便出征了，因而陆筠笙并未见过邱枫。
　　程梓清见她说得开心，只是有一点她不得不问：“昨日宫宴你也不在，是从哪里见到了枫儿的。”
　　“我……”陆筠笙顿了一下说到，“我不过是昨日路过看见了，听人说是邱将军。”
　　“怕是你又偷偷去看了吧。”
　　“母后……”陆筠笙拉拉程梓清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向程梓清撒娇。
　　程梓清笑了笑：“算了，先不追究这个。你特意来找母后，总不会只是来跟母后说邱将军如何如何吧。”
　　陆筠笙脸红了红，但是接着便大大方方地说：“女儿想让母后帮忙问问，邱将军可有什么心上人。”
　　话说到这份儿上，女儿家的那些心思就很明白了，程梓清听她这么说，笑道：“好，等几时有了空，母后帮你问问你姨母。”
　　接着有对陆韵安说：“你看看你们几个，笙儿都知道自己想这些事了，你们一个个的，倒是不让母后省心。”
　　陆韵安心里腹诽着怎么又扯回了之前的话题，嘴上只能想办法敷衍：“嘉荣是姑娘家，自然要早些找个好归宿。”
　　陆筠笙方才自己说得起劲，这回儿才想起了陆韵安：“韵安哥哥可认得邱将军？昨日笙儿见韵安哥哥与邱将军坐在一处，不知可否有说些什么？”
　　陆韵安想起昨日席上虽与邱枫上下首坐了，却实在是没有说上什么话；倒是之后路上偶然遇见了，不过还真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程梓清见他脸色不妙，以为陆筠笙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处，忙说：“韵安之前一直与你呆在一处，哪里会见过枫儿，况且他平时也不擅长与人往来，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陆筠笙也觉着是自己唐突了，吐了吐舌头便没再问陆韵安。
　　三人带着仆从在御花园里走了有小半个时辰，程梓清知道陆韵安到了要回府服药的时间，便和陆筠笙各自回了寝殿，又让奉恩带着几名侍卫将陆韵安送出了宫，侯在门口的瑞福忙迎了上来，见陆韵安上了马车，奉恩才又回去了。
　　坐在马车上陆韵安揉了揉脑袋，觉得连着绷了这两日简直要把他给憋坏了，不过既然拜托了程梓清，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要怎么处理楚箬说的事了。
　　想来想去都是邱枫惹的麻烦，若不是他要这个时候回来，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安排围猎的事情；又想起御花园里陆筠笙对他说不完的夸奖，更是觉得头疼不已，不知道这么个麻烦精哪里让她觉得好了；还有母后今日虽只是在他面前提了一下他们几个纳妃的事，但难保是父皇有这个意思，母后才一个个试探他们的，他自己和韵晟还好说，只是不知道韵和和楚箬要怎么办了。